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说好话,青冥视线落在她笑意盈盈的眼里,也勾了勾唇角,语气带上笑意:“真假难辨,我又焉知你这句是真是假?” 难得他二人有来有回,真真假假,气氛相当不错,百玄子加进来掺和:“正好渡年今日夺得魁首,不如师兄师姐去我那里,我新酿了桃花春酒,庆祝师兄出关!” 万翎来了兴致:“好啊!” 青冥也颔首。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 兰朔伫立在一旁,愣愣地看他们说话,尤其看到万翎那样对青冥说话,软和的语气,莫名带着撒娇的意味,他想起了曾经在山林中吃到的一颗青果子。 那样酸涩,带着没有熟的夹生苦味,咬一口就好像要把自己毒牙酸掉了,再顺着喉咙滚进肚子里,经过的一路都是苦的。 万翎交代兰朔先回轻羽峰,而后就乐呵呵地跟着百玄子去了他那儿。 他正黯然神伤,就听青冥冷声喊他的名字:“兰朔。” 兰朔局促地转过身来,不安道:“青冥......仙师。” 在恍惚刹那间,他二人好像跌入一片无人的所在,四周空茫一片,举目皆是白色雾气。兰朔茫然失措地环顾四周,一个人也不见了,那些围观的弟子都不见了,只看见青冥清冷凉薄的脸。 他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又说不了话,只能惊惧万分地睁大眼睛,看青冥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 那双眼睛渐渐变幻,流动着他难以承受的威压。 师尊!师尊!救救他! 他心中的呼号传不到万翎耳边。 青冥抬起右手,单手捏起繁复法印,而后那法印化作尖利的红光,直直打进兰朔的额头。 剧烈的疼痛炸开,兰朔以为自己是要死了。 但睁开眼,周围的人声鼎沸涌入耳中,青冥依旧站在他三步远处。 此番特意来,他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蛇妖不是他想的那个。青冥在兰朔害怕的目光中浮起笑意:“万翎飞升后,你可想好自己的打算了?” 说完,也不等兰朔回答,便腾云驾雾般飞起,转瞬不见。 兰朔六神无主,跌跌撞撞地走回轻羽峰,就连中途被一满是香风的姑娘撞到也不曾停下脚步,至于发现身上何时被塞了一朵纯白无暇的花,那也是后话了。 竹屋中已然酒过三巡。 百玄子又咋咋呼呼地端来刚烫好的桃花酿,叉腰感慨道:“我们三个有好多年没有这样聚在一起喝酒了!” “想当年师尊还在的时候,我和师姐就喜欢听师尊弹琴,再看师兄你舞剑,那叫一个‘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美极美极!真是许多许多年过去了——” 万翎豪气地将桌子一拍,打断他的伤怀,“师弟想看舞剑?我来舞!”又将带了醉意的眼波转向青冥,“师兄弹琴?” 青冥无奈地稳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形:“别胡闹了。” 万翎撅起嘴,揪住他的衣襟:“让你弹就弹嘛,少说废话了。” 此方水波月影,琴音潺潺,是月下仙醉舞,乱把水影揉碎。 青冥的琴声悠远,伴着桃花香气,万翎沉醉其中,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只想让此刻绵延百年、千年,最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第17章 万翎的屋子隔壁,兰朔的新屋子早已建好。光线通透,桌案全新,又特地安了浴池,绕过屏风便是水汽迷蒙,甚至比万翎那屋还要好。只是兰朔习惯了几日与师尊睡在一起,新屋建成了也总要抱着自己的被子到万翎身边,睡在她的床榻边上。 此时,兰朔正趴在自己屋子的浴池子里垂泪。 青冥对他说的话终究在他心里埋下了患得患失的种子。师尊是要飞升做仙去的,到那时自己若不能跟去,那该怎么办? 水烟氤氲,又有似有若无的花香传来。 这花香兰朔从未闻过,绵软香甜,让他仿佛摔进了一团绵密的云朵,四肢软得发颤,快要扒不住水池湿滑的边缘。 “哗啦”一下,兰朔浑身一凛,睁开迷蒙视线,赫然见到自己的双腿化成了蛇尾,但这蛇尾怎么也不受自己控制,收不回去了。 他闻到酒香,还有万翎身上霜雪般的气息。 师尊回来了。 一想到师尊,他突然觉得自己腹下有什么东西胀胀的,于是惊恐地用蛇尾拍打水面,试图将这股燥热的异样拍打下去。 水花溅开来,尽数落在地上,甚至将屏风上的画都打湿了。 万翎听见了他屋中的动静,带着点醉意,扬声问:“兰朔?” “我,我没事!师尊不用管我!” 万翎耸了耸肩,推门进了自己房中。她难得有稍许醉了,可要好好睡上一觉。 隔壁的门吱呀开合,兰朔的耳朵动了动。 他抱住自己的肩,将自己缩在水中,努力憋住呼吸。 只是在浮浮沉沉里,脑中却莫名出现了曾经做过的春/梦场面。 兰朔觉得他一定是出了问题。 首先,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不但蛇尾变不回去,某个羞耻的地方也在发烫;其次,他的脑袋自己在放画面,眼前好像出现了师尊温婉含笑的脸,没有斥责他的不端与无礼,反而伸出手来抱住了他,轻轻地抚着他不安颤抖的尾巴。 这画面真实到,兰朔以为万翎真的会这样轻柔地安抚他。 从没经历过发/情期的小蛇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到他喜欢的,信任的人,能够将脑袋窝在她的颈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如果能被她碰一碰,他会浑身颤栗,腰部的鳞片都会炸开来,而后将尾巴绕在她的腿上,虽然他注定不敢用力,但在某一瞬间,他全心全意地感受她的体温的时候,也会想,这个人是他的,就是他的了。 嘶嘶声从浴池边上响起来,兰朔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清醒的意识,他只想找到那个令他喜欢的存在。他第一次以半人半蛇的形态——这是在他眼中十分丑陋的形态,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又推开那扇半开的窗子,抖动着尾巴半摔进去。 “嘶嘶——师尊——” 兰朔发出呓语般的声音,来到万翎榻前。 他没有戴金玉铃,因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蛇尾在地上拖行的声响微乎其微。 阴影落下之处,万翎呼吸平静,只是酒醉后难得颊上飞了红云,看起来比平日更显亲近,兰朔呼吸稍滞,几乎要忘记,这是他的师尊。 妖性忠于自身需求,什么廉耻礼仪都能抛却。 兰朔的心口跳得很快,第一次下昆仑山也没紧张成这样。 如果他上了师尊的榻,师尊会原谅他的吧? 他只是想,只是想抱一抱师尊而已。 蛇尾一路向上,离开地面,在地上留下一行水渍,但很快就干了。 万翎尚在浅梦中,却突然发觉有什么东西凑了过来。轻羽峰夜晚有禁制,不可能会有妖邪闯进来,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那若有似无的触碰愈发明显,凉凉的吐息洒在她颈侧,又有冰凉水意缠在她的腰间...... 万翎睁开眼睛,浮光剑随心而动,抵在这不肖孽徒喉咙前。 “谁允许你上来的?”她被兰朔压住,与他俯视下来的,失去焦距的瞳孔对视。 兰朔没有应声,她甚至怀疑他是被夺舍了。 出于全然的信任,他没有害怕满是灵气的浮光剑,反倒俯首下来,将自己的唇贴上了她的颈侧。躁动的浮光剑几乎想要一剑砍下他的头颅,被万翎强压着收回去。 她压住翻涌上来的怒意,伸手推拒:“兰朔,你看清楚我是谁!” 谁料,她在下一瞬感到了某处异样,紧紧贴着她。万翎受到了强烈的被冒犯感,这孽徒,怎么敢! 她反手掐住兰朔的脖子,用了寸劲,兰朔吃痛,一团热泪奔涌出来。 “咳咳好痛!好痛,师尊!”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万翎翻腰使劲,挣脱他的缠绕,压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在膝盖下。 兰朔扭动着尾巴,因为呼吸不畅,整张脸涨红了,尾巴尖无力地,一下一下抽打着她的手臂,只是那动作实在绵软无力,反像是情动时的挑逗。 “师尊......” 万翎摸到他过高的体温,膝盖下的灼热好像有生命,正随着他的脉搏跳跃。 这是,蛇妖的发/情期到了? 蛇是有发情期的,预示着他已或即将成年,即使是蛇妖也不能自控。万翎曾在出猎途中遇见发情的蛇妖,它用尾巴紧紧地绞住另一半的身体,与缠住自己的猎物没什么两样。 但一码归一码,兰朔竟爬到她的床上来。 万翎冷漠地站起来,捏诀挥动术法,将兰朔掀翻到地上。 而后屋门大开,冷风倒灌进来,兰朔打了一个哆嗦。 只一个呼吸间,二人立身于苦寒巅之顶。 刀割般的雪粒扑打在兰朔脸上,让他一下子从欢愉落入地狱,浑身的燥意与情动都冷却下来,艰难地睁开眼睛,万翎冷酷的面庞近在眼前,让他惶然又惊惧。 “罚你在此间跪上一个时辰。”万翎道,她见兰朔的蛇尾变了回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好像待不了一会儿就要被厉风吹落下去,又说,“为师在这看着你。” 重点强调了“为师”二字。 万翎觉得,这小蛇今日的逾矩行为太过分。往日要与她抱抱搂搂她都没有在意,唯独今日,他的行为令她怒不可遏,气得发抖。 是要给一点教训的,否则往后师威难以为继。 兰朔品尝到了苦果,但发/情期的热意很难消退,亟需纾解。一面是冷得彻骨的风雪,一面又是体中源源不断的欲念,叫他反复煎熬,如坠冰火两重。 他齿关打颤,眼泪刚涌出来就化作冰粒,挂在眼睫边上,生疼。 “师尊,好冷......我错了......我错了......” 他的声音在风中支离破碎。 万翎不为所动:“修仙者,一念之欲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为师不是让你不能有欲,只是欲之一字,须得建立在男女之情的基础上,你我师徒之情不可,可明白?” 她不想看见兰朔日后变成一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蛇妖。 兰朔听得一知半解,云里雾里,万翎的声音如大音希声,在他耳边忽近忽远,只好凭着本能胡乱点头。他全身都冻僵了,满面痛苦挣扎之色,眉毛眼睫,甚至唇上都结了霜。 冷风再吹下去,万翎不怀疑他是要直接从苦寒巅上栽倒下去。 眼看着快过了半个时辰,她见他着实快要撑不住,还是心软下来。 估摸着这惩罚也惩罚到了,万翎伸出手去,道:“实在冷,就握着为师的手。” 兰朔耗尽了所有气力,才半抬起自己的左手,手指勾上她的指尖。 从指尖相碰处传来纯粹激荡的灵力,一路流过兰朔的四肢,让他稍微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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