“你问题真的很多。”桃桃又不耐烦了,她咳嗽了几声,嘴角有血流出来。 “让我看看。”薛蓉掰开她的嘴,“你是不是呛进福尔马林了?天啊,尸池里竟然还有二十年前福尔马林的残留?那东西会灼烧口腔粘膜,不过应该没呛进太多,去医院看一下就好,我陪你去。” “省省吧小医生。”桃桃舔掉嘴角的血迹,“等我们有命活着出去,再陪你玩医生病人的过家家游戏。” 活尸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急促。 薛蓉见桃桃提着桃木剑将她们挡在身后,一脸戒备盯着声音的来源,明白现在的情形一定很棘手。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她问。 桃桃将嘴里的血咽了下去,又是一阵咳嗽。 薛蓉说:“你不能咽,要把血吐出来,你这样会把口腔里的福尔马林一起吞下去的,到了胃里更麻烦。” 桃桃摆摆手,没有说话,等嘴里的血腥味淡了淡,她才开口:“小医生,一会我会越过这道门去拖住那些尸体……” 薛蓉顺着她剑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此刻她们正站在原本待的那个三楼房间门外。 “……现在这扇门后布满了吃鬼藤,当门上的鸦指桃木抽开后,吃鬼藤就会出来,我虽然找不到方法克制尸体,但吃鬼藤可以,所以你们两个需要做的就是——” 桃桃把木剑递到薛蓉手里:“——在我说开门的时候,取下鸦指桃木,然后带上桃夭尽快从另一边楼梯下去。活尸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鬼打墙一定会消失,你们身上沾染的邪气还不算多,加上桃夭护身,如果足够机灵,有三成的几率能活着从大门口逃出去。” 薛蓉:“那你呢?武器给我了你怎么办?你来开门然后和我们一起逃出去不是更好吗。” “我流血了。” 见薛蓉不懂,桃桃淡淡地问:“人生须臾,不过尔尔,生死有那么重要吗?”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薛蓉看着桃桃,一刹间就陷入她漂亮的双眸里,那仿佛是高山青松尖上的一抹落雪,不再有暴躁和不耐烦,而是装满了洒脱和清澈,除此以外,还有一丝厌倦。 她在厌倦什么?薛蓉不懂,难道是厌倦活着? 桃桃像个老气横秋的大人,难得温柔地摸她的头:“救你们是为了师父的遗愿,如果他在,一定不忍心看你们死在这里,况且你付了我一半的灵做薪酬,保护你是应该的。进来前我就做好出不去的准备了,这是我的命数,不用介怀,有的时候死也未必就比活着可怕。” 她话说完,活尸顺着楼梯下来了,整整六具,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朝她们跑过来。 桃桃越过那扇门,向它们走去。 她的咳嗽变严重了,不过这次没有吞咽血水,而是吐在了地上。 在血落地那一瞬间,六具活尸像发狂了一样,扭动满是尸油的肿胀身体朝桃桃冲了过来,而那扇门后的吃鬼藤也开始撞击门板,一下、一下、再一下,力度之大,几乎快要把门板撞破掉。 桃桃拧断一具活尸的脖子,又踹飞另一具活尸,转头喊:“开门!跑——” 薛蓉和丁洁连忙摘下横在门上的鸦指桃木,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冲击撞破门板。 紧接着,绿色的枝蔓如波浪涌出,它们根本没有注意薛蓉和丁洁,全朝桃桃和活尸的方向涌去。 细微的枝条穿过活尸的胸膛,枝条再生枝条,不出片刻,将它们体内的尸油全部吸走,那些尸体瞬间瘪了下来。 与此同时,粗壮的枝条则缠上了桃桃,层层交叠,化为一个巨大的绿茧,将她包裹在里面。 薛蓉跑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猛然停住回头看那绿茧。 丁洁:“发什么疯?快跑啊!” “不行,不能丢下她!” “那也要你救得了才行,你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只会拖累她。” 薛蓉咬牙,她心里隐约觉得如果桃桃死了,她和丁洁一定逃不出这栋鬼楼,她不想再去面对未知的诡异了。 相比之下,桃桃虽然嘴巴毒了点,可她在身边很有安全感。 “总要试一试才行!”她将鸦指桃木朝丁洁手里一塞,“桃桃说这个也可以克制吃鬼藤,你先走,我回去找她,我们一楼见。” 丁洁满脸不可置信:“薛蓉你真是疯了……” 薛蓉朝回跑,她停在那颗绿茧之前,举起桃夭劈上去。 吃鬼藤的细枝朝她缠来,被她挥舞着桃夭挡开,她用尽吃奶的力气去劈枝条,可吃鬼藤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坚韧。 不知劈了多少下,绿茧表面坚固依旧。 “桃桃,你还活着吗?回答我!” 没人回应,就在薛蓉快要绝望的时候,从绿茧之后伸出了一只干净无茧的手掌。 林泉从吃鬼藤的包围之中走出来,却没有受到攻击,他浑身湿透,漆黑的碎发绺粘在额侧,身上福尔马林的味道浓到刺鼻。 他轻声说:“桃夭给我。” 薛蓉无暇去想为什么吃鬼藤不攻击他,连忙把桃夭递过去。 林泉竖握起剑,白皙的拇指按住剑柄,他眸光清冷深邃,漆黑得看不见底。 桃夭三尺三寸长,在桃桃手里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木色,可在林泉手里表面却萦绕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他反手将桃夭插.入吃鬼藤枝叶化成的绿茧之中。紧接着,薛蓉听到了一声今晚以来最恐怖的声音,眼前这株诡异的植物竟然发出了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 ——凄厉、呜咽、幽怨,每一声都尖锐地刺在她神经上,像是地狱深处传来的厉鬼之音。 林泉旋转桃夭,吃鬼藤如同被火灼烧了一般朝后退去,绿茧上缠绕的藤蔓只剩薄薄的一层,茧变得透明了。 透过那层表皮,薛蓉看见桃桃双手环膝,婴儿一样的姿势蜷缩在茧中。 林泉平稳的声线里隐含了不易察觉的怒意:“你的命是从神明手里夺来的,就要这样轻易丢弃在这里吗?” 他剥开茧皮:“出来,桃桃。”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更,我真棒!
第10章 一个死人,有什么资格让桃桃做他的新娘? 吃鬼藤的尖刺扎入皮肤,肆无忌惮地吸吮她的血液,桃桃察觉到了,却没有躲避,反而朝尖刺伸出腿去。 是什么时候起有了不想活的念头呢? 也许最早源于童年痛苦记忆的种子,在寂寞的山居生活里萌芽,于活不过十八岁的诅咒里渐渐滋长。一个月前,她满身是血从棺材里爬出来,回到清风观找不到李三九时,她恍然记起,生日那晚蜡烛刚一吹熄,他就倒地不起失去了心跳。 至此,那念头彻底成形。 她当然知道三星危险级意味着什么,可她还是来了,嘴上说是为了老头子的遗愿,可也许潜意识里,她只是想为自己找一个死法。 一个不会显得软弱,到了地下后也不会被李三九嘲笑的合理的死法。 桃桃回顾过去,发现自己这寥寥一生实在乏味得很,没有浓墨重彩,没有刻骨铭心,脑海中封存最多的画面是清风观分明的四季,春的桐花,夏的雨,秋日满地的银杏叶和冬日静籁的落雪。 她安静地等待死亡,可吃鬼藤的尖刺却突然抽离了。 桃桃睁开眼,看见绿茧破口处林泉的脸。 十几分钟前,也许是几分钟,她在福尔马林池底看见了林泉的笑,虽然那时液体已经将她全部淹没,可她没有忘记,她是被一只推进池底的——一双人类的手,从她没有设防的角度伸出来的。 林泉果然有问题! 桃桃闭住气,抻长指尖勾到了桃夭,狠狠朝勒住她的腐手刺去。 她费力挣出池底,林泉关切地围上来,俊美的脸上布满焦灼:“桃桃,没事吧?” 桃桃没有说话,揪住他的衣领,转身将他丢了进去。 …… 再次看到林泉的脸,桃桃只觉得他阴魂不散,就连她死都要来掺和一脚,刚才在尸池边对他恶感太重,她下意识去摸背后的桃夭想捅他一剑,可是忘记已经把桃夭给了薛蓉。 林泉上半身探入茧中:“我知道你怀疑是我把你推下尸池,现在没时间解释,可是桃桃,你自己都不要的这条命,还不准别人拿吗?” 歪理!真是世界上第一歪理! 桃桃刚要开口骂他,却看见他把手放在了她的腿弯下,另只手臂环住了她的背。 她心中警铃大作:“敢用那个姿势抱我的话,我就让你下辈子都在尸池里睡觉……” “林泉!放开我!”她不自然地扭动,“你找死是不是?” 林泉抱起她,悬至半空,他偏头,脸上的温和溃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漠至极的冷峻:“别动——” 那一刹那间散发出的上位者般强大的气场使得桃桃愣了愣,再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林泉抱了出来。 吃鬼藤被桃夭伤到,后退了十几米团聚起来,绿藤绞缠在一起,中间幻化出一只绿色的巨眼,没有感情地盯着他们,似乎在判断究竟能不能将这几人吃下。 “这东西……有灵智……”薛蓉崩溃地说,“桃桃,我们被它盯上了!” 桃桃也发现了,比起刚才纯粹靠本能的攻击,吃鬼藤在受到桃夭的一击重创后凝聚起了灵智,它在判断他们的威胁性,在思考能吞吃他们的可能性和方法。从它紧绷的枝条中桃桃感受到它的愤怒——它被林泉刚才的攻击惹怒了。 “林泉,这畜生在蓄力,它吃了六具活尸又吞噬了我的血,力量更强了。” 林泉嗯了一声。 薛蓉就算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到危险了:“我们会死在这吗!” “没有人会死。”林泉声音很淡,却叫人心安,他说,“跟紧我。” 他抱着桃桃朝走廊尽头跑去,同一刹那,吃鬼藤骤然抻开枝条。 有的爬上天花板,有的贴在两侧墙壁,但更多的是沿着地板蜿蜒生长——它追了上去。 薛蓉把毕生的力气都用在了一双腿上,紧跟着林泉,生怕被落下。 贴于地面的藤蔓将尖刺扎进了地砖里,大后方那只绿色巨眼微微眯起,霍然间,地面抖动起来,碎石砖块溅起乱飞,横生在他们的前路上,薛蓉惊险地躲开迎面飞来的石块,朝前迈步时脚下却一空。 她低头一看,三楼的地砖被吃鬼藤撬空了,脚下直连着二楼,摔下去就算死不了也会七晕八素摔掉半条命,更别说吃鬼藤已经将枝条伸了下去,在空荡的二楼疯狂蔓延了——她一旦和他们分开,绝对会没命。 “啊——” 薛蓉无法阻止身体下坠,就在她要掉下去时,一只白皙的手在洞口的边缘拉住了她。 桃桃被林泉抱着,勉强只能伸出一只手,她面无表情:“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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