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昔妤与他自幼相识,二人多年来互不待见,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互揭老底。 她深知他不好相与、性格恶劣,全不似旁人眼中那般谦谦君子模样。 想起种种不愉快的回忆,沈昔妤痛定思痛,不愿换一棵歪脖子树吊死,决定设擂招赘。 她信心满满:裴倾砚此等自命清高之辈,听到“入赘”二字定要唯恐避她而不及。 —— 招赘那日鼓乐齐鸣,谁承想,裴倾砚竟来了。 他即席赋诗、剑风翩然,大败一众敌手。 偌大的擂台,只余他一人傲然独立于东风雨露,神色淡漠地抬眸望来。 沈昔妤:裴公子六艺不精、品貌普通,难堪我相府赘婿之位,若只为面首,倒是尚可。 裴倾砚:裴某也以为,如此甚好。 沈昔妤:? * 前世,裴倾砚在官场中沉浮半世,殚诚毕虑、诛尽佞臣,位及一国之权臣。 弥留之际,他自知他亦成了玩弄权术、血债累累之人。然则既是为她雪恨,便不应愧悔。 她是他前世聚而复散的因缘劫,也是他今生矢志不渝的同归人。 感谢在2022-04-26 21:39:55~2022-04-27 21:2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辞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番外一·前世篇 地府城门外, 白衣青年静默不语地凝望着空中晦暗的血月,通体纯白的狻猊乖乖地趴在他身侧,机敏地竖起一对耳朵, 倾听着猎猎风声。 今日前往地府轮回转世的命魂不少,牛头马面带着鬼差们忙前忙后, 一个个都忙得眼神无光、脚不沾地, 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宛如行尸走肉。 只略微在此处站久了些,他便深感地府公务之繁忙, 果真不是说说而已的。他正觉得自己这一介闲人与此处格格不入,肩膀却冷不防被人轻轻拍了拍。 这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后,而他竟对此毫无察觉?他有一瞬间的错愕,过了片刻才装作云淡风轻地回过头, 颇为拘谨地对来人拱手温声道:“幽冥尊主, 我是来……” 话未说完,他便已彻底愣在了当场。小姑娘左手轻握着枝彼岸花, 正自顾自地和狻猊玩得高兴, 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 直到她察觉到他再没了下文,才略微回过神,颇为生硬地收回满脸笑意:“何事?神仙爷爷但说无妨。” 上回在帝君寿辰宴上, 她就对这只神兽“一见钟情”, 今日见了它本是高高兴兴的,偏偏判官再三叮嘱她,莫要在天界仙神面前失了分寸。 如此一来,她只能压下心中的喜悦,不甚熟练地装出冷漠疏离的样子, 毕竟少说少错嘛。 倘若她并未称他为“神仙爷爷”,她如今的神情、语气倒都是正经得很。星君略顿了顿, 复又拱手言明来意:“我是替天界来送礼的。上回是我天界神君失礼在先,帝君特命我送上八卦镜,以表歉意。” 看着他不卑不亢地双手奉上一面金光闪闪的八卦镜,小姑娘微微颔首,随手接过后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哦,原是来赔礼道歉的。其实也没有必要,毕竟你们定认为是我目中无人,又怎会是他的错呢?” 想不到她会毫不避讳地和他说这些,言语中似是对他们怨念颇深。星君微怔了怔,无奈地笑道:“其余神君如何看待此事,我倒是不知。但若在我看来,尊主并未做错。难不成,就只许他对你无礼,还不许你反驳了吗?” 眼前的姑娘面露犹疑,静静抬眼端详了他良久,那双墨色杏眸里泛起一丝血色流光。饶是他一字一句皆发自内心,仍被她这仿佛能洞悉世事的目光给打量得不甚自在。 过了良久,她才装作不经意地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拢起眉头,老大不情愿地嘟哝道:“你倒是和他们不大一样呀。听闻那个一字眉神君逢人就说我不守规矩,今后定会惹得三界动荡、苍生难安呢。” “……一字眉?天和神君?”星君无奈而笑,看她似是不满地微撇着嘴,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若说她不守规矩,可她能将玄阳神官打入地狱,分明是公事公办、极守规矩;可若说她守规矩吧,她偏偏随意给仙神起诨名,还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 过了片刻,他渐渐收敛几分笑意,极为严肃地接着道:“他一贯是这个臭脾气,并无恶意。我已劝过他,今后他必不会再胡言乱语了。” 小姑娘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歪着头俏皮一笑,语调微扬:“神仙爷爷,你和你的神兽一样,很有趣啊。” 放眼整个天界,能替她说上几句好话的神明都是寥寥,其余神君多半只会跟着那一字眉一块儿数落她的不是,哪里会反过来劝他? “……不敢当。”他又对她拱了拱手,眼见着她又俯身逗起了狻猊,不由微垂着眼眸陷入了沉默。 若非那些个小神官一听到“幽冥界”三字就吓破了胆,这送礼赔罪的差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他头上的。 他愿意亲自走一趟,一来是对这位尊主印象不错,并不把她视为洪水猛兽,二来……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心底那隐隐的几分期待究竟是从何而来,甚至还鬼使神差般地带上了狻猊。 眼下八卦镜已送到,他原本只需要大大方方地向她拱手道别,再带上狻猊返回天界,这桩差事就算功德圆满了。今后若无意外,他大抵也不再会踏足幽冥界半步。 可从来不让生人碰一下的狻猊,今日却偏偏与她玩得高兴,如同一见如故。 而这位叫众神谈虎色变的尊主,眼下正咧着嘴笑得开怀。她的笑容温柔和顺,眉眼间印着独属于少女的娇俏笑意,不妖不媚、清新明媚到动人心扉…… 待到她朝着自己望过来时,他方收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情绪油然而生,他只好勉强地尬笑两声,脸颊发烫的同时,他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这般盯着一个姑娘家看,实在太过失礼,更何况人家还是幽冥界之主,哪里又会容他这样放肆? “是不可以吗,神仙爷爷?”她说话时,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眉心微蹙的样子莫名有几分可怜。 他下意识地摆了摆手,又觉不妥,只得轻咳一声,强装镇定地正色道:“尊主说什么?抱歉,我方才没听清。” “可以多带你的神兽来幽冥界玩吗?我可喜欢它了。或者,偶尔让它来幽冥界小住几日也好,我可以拿缚梦跟你换。”小姑娘微微仰面看他,嗓音清脆、如鸣佩环,语气中甚至隐隐有几分央求的意味。 闹了半天,原来她是看上了狻猊,一开口就要拿她的法器来换,倒真是舍得。星君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温声细语道:“当然可以,你若欢迎……它,今后我常带它来地府就是。” 他一贯最怕麻烦,又独来独往惯了,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过,他竟会答应得如此果断。 “那太好了,神仙爷爷你真好!”小姑娘俯身小心翼翼地把狻猊抱在怀里,轻抚着它的头,忽而抬眸问道,“它是狮子吗?它叫什么名字?平日里吃什么?” 大概是已经彻底对他放下了戒备,如今她说话再不似方才那般一板一眼,倒显得不那么疏远,更像是把他当成了老友。 星君也不自觉地轻松了些,面上挂着浅笑,极有耐心地答道:“狻猊,我叫它小白,爱吃天材地宝。” “这样呀。”小姑娘笑着把头一点,垂眸轻轻捏了捏狻猊的右脸,一本正经道,“为了有所区分,我就叫你猊猊吧!走吧,我带你去摘彼岸花吃。” 星君:“……” 虽然她现在看着很好说话,但他一时半会还真跟不上她的思路。 看着她眉开眼笑地抱着狻猊,转身走了两步又蓦然回首,对着他唤了一声:“神仙爷爷!快跟上!” 她问过狻猊的名字,却不在意他姓甚名谁,仍执着地唤他爷爷。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早已转过了不知多少个弯,唯独剩下浸透笑意的一字:“好。” 春去秋来,北雁南飞。 近些时日,天界众神中流传着一则真假难辨的小道消息——那避世绝俗、不问世事的北天星君,好像变了个人。 原因有三:一来,他从前但凡得了空,定会独自一人前往人间游山玩水,可如今却成日往幽冥界跑;二来,众神已有多日不见他那只狻猊了,可他竟毫不担忧;三来,也是最为离奇的一点——他竟有心思向相邢神君讨教问题。 试问整个天界谁人不知,那相邢神君可谓自甘堕落之典范,不仅不愿用心修炼术法,亦是身无长处,整日只沉溺于美色不可自拔。 这样一来,众神自是遐想连篇,都道星君大人定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偏生还藏着掖着、不肯透露只言片语,否则他又还有什么问题能拿去问相邢神君呢? 他们把整个天界叫得上名头的仙子都数了个遍,仍不知是哪一位碰巧入了星君大人的眼。若非他现下不在天界,神君们真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非要当即找他探探口风不可。 与此同时,狻猊蹲在书案上,一会儿歪头看看自家主人,一会儿斜眼偷瞄红衣小姑娘,亦是满心好奇不得解。 她在勤勤恳恳地批着案卷,已有近一个时辰未曾开口了,几乎也没怎么抬头。狻猊知道,判官大人已向她下了最后通牒,她今日非得把这一桌子案卷批完不可,她忙得焦头烂额,也是情理之中。 可它的主人竟也一句话都不说,只正襟危坐着盯着她看,眼神深邃到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狻猊只恨自己不是那支丑陋的毛笔,到底是不会说话,否则定要好生质问这不成器的主人一番。 坐在这里看,是能看出花来吗?有什么话就得直说啊,人家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的心思? 狻猊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剜了自家主人好几眼,直到他终是察觉到了它目露凶光的模样,蹙眉问道:“小白,你的眼睛怎么了?” 狻猊锲而不舍地斜眼瞪他,尾巴甩得飞快,心说本神兽眼睛好着呢,愚蠢的神明。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伏在案上自暴自弃的小姑娘抬起了头,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再无半点光华,可怜巴巴地叹了口气:“星君大人,我好困啊。” 来了来了,机会来了,必须马上好好安慰她,再顺势接过她手里的案卷、替她干活。狻猊骄傲地扬起了头,心说他再是如何愚钝而不自知,这话都递到他嘴边了,难道还能接不住? 它那愚钝的主人沉吟片刻,微微笑道:“月儿,凡间有俗语说‘能者多劳’,你冰雪聪明又行事妥帖,判官大人也是对你寄予厚望,这才把地府大小事宜都交到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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