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绮喜欢光明正大这四个字,嗓子像喝了蜂蜜水,伸手撩拨着他胸前的衣扣,想想问: “你周末有空么?” “应该有的!” 袁绮道:“我外婆原来在青浦养老院,现诊断出有痴呆症......得接回家来住,我想、你有车,会开车,要是空闲,能否周末......”她寻求他帮助,其实是有些迟疑,故而说的吞吞吐吐,他若是显露一丝丝为难,她就说是开玩笑..... “好!”邵杰打断她的话,很痛快的答应了,倒让她一时无话可讲。 有一辆私家车开过来,在找停车位,前面的探照灯打得很亮,让人无法遁形,还不合时宜的按两下喇叭。 “我回去了。”袁绮转身要进楼道时,又被邵杰叫住,他笑道:“有样东西忘记给你,估计凉了!”从背包里掏出一纸袋的糖炒栗子。 她接过握在手里,还好,仍有热气隐隐透出来,到家后,给还在看电视的姆妈分了大半袋,回自己房后,剥着吃了颗,又跑到窗前往下张望,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已经停了一辆小轿车,没有人,四处空荡荡的。 她有些后悔,想着当时该剥给邵杰吃个的,这栗子又热又甜,在寒冷的冬夜散发着幸福的香气。
第六十四章 亲人还是亲人 周末,邵杰一早把车停在袁绮楼下,见到袁父袁母时热情的叫叔叔阿姨,袁母总归是客气的:“喛,还要麻烦小邵辛苦跑一趟,天又冷,还远!”邵杰忙道:“应该的,阿姨叔叔以后要去哪里需要用车,尽管让琦琦告诉我。” “这哪里好意思!”袁母打量着他给她们拉开车门,外表谈吐心底挺满意。三楼秦阿姨出来丢垃圾,笑着问你们要去哪里,又指着邵杰问这位是?袁母也笑道:“去养老院接老太回来住!哦,小邵呀,绮绮的男朋友!” 秦阿姨哦一声,目光像钻子盯着邵杰:“一表人才!做什么工作啊?” “法官里的法官!”袁母晓得一讲起来就要没完没了,忙清咳下嗓子:“小邵,趁早赶紧走,再晚高速要堵车了!”她则低头进车里,袁父在后紧跟,邵杰阖紧车门,朝袁绮眨眨眼,袁绮有些忐忑的心情放松下来,抿嘴微笑,她坐在副驾驶,车内空调打足,暖和着,放起音乐,拐弯驶出小区,袁母吃了晕车药,倚着窗玻璃闭眼昏昏欲睡,袁父让她靠在自己肩膀舒服些,却被无情的拒绝了,他嘟哝一句,听不清,似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邵杰将音乐放轻,边开车,边和袁绮闲聊,说到高兴处,袁绮比手画脚,咯咯直笑,待出收费站要上高速时,袁母忍不住道:“绮绮啊,少说话,不要影响小邵开车。” 袁绮朝邵杰吐吐舌头,转头望向窗外,防护拦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太阳升起来了。 抵达养老院后,邵杰陪袁父去找院长结算费用,袁绮则和姆妈乘电梯到三楼,走进201房间,周末来探望的人很多,袁绮看到外婆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喝稀饭,佐着两块红豆腐和半只咸鸭蛋。 “每月4500块,就给吃这个?”袁母表现出不满,旁边走动的护工辩驳:“我们准备有麦片蛋糕牛奶春卷小笼生煎,还有小馄饨汤年糕八宝辣酱面,老太太都不要吃,硬劲要喝稀饭,还是另开一锅单独给熬的,就这样家属还不理解,以为我们虐待你,老太太!老太太你自己讲,我们对你好不好?尽心不尽心?” 老太太附和:“二女你勿要怪她们,是我拜托的。” “我就讲一句,你废话讲这么多!”袁母忽然眼眶一红:“姆妈你还认得出我啊!”老太太又不讲话了,低头继续吃她的早饭。 袁绮则去收拾外婆的衣物和用品,也没有多少,装了半箱。 邵杰和袁父走进来时,老太太正用纸巾擦完嘴,看到他们怔怔着,忽然高兴地朝邵杰招手:“大江,大江你终于来看外婆啦!” 邵杰不解,瞧向袁绮,袁绮低声解释:“大江是我哥哥,好些年前得胃癌去世了。” 袁母嗓音有些哑:“老娘你认错人,他不是大江,他是小邵,绮绮的男朋友。” “瞎讲八讲!你又骗我。”老太太仍在招手:“大江快过来,你没良心,外婆对你的好都忘记了!也不晓得来看看我!一趟都不来!” 邵杰没犹豫,走到她跟前坐下,且叫一声外婆:“我来看你啦!” “来就好!来就好!”老太太紧紧攥住他的手,咧着嘴笑:“来了我就高兴!”又松开手往口袋里掏:“给你钞票买奶油蛋糕吃,我的钞票呢?嗳,老了,记性不行了,想不起摆哪里!”邵杰悄把一百块钱丢地上,佯装捡起递给她:“外婆,你掏落了!” “是吧!还好没丢!”她庆幸地把钱塞给邵杰:“不要告诉阿姨她们,就自己用,想买啥买啥!” 袁母背过身去擦眼泪,再问手续办好没有,袁父沉默地点头,邵杰扶着老太太往外走,袁绮拖着行李箱跟在后面,心里亦很难过。 此时最高兴的,或许只有老太太,她笑眯眯和同住的及护工打招呼,介绍着自己外孙大江,她要随他回家去了。 当天邵杰把她们送到楼下,袁母留他吃饭,他因还有旁事先走一步,答应改日再来。趁没人注意,揽住袁绮迅速亲了脸颊一下,才坐进车里。袁绮却瞥见父亲闪开的眼神,还是有些羞涩,不过没多久也就淡忘了。 张根发是在周二来到法院,袁绮走进约谈室时,他原先翘腿坐着,连忙站起身,满面堆笑问:“袁法官寻我,不晓为何事情?” 袁绮自接手秦姗案子后,对张根发的印象一直不错,现在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太生嫩,易被人的表面所迷惑。 他的谦恭、大度,宽厚、容忍不过是多年做打桩模子的“职业病”,看人下菜碟是他的处事原则及谋生之道,无论亲疏贵贱。 袁绮让他坐,摆好执法仪,先讲明自己的初衷:“秦姗留下找寻的线索太少,只能从张淑芬和秦洁这边试试看。所问的相关案情也是为更快地找到她们。”张根发连连点头:“袁法官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配合你们的工作。” 袁绮接着道:“你四妹张惠珍和五妹张成英,秦姗返还你三妹张如珍的五十万,她们不能理解,找到我,也顺便聊了聊你们家里一些情况。” 张根发捊下头上的绒线帽子,往桌面一搁,从鼻息底吭哧两声,神情怒其不争道:“我这两个妹妹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眼就针尖麦芒这么点大,姗姗愿意先还谁的钱、这是她的自由,谁也干涉不了!袁法官你说我讲的有没道理!还有,她们一定同你讲三妹煤气中毒是被三妹夫沈建军害死的对吧?你不要信,她们是唯恐天下不乱!”
第六十五章 张根发的罗生门 袁绮道:“这种你我她的说法都不算数,还是要看警方怎么认定!” “就是嘛!”张根发附和:“我常批评她俩,不读书不看报,所以不懂法!警察开的死亡证明也是排除非他杀!她俩无凭无据、硬劲咬定三妹夫是凶手。三妹夫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否则告她们个诽谤造谣罪,到时后悔莫及。” 袁绮看着他,忽然问:“你和沈建军关系很好?这么护着他!照道理讲,张如珍才是你的亲妹妹,沈建军出轨是事实!她们有所怀疑倒也无可厚非。” 张根发嗳一声:“袁法官你不了解我的性格,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三妹夫出轨也不好全怪到他身上,老话还讲,清官难断家务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对吧!我那三妹妹,勿要看她小时候烧瞎了只眼,面相不灵,但论算计人,没谁算得过她!平常笑面虎,真逞凶斗狠起来,我还要让她三分,更况人不风流枉少年,风流风流就老了,风流不动了,不就守规矩了!” 袁绮对他的歪理叹为观止,听他又感叹道:“我这几个妹妹里,长得最漂亮、性格最好就要数二妹妹。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是这个道理!” 袁绮随意地问:“你笔录里讲老早工作是营业员,其实是打桩模子?” “谁讲的?”张根发瞪起眼睛本能否认,想想还有谁会讲呢,不认都不行,又狡黠道:“异曲同工嘛,皆是买进卖出的工作,讨顾客欢心,凭嘴皮子吃饭。”袁绮接着问:“据张慧珍和张成英说,从前你们一大家子还住在南京路时,家里开销都是她们来的?” “放屁!她俩怪会往自己面孔上贴金!”张根发嗤之以鼻:“她俩十七岁进纺织厂工作,没啥文化,笨脑袋,又不会来事,工资整个班最低,上海小姑娘你懂的呀,蹲在最热闹的南京路,什么没见过,富贵眼睛瘪口袋,满怀虚荣心。上班那点钱还不够她们买衣裳穿的。”他道:“谁叫我是她们的阿哥哩!老娘的退休金、加上我做打桩模子挣的钱,勉强才够一家子开销!指望她俩出生活费,嗳,就等着喝西北风!” 这一家人倒是罕见,各说各的,表功自己,拉黑旁人,口出所言真假难辨。 袁绮淡道:“张淑芬全家从新疆回沪后,一家子的开销重担就压到她的肩膀上。给你五万块炒股,给张慧珍张成英买衣裳化妆品下馆子,老太太嘴巴叼,啥好吃的要吃啥,却没一个人肯拿钱出来,张淑芬逐渐坐吃山空,这是事实么?” 张根发讪讪地:“袁法官你还年轻,没经过世事苦,不晓生活的艰难!我炒股嘛,总归是想大赚一笔,然后有吃有喝,大家都开心!哪晓得天算地算你算不过命,不过......”他给自己找借口:“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拼博过,输掉也就没念想了!所以我讲二妹妹性格最好,非等钱花光了才说出来。要晓得她也没多少钱,我们兄妹干嘛沾她的便宜?后来三妹妹全家也要住进南京路房子,我是阿哥,总归我嗓门最大,我讲要进来可以,得分担生活费!三妹妹是真有钱,八九十年代,赚钱最多就是开出租车的,三妹夫这方面脑筋灵光,遇到外地客就兜圈子,兜了一圈又一圈,兜得外地客冷汗直冒,他还和乍浦路的饭店老板讲好带客来要分一成利,还有哩......” 一讲起歪门邪道来,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袁绮肯定不爱听,打断他:“这种违法坑人的勾当,你要在我面前说么?”张根发立刻收敛:“那是过去的事,人穷就变着法子搞钱,现在哪里还敢,捉起来又拘留又罚款,吃不了兜着走,袁法官你放心,三妹夫早就改邪归正了!” 袁绮抿唇道:“沈建军帮助过你,才让你一直替他说好话!”这是她推测的,张根发属于明哲保身又见钱眼开的,要让他替谁说好话,也只有钱能办到。 张根发则以为是妹妹们多嘴,便没否认:“我做打桩模子也难,有时赔的比赚的还多,三妹夫呢偷偷接济过几趟,后首被三妹妹发现了,她那个河东狮吼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后妹夫也就不敢救济我!”却撇撇嘴:“倒也不是不敢,那时,他手头的钱也没攥紧,都拿去养姘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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