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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 活这么大,第一次碰到这么尴尬的任务,宿半微实在有点迈不开脚。 因为她迟迟不动,腑脏里面感觉又开始翻腾了。 “等等等等,我来就是了!” 她连忙求饶,快走几步到了鹤凌序的膝前。 扫了眼端坐于椅的仙君上下,宿半微凭着在幻境里看到的记忆,打算先从他发带开始。 讲真,她不大敢一步到位,直接坐到鹤凌序的腿上。 伸出手臂穿过他鬓边,宿半微尝试着去解他的发带,边摸到发带身上去边小声念叨:“你可别怪我啊,我也是被逼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事后恼羞成怒给我一剑啊……” “你在磨磨唧唧嘟囔些什么?!”谢暌的脾气比幻境里看到得要差得多,眼见她慢吞吞的,又忍不住暴躁喊了出来。 该死,又要吐血了! 宿半微连忙咽下喉咙里腥意上涌的冲动,匆忙开口:“等等等等,我在解发带!” 发带太难解了,她急得皱眉。 竭力保持镇静的仙君眸子半阖,听到身前女子因急切紧张而略显加重的呼吸,丹唇轻微蠕动了下。 瞬息间,刻着身份符纹的乾泽玉簪自行落地。 玉叩地砖,乌发倾泻,落了她满手的柔腻之感。 宿半微没想到这簪子会突然落地,也只来得及抓住失去束缚而轻盈飘落的银纹发带,待惊诧低头看到地上的玉簪完好无损后,才放了点心。 幸亏,没碎。 捏着手里沾着轻淡雪意冷质香的素白发带,宿半微一抬眼,就对上一双直生生看着她的神仙眼睛。 白得分明的眼白,不见半点杂质,中间眼珠像用上等玉墨石精雕而成,有一种清冷沉稳的美感。 “你别这样看我。”太影响她发挥了。 索性,她就先拿他的镇发带轻轻系上了他的眼。 藏住了最有活意的眼,就仅余墨色的眉,丹色的唇,在色彩上一较高下了。 明明任人采撷又坚持不落凡尘。 在暗处的谢暌失神,原是这样子……无怪含雁当年痴迷于让一心修道的他为她迷乱。 宿半微调整了下状态,直至调出一抹富有调戏意味的笑。 开始了。 正要开口,有些卡壳——她该叫谁的名字,谢暌还是鹤凌序? 怕再吐血,没敢多想,只俯下腰,平视他覆着白绸的眼,轻笑低语:“凌序仙君,您呐,越这幅不肯折腰的样子,我越是想引您入情动欲呢。” 她的手悄然落在腰带边缘,慢悠悠地轻点游走,故意带过一丝痒意却不予缓解。 银纹发绸下,睫似被微飞吹拂的鸦羽,止不住地微颤。 渐渐的,耳根像打翻胭脂盘子撒了点出来一样。 作祟的手开始往上,明明轻飘飘却根本无法忽视其存在。 “不可。” 仙君蹙起了眉,叫住了她。 可以察见,他的吐息有些紊乱了。 宿半微一点一点看过他眼覆白绸的脸,慢条斯理地拒绝了他,“仙君这话,倒是说笑了。” 说完,她并腿侧坐到了他的腿上。 鹤凌序蓦然僵住。 宿半微一顿,感觉自己屁股下的不是人腿,是双硬石头腿。 极快缓回神,她凑近他头边,微微斜过身子,靠里的手穿过他垂落的青丝,摸上他的手臂,手腕,手掌,手指间,扣进去。 随即从他指尖轻巧钻出,又绕回他的手腕,慢慢拉开了手腕间的缎带结。 这期间,无异于拉慢拉长的折磨,被缚住视线的仙君艰难抿唇,抑制住嘴边欲出的让他难堪的声音。 解完结的宿半微没停下来,反倒在他耳边继续悄声道:“不叫您仙居可好,叫您郎君,我一人的,结发白首的凌序郎君。” 鹤凌序脑海里残余的清心诀被唰一下尽数燃尽,胸膛突然起伏明显,喘息也剧烈了点。 “是这样!就是这样!她就是这样!百般勾引我!” 暴起的尖叫突起,引得认真作戏的宿半微差点心梗。 “她那般美,谁躲得过呢……” 他疯疯癫癫的自语,低落沙哑的声音越走越远。 心惊胆战从人腿上下来,宿半微赶紧扯下蒙眼白绸,问道:“凌序仙君,你还好吧?” 白绸下的鸦羽微湿,难藏颤颤巍巍地快速掀起,漆黑的色泽因为有些濡湿而更为显眼,俨然一抹浓色于上下眼睑夺目。 他转开眼,“尚可。” 话是这样说,可是被尾端睫毛微微覆盖的眼尾沟壑处,隐隐约约仍可见一点残余殊色。 宿半微见他这样也不敢再提,怕他恼羞成怒,连忙转移话题,“要不你再吃那个我给你的丹药试试,看能不能恢复修为。” 她顺势捡起在地上孤独躺了好久的羊脂玉簪,捧给鹤凌序。 乌发披散的仙君低睫看向她手里的发簪,闭了闭眼泯去刚才这双手在他身上作肆的记忆,随即念诀将束发簪镇发带回归原位。 木匣取出,因血浸染而显姝艳的唇瓣微张,含下仅余的一粒擢修丹。 阖眼调息后,绘有符纹的外袍顺着站起而柔顺垂下。 “凌序剑。” 声出,剑柄刻有“凌序”二字的长剑就打着摆从半空现形,剑柄到剑尖,流畅而有衔雪之意。明明是吹毛断发的仙器,却非要扭扭捏捏地蹭过来。 停在他们面前后,剑柄带着剑身,左右摇摆不定。 绕着宿半微转了转,头蹭了蹭她的裙边,似是在疑惑为什么她不拿起自己。 感受到腿边的飕飕寒意,宿半微一动都不敢动。 还是鹤凌序解救了她,“我在这。” 凌序剑一听这声,马上回到了他身边。 张开指骨握上剑柄,他淡声解释:“你刚刚沾了我身上的气息,它困惑了。” “哦哦哦,没事。” 这剑可能也想不到,她刚刚轻薄了它的主人。 “他回来了。”敛眉肃立的仙君低低出口。 凌序剑也随之立马徐徐覆上似雾非雾的剑气,一副蠢蠢欲动杀气四溢的感觉。 宿半微见此,连退了几步。 谢暌一回来,就看到本来应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持剑而立。 “你竟然恢复了修为?”惊讶问完后又自我否决了,“不对,你强行借了修为。” 他哼了声,“不自量力,你现在最多只有半数修为,也敢来挑衅我?” 没有人接他的话,只有鹤凌序挥出的肃杀一剑,直指阵眼,刺破窥阵。 外袍上的乾泽符腾运行,被风猎猎吹摆,身姿却依然笔挺。 被破开的洞口处,跳出一个披头散发深绀蓝道袍的男人,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候俊朗道君意气风发的模样,但一头长发白黑掺杂,乱糟无束,眼神阴冷脊骨微弯,这样子说是疯子一点也不为过。 “小子,你跟鹤听云是什么关系?”谢暌眼神探究,“鹤听云有儿子了?跟他的师妹?” 他疯癫大笑,“哈哈哈哈,乾泽掌门不可动情成婚,鹤听云那等人也会有这种痛楚吗?” 笑着笑着,眼角沁出了泪。 “正邪不两立,正邪不两立,正邪不两立啊啊啊啊!” 先是呜咽着说,然后越说越癫狂,最后用破锣嗓子仰头嘶喊。 眼睛猩红,谢暌握着失了灵意的湮仙刀,“含雁死了,凭什么你们要活着?!” 默默看着的宿半微:……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刀剑相对,她待在远处,也看不清两人打得怎样,就看到符印剑光倒影交错来去。 好一会,鹤凌序的嘴角溢出了丝血,血迹顺着下颌滴落。 他不发一词,继续调气运剑。 谢暌耍刀耍得虎虎生威,毕竟也是当年处于修为排行榜中第二梯队的人,实力本就不容小觑,更何况在秘境里受过近百年的天宝地杰的淬炼,碰上他的人纵然是天赋英才,也只能被迫处在下风。 敛住四散紊乱的剑气,鹤凌序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来自她的担忧视线。他抿了抿沾血的唇瓣,攥紧了手里的凌序剑。 凌序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定,微微颤动剑身以作附和。 喉结滚动,遏制住翻滚的锈铁味血,鹤凌序低却稳地送言:“启”、“斡”、“趸”、“昱”、“伏”。 一字一印,交叠而起,逼眼白光萦绕在五字纹印而成的图腾上,剑身整个浸入里面,冰寒之气从剑柄的刻路上氤氲透出。 谢暌粗噶发笑,“哈哈哈,乾泽剑法巅峰五式?哈哈哈哈,小子,你现在仅存半数修为,连你父亲全盛之力都难举的巅峰五式,你敢妄想使出?” 他不屑地扛着刀踩地腾空而起,想给这个年轻人一刀清醒清醒。 眨眼间破印而出的凌序剑回到主人的手上,鹤凌序被剑柄上携带的凛冽剑气割伤了手掌,紧握一下便鲜血淋漓。 但苍白的面上仍不动半分眉头。 对上气势汹汹而来的湮仙刀,凌序剑剑招惊鸿,携万倾之力,划空风啸。 褪去窥阵而展露全貌的发暗殿内,剑光似要破昼,自裹一种冰寒锐气,冲谢而去,气势如重定乾坤。 …… 不过三息,湮仙刀终于再度沉寂了。 疯子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曾经一届天才就这样被斩于剑下了。 风定,持剑身影岿然不动。 半晌,剑落人倒。 看懵了的宿半微连忙上前打探情况,鹤凌序这样不会死了吧? 长睫紧覆下眼睑,嘴角血痕甚至都未干,她头一次见鹤凌序这么狼狈。 伸手试了试鼻下呼吸,发现还活着。 宿半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真要这样死了她也难逃其咎了。 一道类似秘境入口的撕裂口子虚空出现在前方。 与此同时,后方爬出一群拳头粗的蛇,黄斑花纹布满身体,身子搅在一起,嘶嘶地抬着尖尖的脑袋就要游过来。 卧槽卧槽卧槽,一群??! 宿半微头皮快炸了,心里直发麻,起身就想跑。 可是看了看不省人事的鹤凌序……最终她烦躁地啧了声,还是飞速弯腰捡起了没声息的剑,然后死命拖着鹤凌序往口子里拽。 也幸亏口子离得近,才险之又险地勉强避免成为蛇腹里的食物。 两人一出来,口子就自发合上了。 粗略环视四周,在看到芥子秘境周围熟悉的叠叠山峦时,宿半微感动得要哭了。 太不容易了,竟然真的出来了! 把鹤凌序轻轻放到地上,再把他的剑放他手边,宿半微蹲着,看着苍白如纸眼眸紧闭的仙君,为难说道:“仁至义尽了啊……跟你回去我可受不住那些刑罚。” 呼了口气,她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迈步要走。 还没走动,就感觉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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