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摇了摇头,道:“长兴侯府且倒不了。” “人人都说阿爹是长兴侯府的一半天,那另一半,您也不管了吗?”赵泠音攥了攥拳,又轻声问道。 长兴侯闻言猛得睁开双眼,盯着赵泠音问道:“什么意思?” “祖父,星云观……没了。”赵泠音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 什么?!长兴侯瞬间骇然失色,圆目一瞪,身子往前一倾,吐了一口血出来,便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赵泠音取出银针极快地封住了他身上的几道穴位。 过了少顷,长兴侯慢慢醒转过来,看向床前的赵泠音,咬着牙颤声道:“说,说说。” 赵泠音颔首,先取下他身上的银针,示意他不要激动,缓缓道来:“就在阿爹阿娘被杀的那日,七月十五的子时到寅时,星云观上下四十九人被人诛杀殆尽,没有活口。”其实是四十八人,她在那些灵牌上面没有见到师叔的名讳。 而她,则是没有记名之人。 “不,不可能,星云观的人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人给杀了,她们不可能不反抗的!”长兴侯此时仍是难以置信,星云观可不是世间普普通通的道观,那可是星云观啊!是千年古观!更是他们赵家的祖姑奶奶飞升之地!岂会?!岂敢?! 赵泠音边说边将银针一一擦拭了收起,一字字道:“祖父,您问的我亦不知……只是从今以后,要靠的只有我们自己了。长兴侯府……”存在的太久了,碍眼了。 她话没有说尽,收起银针后,就准备离开了。 长兴侯看着她的动作,表情似悲似喜,似梦如幻,怅然道:“这些年,你受苦了。” 赵泠音将要离开的脚步微顿,摇了摇头,怎会苦?不苦的,从来不苦。 若是可以,若是没有发生这么多事……该有多好。 “你长大了,你阿爹看到会很欣慰。”长兴侯觉得自己累极了,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在保重你自身的前提下。”要保全你自己。 赵泠音怔了半晌,回转过身去向他又行了一礼,便脚步轻盈地离开了。 长兴侯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帐子,感觉胸口似乎没之前那么闷了,渐渐畅快起来,他慢慢笑了,天不亡我赵家! 长兴,长兴,本支百世,不绝如线,长盛永兴,万寿其昌。这是祖奶奶为他们赵氏一门挣来的,绝不容人想拿便拿! 送三姑娘出了院子,赵德回来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大笑声,不由得又惊又喜,三姑娘真有本事,竟能够让侯爷如此开怀!看来以后要更加尊敬三姑娘才行。 他想着,站在门外向里面问了一声,长兴侯只道,“歇了。” 赵德又在门口等了片刻,待听到里面侯爷打起了熟悉的鼾声,他笑笑,满心欢喜地退下了。 …… 次日清晨,阳光初照,还没那么热,赵泠音起得早,在房里翻看南星从外面取回来的最新讯息。 外面小丫头来报,说是大管家求见。赵泠音示意冬青出去将人带进来。 赵德跟着冬青进来后,先躬身行了礼,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恭敬地递上前道:“侯爷吩咐,往后,就都交给您了。” 他其实不知道这锦盒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这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重要到他出来时一路小心谨慎,不敢叫人注意到他。 侯爷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虽然不甚理解,但侯爷有吩咐,他只需照办便是,而且今日一大早他去伺候侯爷起身时,发现侯爷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相较前几天的了无生趣,失了生机,现在这般可说是焕发新生,他心中惊异连连,对这位三姑娘的态度更加恭谨了。 赵泠音示意冬青上前接过,她明白祖父的意思,但却并不以为意,只是为了叫他安心,她还是将东西先接下了。 “祖父身边就有劳大管家了。”赵泠音客气地道。 赵德忙摆手,谦恭地道:“三姑娘这话可折煞老奴了!能伺候侯爷是老奴的福分!” 赵泠音笑笑,又道:“侯府多事之秋,府里的事还请大管家多多费心。” 赵德明白,侯爷和老夫人都病着,世子不管事,大郎君还担不起事儿,二爷又不在了,一府的妇孺,可不是叫人担心。不过好在看样子侯爷是要振作起来了,他要费心的不过都是些琐事,忙道:“老奴定然尽心尽力,不敢懈怠!三姑娘尽管放心。” 赵泠音见他提一知三,倒是个聪明人,难怪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得祖父信任,而且他对祖父又十分忠心,这一点也叫她放心不少。 当下她也不再多言,示意冬青去内室取了个锦盒出来,交给他,“请大管家将此物交与祖父。” 赵德双手接过,小心的塞进了袖袋之中,见赵泠音没别的吩咐,便躬身退下了。 赵德等走远了才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真的,他活这么大,便是在侯爷面前也不会紧张至此,怎么见了三姑娘就这般紧张,惟恐答错了什么话。 擦了汗,摸了摸袖袋里的锦盒,赶紧往濯清院去给侯爷回话。 长兴侯已能够起身了,这会正靠坐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手里竟盘了串小叶紫檀佛珠,他瞬间有些惊呆住了。 赵德对这串佛珠有点印象,是很多年前先帝赏的,长兴侯府祖上至今与星云观极有渊源,基本是不拜佛求佛的,所以这串珍贵的佛珠打从被赏下来就一直扔在库房里吃灰。 侯爷这会儿怎么会找了它出来?最可怕的是竟还拿在手中盘了起来? 赵德心念电转间,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摸了摸袖袋中的锦盒定了定神,悄声上前道:“侯爷,老奴回来了。”
第11章 开始 长兴侯闻言手一顿,却没睁开眼,只“嗯”了一声。 “三姑娘收下了东西,没说什么。只叮嘱小的对府里的事多费心,旁的没多交待。”赵德将去玉清院的事一五一十的禀了,又取出袖袋里的锦盒道:“三姑娘叫小的给您带了东西……” “什么?拿来!”赵德话没还说完,长兴侯一个利落地起身,睁开眼坐了起来。 赵德连忙把锦盒奉上,“是,是,在这。” 长兴侯接过锦盒,对着赵德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赵德忙退了几步出去了,这一天真是有些,有些惊险刺激,他再次抹了把汗,仍是弄不明白侯爷祖孙二人这是打的什么哑迷。 长兴侯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个圆润无瑕的小药瓶,他拿起来拔下瓶塞,一阵幽香扑鼻而来,仔细一瞧,里面只有两颗玉色的药丸,是好东西!长兴侯高兴之余又摇了摇头,咕哝了一句:“就给两颗,真小气!” 药香醉人,长兴侯好半天才不舍地塞上了瓶塞,却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他拿起来一看,顿时气的肉疼不已。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药香散,药效减”六字。 “臭丫头!不孝顺!”长兴侯缓了缓气,又把药瓶的塞子再往下压了压,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收了起来,重新靠在长枕上盘佛珠。 濯清院再次宁静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 东城,陈阁老巷。 巷口左起第三家,一家三进的院子里,高大的银杏树遮天蔽日般茂密,树下阴凉爽快。摆张小茶桌,点上浮艾香,躺在摇椅上倒也十分闲适自在。 赵泠音略有些犯困,把手上看着的卷宗遮在了脸上听百部汇报最近收到的各类讯息,在心里一点点筛捡。 “八月十二是福康长公主的生辰,不过听说长公主近来一直病着,今年就不准备在府中举办宴会了,义安郡主欲在广源寺行布施宴为长公主祈福,邀请了各家贵女前往广源寺。” 最近主子突然关注起这些闺阁之中的消息了,百部虽不解其意,却还是一一查探禀明。 “在广源寺?”赵泠音疑惑了一瞬,脸上的卷宗滑了下去,她随手将之放在了小案上。 “是,您也知道,这种事,只有广源寺……”百部有些复杂地道。 赵泠音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要说大周正经的国寺,那肯定是非奉国寺莫属,但奉国寺向来很摆得清自己的位置,一向行其事,尽其责,余事不问,十分低调。 方丈玄空大师年事已高,又潜心修行,多年来除了皇家必要之事外几乎不再过问世事。 除此之外,奉国寺也是出了名的求签问卦极准之地,不过一般都是皇家和王公大族去求的多些。 却绝非贵女公子们随意可涉之地,更别提平民百姓了。 所以一般情况下,有些需要用到寺庙之处的,世人多是会选择广源寺这样包容些也正常些的寺庙,像是诵经超度做法事,算命看八字,布施行善等等。 举凡与此类相关的,他们都能做,所奉行的是与人为善,与人方便。 也因此,广源寺在燕京差不多是仅次于国寺奉国寺的第二大寺庙,香火旺盛。 这也是义安郡主会选择广源寺的原因所在,纵使福康长公主是皇帝嫡亲的妹妹,太后的亲女,素日里再得宠,陛下也不会为她降旨让奉国寺去行此事,因为连皇帝自己也不敢这么办,更遑论一个长公主。 赵泠音颔首,思忖了片刻,轻轻笑了起来,斑驳光影中,看不真切她的表情,隐约能见得她笑容舒展,声音柔和,说出的话却叫人觉得寒意十足:“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是!那属下就先去安排了。”百部一抱拳沉声应道。 “嗯,小心一些。”赵泠音看着他又多叮嘱了一句。 “主子放心!”百部躬身退下,自去不提。 …… 八月初十的一清早,赵泠音一身男装扮相带着小厮打扮的玉关出现在广源寺的山脚下。 山下挺热闹的,不少人在此摆摊为生,让这里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只是不知是不是过两日义安郡主要来广源寺行布施的缘故,他们刚在山脚下喝了碗茶的功夫,来了一队官兵。 “收了!都收了!”横冲直撞的官兵撞倒了两边的小摊。 “这,这是怎么了,官爷?”有小贩不明所以地问道。 “问什么问!是你该问的?赶紧收拾了滚!”一个官兵的语气十分不耐烦,娘的,抓阄抓输了,轮到他们这队人来这里出这趟外差,想想就不爽,故而也没多少耐心解释原由。 他态度十分粗暴,手下也重,玉关见了有些沉不住气,朝主子看去,却见赵泠音只是微微摇头,让他稍安勿躁,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示意他先离开。 “这怎么还不让问呢?”有小摊贩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 “就是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算了,赶紧收拾吧,再不收拾,小心他们上来打砸!”损失可没人会赔给他们,也有见惯了这种事的小贩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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