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 您在说什么?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怎么会有这样蠢钝如猪的主人? 小姑娘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大约也是觉得他这话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半晌才更为委屈地长叹道:“那好吧。对了星君大人,你不是说有礼物要给我吗?是什么?” 她眼中好不容易重燃了零星微芒,像是找到了借口一般,随手把毛笔一搁,满脸期待地托着腮望向坐上那人。 闻言,他默然片刻,起身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匣递到她手中,脸上笑意正浓:“你前些日子不是说,很喜欢人间的星辰吗?这颗明月珠名唤‘宸极’,内里光华恰如满天星,我想着送给你再合适不过。” 凝望着匣中灿若晨星的明月珠,小姑娘缓缓伸出右手,指尖轻触在通体冰蓝的宝珠上,嘴角漾开一抹微笑:“真的很像漫天星辰啊,很好看。” “我知道地府是不缺奇珍异宝的,我想你大概也……呃、所以你可还喜欢吗?”他满眼压抑不住的忐忑难安,紧张到宛如在等候她亲自宣判。 “那当然喜欢啦。”她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迎着他有些窘迫的目光,温柔地低声答曰,“星君大人,送什么都好,你的心意是无可比拟的。” 听到她亲口说了“喜欢”,他脸上的神情微松,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又被她那后半句话说得没来由地紧张起来,略有些不知所措地犹疑道:“你喜欢就好。我生怕你看不上,还准备了些别的,你要一并看看吗?” 看他如此郑重其事,又莫名紧张到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来,连忙催促他快些将别的礼物呈上来瞧瞧。 在两道满怀着希冀的目光注视下,出尘不染的白衣星君颇为神秘地打开阎罗殿的正门,一手提着一只被五花大绑的恶鬼,笑容款款:“前些日子趁乱逃走的恶鬼,我替你捉回来了,就当替你分忧了吧,你……” 他话音都未落,就见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语气也瞬间冷了下来:“分忧是好,可你管恶鬼叫礼物?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撂下这句话,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越想越觉得他莫名其妙,索性冷哼一声,身形顿时消散在了大殿之中,只剩下一个满腹狐疑的神明、一只欲哭无泪的神兽和两只大眼瞪小眼的恶鬼。 良久,星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相邢神君说,若要讨姑娘家欢心,只需要变着法的夸她、挑些她喜欢的礼送即可。所以,为什么她一点都不高兴,好像还生气了?” 耐着性子听他翻来覆去地念叨了好几次“为什么”,狻猊终是忍无可忍地暴起,狠狠地朝着他头顶甩了一巴掌,抬起爪子朝着殿外一指,在他惊愕到有些呆滞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凭他那个脑子,横竖也是想不明白的,那还不如干脆别想了,还不快些去把人追回来? 狻猊不无懊恼地一路寻觅着她身上的气息,尽心尽力地给终于有些开窍了的主人引路,忍不住哀叹一声。 每天都为这两个人操碎了心,真是累死神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愉快的今生快乐沙雕小日常啦~ 大概会是一个很肥的大章w 感谢在2022-04-27 21:22:24~2022-04-28 21:3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辞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烫手山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番外二·今生篇(全文完) 七月十四, 清晨时分。 明日便是王妃的生辰,王府的下人们嘴上虽不说,心里都不免暗暗好奇——眼见着就剩一日了, 王爷却如同忘了这回事似的,不仅毫无准备, 也没有半点在王府设宴的意思。 张嬷嬷和丫鬟们说起此事, 人人皆是恨铁不成钢:这可是自他们二人成婚以来,王妃初次在府上过生辰啊, 王爷怎能如此不上心? 说来说去,这种榆木脑袋都能娶到亲,偏偏王妃又是如此完美无缺,简直是老天无眼啊。 无人知晓, 众人眼中的“榆木脑袋”正在偷偷发愁。自他醒来后, 便是心事重重,再无半点睡意。 早在半月前, 沈长明就旁敲侧击地问过江槿月, 七月十五那日她是更想回地府玩,还是请何家人来王府一起热闹热闹。 他本想着,这个问题至多不过两个答案, 但凡她给出一个选择, 他便能顺势安排下去,一切都水到渠成、容易得很。 谁承想,他那位批案卷批到手指抽筋的王妃只犹豫了片刻,就抬头反问道:“王爷这是糊涂了吗?鬼节有什么好过的?要开鬼门关玩玩吗?” 那一瞬间,沈长明甚至不知道该先纠正她这死活改不过来的称呼, 还是先提醒她莫要忘了她自己的生辰。 在他几经周折地百般提醒下,江槿月终于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 一脸嫌弃地瞥他一眼,道了句:“你是提醒我那日是我的死劫吗?我倒要看看,我不去找它,它敢不敢来找我。” 这还用说吗?莫说是死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现如今还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来找她的麻烦? 按判官的话说,她就算是去天界横着走,人家仙神都得好声好气地送她出来,没准还得欢迎她下次再来。 想到她说话时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沈长明无声地叹了口气,忽而察觉到怀里的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将醒未醒。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不自觉地用指尖拨弄着那一头柔顺亮丽的青丝,轻声轻语道:“夫人既醒了,为何还要装睡?” 听他这么说,江槿月仍毫无睁眼的意思,只语调慵懒地叹道:“唉,如今日子愈发难过了。我才睡了这几个时辰,你偏又把我吵醒了。” 从前的她,日子再是如何忙碌,也断然到不了如今这般境地。夜里不让人睡觉,白天还不让人补眠?世上怎会有这种道理? “还装?让我来瞧瞧,是谁家夫人睡着了还会皱眉?哦对了,方才还在偷笑。” 虽眼前一片漆黑,可两个人离得太近,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时那温热的气息,还有不轻不重地摩挲她嘴角的指腹。 只听他这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调笑意味,便知他又在拿她打趣,可谓死性不改。 什么约法三章,什么说好了再也不会嘲笑她,统统是假的。江槿月无奈地抬眼看他,理不直气也不壮地答道:“这话说得不讲理,我有什么可偷笑的?我方才正做梦呢。” “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这是梦到了谁啊,笑得那么高兴?”沈长明装作埋头沉思,良久才一本正经道,“是给你做兔儿灯的大表哥,还是送你棋谱点心的二表哥?” 闻言,江槿月忍不住“扑哧”一笑,心说外祖真是好心办坏事。她的外祖和表兄本是想着,她这些年在江家过得太委屈,这才想好生补偿她一些。 可谁又知道,这么两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沈长明竟能记那么久。他虽不直说,可显然是不大高兴的。 前些日子,沈长明还特意寻了个老师傅学了一整日,说什么都要亲手做一盏更大更漂亮的兔儿灯给她,简直小孩子气。 待她自地府归来,亲眼看他无比殷勤又神秘兮兮地捧着长相怪异的灯笼,险些就要问他为何要送自己一盏山精野怪灯了。 幸亏她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否则他定又要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若被那些朝臣们知晓他闲得无聊去学做兔儿灯,定要说他不务正业。再说了,她如今都快要十八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兔儿灯?这一个个都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在哄吗? 看她自顾自地笑得开心,细密如雾的睫毛轻颤,微肿的双唇泛着红,沈长明不动声色地轻轻捏着她的下颌,若不经意地问道:“看不出来,你还有力气笑?昨夜不知是谁说……” “停停停!”江槿月连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无奈地答道,“告诉你还不行吗?我梦见你带我去一座海边小镇玩,我们买了一块又大又甜的枣泥糕,一道坐在树荫底下乘凉。” “唉,我家王妃想出去玩,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可我前几日才答应了判官大人,定会好好劝你收心,尽到你尊主的本分。这会儿就带你往外跑,我很难和他交代啊。”沈长明故作犹豫地长叹一声,只当看不到她装可怜的样子。 所谓尊主的本分,自然是要她老老实实给他批案卷,最好能每日都抽空回地府审上几十上百的鬼魂。若真如此,她的人生真是重归黑暗,再不剩一星半点的快乐了。 她越想越失落,好半天终于又寻到了个合理的缘由:“明日可是我的生辰,起码也得让我歇一天吧。就一天也不行吗?” 之前她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这茬,今日却为躲避干活而自觉想起来了。沈长明无奈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侧脸:“好,你想歇多久都行。我替你去和他说,好不好?你叫他来骂我就是了。” 能有人替自己挨骂,真是再好不过了。江槿月连连点头,讨好似的抱了抱他,柔声道:“夫君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那就多谢夫君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果然,她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乖乖叫他一声“夫君”,其余时候是半句好话都没有的。 “跟谁学的这油嘴滑舌的腔调?”他说归说,心里到底受用得很,轻轻将她抱在怀里,“睡吧,再多睡会儿,我陪着你。” 她是真的没睡够,很快就枕着他的心跳进入了安眠,呼吸安稳平缓。望着她温柔恬静的睡颜、微微勾起的嘴角,沈长明想,她大抵是做了一场好梦吧。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莫名闪过了许多画面,每一个都与她有关。回眸而笑、故作嗔怒、眉梢微扬,还有她眼角含着清泪,尤为可怜地羞赧抬头央求他、嗫嚅着唤他名讳的模样。 她一颦一笑间,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让他无端生出了许多异样的情绪来。可惜他才说过让她“再多睡会”,君子终究不能食言而肥。 轻嗅着她发间清香,沈长明迫使自己闭上眼,心道这每日一早能补眠是好,只是长此以往,他只怕是彻底没有工夫练剑了。 一日过后,便至七月十五。 今日是个大日子,才不过午后时分,来怀王府拜会送礼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府外更是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一个个都伸长脖子想往里进。 毕竟这数月来,前朝后宫都是大变天。自丞相死后,皇上就像得了失心疯,行事再无半分顾及,又是废后又是废太子的,闹得人心惶惶。 这个节骨眼上,大家自然要抓准时机,好生巴结一番在风雨中屹立不倒的怀王殿下,还有他那位出身尚书府的怀王妃——纵然江尚书生了场急病,还不知能不能挨过这漫长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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