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人又不像凡人还需要饮食休息,倘若不扯出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怕是能这样磨叽到明日。 好容易忍耐过第一阶段,又在如何处置魔修上犯了难。 这魔修当真是烫手山芋,你要说关押,那不是引狼入室么,倘若是杀尽,又忧心是不是会逼得魔修自爆损失己方人手。 顾昭本就在心中焦躁,如今听他们这样扯些车轱辘混账话,更是火上浇油。 他闭目听了片刻,实在难以继续忍耐下去。 “既然如此,不如交由本君处理,”顾昭冷冷开口,“正好距继位大典还有些时日,将这群污糟东西杀尽了也当给天下人做个表率。” 他虽年纪轻,但到底是尸山血海中锻造的元婴,平日里愿意端着张和善笑脸叫人看不出来,如今冷下面色,竟叫人不自觉噤声。 长老们想着,既能节省人手,正好还能给年轻人找找不痛快,何乐而不为?终于点头达成一致。 顾昭难得失了冷静起身就走,远远还能听到几个长老在身后议论。 “你别说,瞧他这个样,倒让老夫想起昔年少山君还在打时候。” 几人叹息一番,各自散了。 顾昭将议论甩在身后,急急向院中赶去,却见那阵法早叫人破个干净。 整个世界仿佛寂静了一瞬间。 他踉跄了一下,扶着门框进去,正瞧见钟妙从房间里走出来。 顾昭松了口气,险些脱力,正想端出平日的温和笑脸,却见钟妙房内紧跟着出来了又一位。 陆和铃转头同钟妙笑道:“既然你还有事要做,咱们下回再去也是一样的,不必送。” 她含笑同顾昭打了招呼,经过时却极冷地晲了他一眼。 她发现了什么?她同师尊说了什么?她要带师尊去哪? 像是被只手紧紧攥住了胃部,顾昭早上本就没吃什么,翻涌的酸水却已经涌到咽喉。 他抬起袖子遮住自己扭曲的下半张脸,就听钟妙问道:“脸怎么这样白?是又出了什么事么?” 顾昭强咬着牙忍下呕吐的欲望:“大抵还是些魔修作乱的事,只是胃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没吃早餐饿着了。” 到了元婴以上,进食早就不再必要。钟妙却半点没怀疑他的话,从袖中端出份糕点拈起来喂他。 “和铃方才拿给我的,味道不错,你且先垫垫。” 顾昭垂眸吃下糕点,轻声问:“陆坊主可是邀请师父去哪?” 钟妙耸肩:“左右就是些游山玩水,年少时的愿望罢了,我想想也确实该休息休息,”她在顾昭紧张的注视中补充,“不过我想着你那毛病到底还是要治治,就同她约好了,如果你确实不需要,那我再走。” 顾昭眸色黑沉,到底还是缓缓点头。 当天夜里,钟妙刚从识海中退出,正打算去徒弟那儿看看情况,却忽然感觉脚上一凉。 她惊讶睁眼,竟是顾昭跪坐在她榻下,手中还牵着条亮闪闪的金链子,正细细向她脚踝上缠。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顾小狗:白天冷静静,夜里哭唧唧。 钟医生:?!没救了!过来挨打!感谢在2022-06-13 00:00:02~2022-06-14 00:0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88434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锁 顾昭并不答话,只低着头专心缠上最后一圈。 那锁链在黑夜中也散发着温暖灿烂的光辉,顾昭合拢双手轻轻念了一句,钟妙脚踝上便只留下一枚金环。 他这套动作做得极为熟练,一看就是蓄谋已久。锁上仍觉不够,又握在掌中细细摩挲了片刻。 “金色果然很衬师尊,”顾昭满意极了,“这样一来,师尊便不会再离开我了。” 钟妙:…… 她捏了捏眉心,只觉自己当真是活得太久了,竟连这样的场面也能碰上一回。 顾昭却不懂她的愁绪,只管心满意足伏在她膝上,将那金环拨动得叮叮作响。 他自小要强,总逼着自己做出副持重姿态,就是少年时也很少提出些令人为难的要求,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如今病了,倒显出些少年人的顽劣来。 仿佛要将神魂随日夜分割,白日里做位端方稳重的正道魁首,天黑下来却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被人遗留在百年前的春夜里。 钟妙深深叹了口气。 她一直不愿深想此事,却到底还是走到这地步。 钟妙察觉得比顾昭意料中要早上许多。 她只是忙着拯救苍生无心情爱,却到底不是白活了数百年的傻瓜,不过是心里不愿当真,这才找出借口搪塞。 小孩子嘛,总是这样,把许多事看得很重,轻易就能许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还要闹脾气讲“我不许你同他玩”。 不过是孩子话,又如何当真呢? 等他长大一些,就知道人生来各有立场,种种立场并不能以对错简单区分,行走在世上,能强求的唯有自己。 而有许多事远远比自身更重要,到了那个时候,又该将自身情爱置于何地? 等他长大一些,回头再想起年少时说过的傻话,怕是要臊得脸红。 钟妙设想过许多种处理方式,却唯独没料到能有这样多急迫转折,以至于被推搡着到了今天这样难以应付的地步。 她实在难以把握其中轻重,一时头痛得厉害。 顾昭的精神倒是好极了,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她,里头是满到溢出的恋慕。 钟妙又叹了口气:“为师答应你,这次不会再轻易离开。” 顾昭却反驳道:“我不信,您总是骗我。” 钟妙哭笑不得:“我哪里就‘总是’了?” “您说您梦见自己做了正道魁首。” “我……” “还骗我说愿意成亲,两次,却连用交杯酒沾一沾唇也不愿意。” “但……” 顾昭仰着头看她,面上紧绷着不肯示弱,忽而两道晶莹泪痕自眼角坠落。 “您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只是别再拿成亲哄我,”他哑着嗓音,“我受不住的,师尊。” 钟妙养了顾昭这么些年,何尝不是将他看得如珠似宝。 她顿了顿,又笑着拿袖子给他擦脸:“这么大的人,好端端哭什么?擦擦干净,仔细明天眼睛疼。” 顾昭将脸埋在她衣袖中,低声道:“您不要这样对着我笑。” 像看一个顽劣而心爱的孩子,永远宽容,永远温和,也永远遥不可及。 钟妙拿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戳着他额头,玩笑道:“了不得,到底长了一百年,倒学着对为师挑剔起来了。” 顾昭被戳了数下,忽然凑近小狗一般叼住她指尖不松口,含糊道:“反正师尊已经被我锁住了,就是再讨厌我也没用。” 钟妙心知此时讲不通道理,干脆逗顾昭多说几句明日拿去臊他:“嗯,锁住了,打算做什么呢?” 顾昭道:“将师尊锁起来,做我一个人的。” 钟妙只是摇头轻笑。 顾昭为这不以为意恼怒起来,伸手触动金环,却见黑暗中爆发耀眼光辉——金链的另一段竟早已被他缠绕在自己颈上! 钟妙当即变了脸色。 “师尊向来博闻强识,想必认得此物,太阳结晶所铸,一旦闭合无法截断。困住师尊或许不够,但困住弟子却是绰绰有余。” 他在灵气翻涌的剧痛中微笑:“师尊要去哪,我自然是留不住的,但倘若加上弟子的性命呢?” 生生死死的事,叫他讲得这样轻易。 “简直胡闹!” “是弟子不好,总让您生气,”顾昭握着钟妙的手腕将命脉送入她掌心,“如您实在难以忍耐,不如现在便动手吧?左右弟子的性命是您救的,如今还给师尊也是应当。” 钟妙活了数百年,头一回被人逼到这种地步。 顾昭的脉搏在她掌中跳动,如他一般年轻活跃,也如他一般狂暴失控。 她闭目片刻,反复提醒自己不要痛殴病人,这才忍下火气。 顾昭却丝毫没有逃过一劫的自觉,反而很是遗憾地叹了一声。 钟妙冷笑:“没挨揍很可惜么?” 顾昭笑得眉眼弯弯:“弟子只是想着,倘若真能死在师尊手中,就永远不会被您忘了吧?” 钟妙干脆背起了清心诀。 顾昭拽拽她袖子又拉拉她衣带,见她懒得搭理,干脆蹭上榻来问道:“弟子如何才能让师尊倾心呢?” “为师恐怕并不清楚。” “师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为师恐怕并不清楚。” 顾昭气她敷衍,又渐渐起了困意,挣扎着含糊问完最后一句。 “师尊当年在梦境中,当真对我没有半分真心么?” 钟妙垂眸注视着他沉睡的面容,缓缓背完最后几句经文。 “为师恐怕……并不清楚。” 第二日一早。 顾昭一睁眼便直接翻身而起跪在地上请罪。 钟妙刚练完剑从外头进来,见他这幅恭敬样子只觉得牙疼。 神魂分裂神魂分裂,顾名思义只是分裂,并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平白多出个人格。两种状态下所表现出的想法与性格都源自本体,不过是一面在明,一面在暗。 现在看着倒是老实,钟妙却不会忘记他昨晚是怎样好一番唱念做打闹得她头痛。 何况那金环还锁在她脚踝上呢! 钟妙抵着额角揉了揉:“起来说话。” 顾昭不敢抬头。 师尊希望他能早日将神魂融合,他现在却恨不得立刻分裂好拔剑杀了那家伙。 他就算年幼时也没撒娇过几次,年岁渐长更是多有约束,一心想长成师尊喜爱的端方君子。 谁知忽然分裂出个神魂,用着他的身体,对师尊又哭又闹一晚上,还敢睡在师尊膝上,实在好不要脸! 师尊竟然也纵着他! 顾昭心中又酸又气。 钟妙一见他这神情就知道又是在犯倔,干脆揪着领子将顾昭提起,手顺着领口直接握住他脖颈上的金环。 “这东西当真摘不掉?”她掂了掂,“你难道就戴着这个去议政厅?” 钟妙试图掰开却受到了极大的阻力,又不敢强行拆开,怕给人留下什么损伤。 做师尊的倒是全心全意替弟子着想,做徒弟的却显然完全没上心,还偷偷红了耳尖。 顾昭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将层层领口拉起,也算勉强能裹个严实。 他低声道:“师尊不必担心,弟子今日便要外出行事,还望师尊接下来好好照顾自己。” 前线的暗探传来情报,说是在十万大山深处发现一处奇怪村镇,两月前曾有十余魔修进入,却始终未见折返,连着跟随的暗探也未曾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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