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慈安抚:“殿下不必过于担忧,一切尚未有定论。” 这镯子里的鬼到底是谁,还要调查一番才能断定。 雎雒容也安慰:“也可能是有心之人想害你,便把事栽在你母亲头上。” 琼音稍稍定下的心又揪起来:“我这样一无用处的人,谁会来害我?” 林念慈打断两人的话:“殿下母亲与殿下有相同的病症吗?” 公主素白的手帕揉得皱了,鹅黄的宫装衬得她倍加娇柔,吐气如兰。 她的眼神怔了一下:“没有。” 林念慈点点头,悄悄在镯上画了个驱邪符和安神符,将它还回去:“殿下的病症我们已了解,请公主继续戴着此镯。” 镯里阴郁的邪气碰到符纹,骤然消散。 她用驱邪符把鬼气封住,公主大概率不会再生病,安神符可让公主尽快恢复精神。只是这鬼气到底是谁,还有待调查,万一真有人幕后操控,不能打草惊蛇。 “为何还要继续戴?”雎雒容不解。 林念慈面不改色:“殿下受毒气侵袭多年,若贸然减去毒气,恐有性命之忧。” 雎不得闲闲倚着靠背,听得眼前发困。要他说,把这宫里所有人都捆起来,挨个试,就不信那个鬼不出来,何必这么麻烦地问来问去。 为了方便他们医治公主,两人便被安排住在公主殿。 洛水殿里宫人不多,只有两个宫婢,一个小太监。他们都不喜欢在洛水殿当差,既没有油水,又要干活,没有半点前途。当初看雎小公子喜欢琼音公主,他们能跟着鸡犬升天了,结果时间长了才发现,虽然国舅家的小公子日日往这里跑,却没一点用处,其它殿里的宫人照样欺负他们。 最重要的是,这洛水殿邪气得很,偌大的宫殿只有四个人,半夜有时还能在梁上看见人影,他们早呆够了。 对突然住进来的两人,三个宫人很是不耐烦,他们并不希望琼音公主身体健康,最好她能生病而死,那他们便可顺理成章另谋出路。 怀着恶意,那三个宫人没有收拾他们的房间,暗暗期望他们能一气之下离开皇宫。 房门前,雎不得摘了那个叫莺屏的宫婢头上簪的一朵花。 莺屏整齐的发髻顿时散乱些许,她理了理额前碎发,心头一跳。 眼前的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好看,虽身份不高,但若能得他青眼,也算值了。 雎不得将盛开的紫红色花瓣一片一片拔下来,然后看着光秃秃的花蕊道:“这花很漂亮。” 莺屏腮上一红,以为他在借花说人。 他若无其事地扔了花枝,悠悠:“只是可惜,你配不上这花。” 淡绿衣裳的宫婢霎时白了脸,接着又发红变青。 看了他人丑态的雎不得心情微微好了一点,他扬起下巴:“出去。” 莺屏含着眼泪跑了出去。 他将墙角的椅子拉出来,面无表情坐下,双眼无神地望着一室灰尘。 他应该杀了那个宫婢的。 林念慈从外面进来,看见雎不得翘了二郎腿,盯着房梁。她好奇地看过去,角落里一只黑色蜘蛛在织网,周边许多废弃的蛛网。 她没看出什么新奇的,便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问:“雎公子说今晚是三年一度的花灯节,你要去看吗?” 雎不得放下二郎腿,凑近了蜘蛛,不在意道:“几个花里胡哨的灯而已,不去。” 蜘蛛的几条腿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林念慈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扫了眼满屋的积灰:“那我便和雎公子去了。” “雎公子?”他磨了磨牙,正要说他也去,林念慈却已回了自己房间。 他重新陷进椅子里,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蜘蛛的腿颤地更厉害了。 没一会,莺屏从门外探头进来,眼眶隐隐发红,不自在行礼:“公子,奴婢来打扫房间。” 雎不得吹掉指尖的灰尘,心不在焉:“谁让你回来的?” 莺屏低头绞着衣摆,不语。 “林念慈?”没等到回答,他看向黑蜘蛛,似乎也不是很在意是不是林念慈,“给你了。” 黑蜘蛛往角落里藏了又藏,实在再不能自欺欺人,才爬出来。 屋门砰地一下关好,正在莺屏奇怪什么给她了时,眼前忽然暗下去。 一只巨大的蜘蛛站在面前,翕动的口器上方一张扭曲的人脸正嬉笑着瞧她,它的腿比人还长,圆溜溜黑乎乎的眼珠里细看包裹了无数小眼珠,发着幽绿的光。 没等她惊叫出声,一团白乎乎的蛛丝喷出,将她整张脸包裹住,尖锐的口器刺入她的脖颈,不多时,淡绿衣裳的宫婢便成了一张薄而干枯的皮,连是谁都看不清。 黑蜘蛛长腿捡起滚到地上的两颗眼珠,啪嗒扔进口器里,细细咀嚼,眼珠瞬间爆出汁液,瘪下去。 雎不得指尖摩挲下巴,似乎对方才宫婢的惊恐很是满意,他踢一脚僵立原地的蜘蛛,唇角勾起:“把这张皮挂到皇帝老儿的寝宫里。” 蜘蛛领了命,嘴里含着人皮几个缩影出了房间,直奔皇帝寝宫。 寝宫里似乎很是热闹,远远便听见靡靡丝乐之声,轻薄的纱帐若有似无,隐隐能看见纱帐后身姿窈窕、曼歌曼舞的美人,奢华的宫殿若隐若现,数不清的酒果美食被宫奴送进去。 高大的卫庆宫满是浩荡龙气,邪祟不敢靠近,黑蜘蛛爬不过去,又不敢不完成任务,只得引了阵风,将人皮吹进了寝宫。 过了片刻,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尖叫后,它才终于挪了挪长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天终于暗下来,灰蒙蒙的夜色渐渐变成深蓝,云藏匿其中,遮住大片星点。 皇宫忽然戒备森严,守兵包围了整个皇宫,开始挨个房间搜查。 林念慈听了个墙角,说是皇后的玺印丢失,所有人都要接受搜问。她微微遗憾,不能去看花灯了。 侍卫很快问到洛水殿,大概是因为已问过太多宫,到他们时,侍卫们已明显不耐烦,只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便走了。奇怪的是,他们发现了莺屏失踪,却不以为意。 检查完洛水殿,满宫的侍卫突然撤去,说是皇后玺印找到了,但是在哪个宫里找到的却又没有传出来,宫里隐隐传出流言,皇后玺印丢失与洛水殿有关。 林念慈丝毫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能不能出去看花灯。 宫门前聚集了许多巧笑的宫女和太监,他们与她一样是出去看花灯的。 出宫的检查格外严格,宫女们由嬷嬷全身检查,而太监由侍卫检查。一个人一个人地查过去,时间过得格外慢。 林念慈等不及,找了处偏僻的墙角翻了墙。 花灯节已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目之所及的所有人几乎都手持一盏花灯。 宫门不远,一个锦袍的少年拎了两盏粉红的莲花灯在等人,浅蓝色的丝绸外衫在一众素衣里格外显眼,让人一看便知是权富家的贵公子。 林念慈与路人一样一身素衣,但她出众的气质与长相也同样让人无法忽视。 她缓步走过去:“雎公子。” 雎雒容见了她很是惊讶,似乎没想到她能来。 他将手中花灯递与她:“宫里忽然看得那么严,我还以为姑娘出不来了。” 他说着看向她身后,看没人,有些失落:“白医师没有来吗?” 林念慈没接他的灯:“公子不喜热闹。” 她在宫里时还没想到,出来后才发现他们两人实在太过招眼,尤其是雎雒容,几乎是人群的焦点。 雎雒容拿回来上下打量:“姑娘不喜欢此灯?”这可是他选的最贵的灯,本想着给白医师和林姑娘一人一盏,没想到白医师不来,那便只能自己替他拿着了。 林念慈不忍心驳了他面子,便道:“不是,是我闻不得此灯气味。” 雎雒容凑近一闻,确实是浓郁的莲花香,他朗笑:“没事,街上许多灯,总有姑娘能闻得的,到时我为你赢一盏来。” 林念慈皱眉,已经想走了,他与琼音感情正深,为自己赢灯算怎么回事。 雎雒容没注意她的表情,转身招呼她往街上走。
第24章 中洲(一更) 燕都的夜晚是与白日不一样的繁盛。街上搭了数个台子, 其上唱跳歌舞无一不有。 来自西域的妖艳美姬穿了轻纱,随着乐曲跳舞,纤细的脚腕上金玲清脆作响, 玉白的赤脚一跳一踩, 彷佛要跃进人们心底。 素白纱衣的女子杏眼含光, 手抚琵琶,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另一个台上,两个只着长裤的男子尽情歌舞,将男子的力量展示地淋漓尽致。 台子上也不只唱歌跳舞, 还有琴棋书画, 手艺展演, 林念慈看得目不暇接。 台下聚了数人, 不时拍掌叫好。所有人都提了盏花灯, 有粉红盛开的莲花灯、有圆圆的月亮灯、有打开题字的书灯, 各种花灯应有尽有, 无不精巧。 雎雒容遥遥瞧见一盏尤其与众不同的花灯,指着问:“林姑娘, 那盏灯你可喜欢?” 她反问:“你可喜欢?” “我觉得它甚是独特, ”雎雒容含笑,“姑娘若是喜欢,我这便去为姑娘赢来。” 花灯只有在节日前才能买到,花灯节当日若想要灯, 必须遵守店家的规矩, 才有机会赢灯。 林念慈不置可否,两人来到他指灯的店前。 这家店只有一盏灯, 红色边框, 方形身子, 花纹花饰精致,与其它灯差别不大,唯一吸引眼球的是它的内里。它的内里竟可以无外力自转,灯面上是兵将骑马图,转起来好像几个人你追我赶。 小二上前:“公子,此为本店特有的走马灯,若是想要,需射中前面那枚铜钱。” 两人望去,百米高檐之上挂了个人大的鸟笼,笼里一只俏皮小鸟上窜下跳,小鸟身上还绑了根缠着铜钱的丝线,随着鸟的移动,铜钱也在上下左右晃动,盯得久了甚是晃眼。 前面很多挑战者,无不失败而归。 雎雒容仰头瞄了半晌,最终道:“开个价。” 有些店家的规矩太难,实在无人能赢,便会开价竞拍花灯,若碰上出手的大方的贵家,还能大赚一笔。 小二等了半晚上,终于等到个要开价的富家公子,正要说价,却被林念慈拦下。 “我来试试。” 这灯一看便不便宜,今晚他买了灯给她,明天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传言便该传进宫了,不若她自己赢给自己,雎雒容丢了面子,传言也不会往其它方面传。 她拿过弯弓,轻松拉开,几乎不用特意瞄准,长箭便射中铜钱。 人群静默一瞬,紧接着响起暴雷似的叫好声。雎家的小公子也跟着叫好,只不过脸色不那么好看。 这个姓林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好心招待她,她竟然大庭广众之下下他的面子。要不是看她长得好看,又是白效先的人,他才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去讨好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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