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方翊为难地戳了戳绥宁,“你能不能进去一点,我要掉下来了。” 绥宁瞪着眼道:“谁让你睡外面了,刺客来了给本座挡刀?”说着,她还极为轻蔑地上下扫视了方翊一眼,“就你这样,一刀都不够砍的。” 方翊抿了抿唇,乖乖缩在了里铺。 在蜡烛熄灭之前,他好像看到了绥宁红红的耳朵。 一夜无事。 方翊第二天被叫醒时还懵了一下。 他只记得昨夜自己睡得很是小心。 床不大,两个人睡难免碰到个手啊脚啊什么的,是以他只能一动不动躺在内侧,心里弦紧绷,生怕没被刺客砍死先被绥宁搞死,最后居然无知无觉睡着了。 他揉了揉眼爬起来,发现绥宁已经起床洗漱好,此刻正坐在桌前喝粥,脸色黑的要命。 方翊整理好,端起桌上的粥小口小口喝起来,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绥宁。 不得不说令采颜的法子虽然荒唐,但也好使,一路上居然没再碰到刺客。 一行人顺顺利利回到罗刹门。 只是不知为什么,绥宁好像生气了。 实际上,绥宁话不多,表情很单一,情绪很难让人感知,至于方翊怎么发现的,他也说不上来,好像和她待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了心灵感应似的。 方翊老老实实坐着,不敢在绥宁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罗刹门坐落于一处山谷,两山掩映,位置极为隐蔽,轻易让人找不到。 门主回来的消息一早放出,罗刹门众人夹道欢迎。 方翊远远就看到罗刹门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大门和一群穿着五颜六色,长的奇形怪状的人。 众人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声音嘈杂。 “滚一边儿去,你挤到我看门主了!” “我先来的,你滚才对!” “别滚不滚的,快看啊!”。 ““哎哎哎,是右护法!我的梦中情人啊!” “笑死了,白日做梦呐你,还梦中情人,人家看都不带看你一眼的!” 马车甫一经过,众人立刻噤声,振臂高呼:“恭迎门主归来,门主武功盖世,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绥宁拧紧眉头,拳头硬了。 马车一路行至山门,缓缓停下。 方翊跟着下了车,好奇地东看西看。 与想象中的截然相反,罗刹门内并非鬼气森森、阴沉压抑,反而雕栏玉砌,珠围翠绕。朱红色的大门上雕刻着狰狞的凶兽,阳光照射在金碧辉煌的墙壁上折射出七彩光晕,所到之处皆是光彩夺目,绚丽之至。 罗刹门分为前殿后院。山门之后就是一大块空地做的广场,周围分布着演武场,训练场,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再走进去是各种大殿,什么训诫堂,议事殿,也是数不胜数。最辉煌的要属修罗殿,它坐落于罗刹门的最中心,是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再深处就是后院了,大大小小的院子星罗棋布,景致秀美,无一不透露着“有钱"两个大字。 方翊惊叹,有钱人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他沉浸在富丽堂皇的世界里,浑然不觉前方绥宁停下了脚步,就这样一头撞了上去。 他吃痛地连退两步,揉了揉鼻子,小心翼翼抬眼看绥宁。 绥宁微微侧头,冷“哼”了一声,大步流星迈向后院,边走边吩咐:“今日先修整,明日议事堂,还有,”她顿了顿,“叫擒月来见本座。” 令采颜躬身领命,心道擒月又要挨罚了。 方翊亦步亦趋跟在绥宁身后进了“栖棠映山",这是绥宁的住处。进门是张方桌,左手边走个几十步是一张贵妃榻,后面隔了一道珠帘,珠帘之后便是绥宁的床。右手边是个小书房,供她平时处理要事。书房的架子上摆放陈列的都是稀世珍宝,单一个就要千两万两的。 不过方翊没心情看。他总感觉绥宁身上好像笼罩了一团黑雾,现在这团黑雾快要凝结成实质。他简直欲哭无泪,不知道哪里又惹她生气了。 只得在绥宁坐下的时候乖乖站在一边,跟个小侍似的。 方翊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绥宁可能生气的原因,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便听屋外传来一个声音。 "门主大人,您可回来了,擒月可想死你了!" 但见一位妖娆的男子扭着腰走到绥宁跟前,盈盈一拜。 方翊一眼看出这位男子应是罗刹门有毒美人之称的左护法擒月。 原先他还想传闻是否太过夸张,一个男人能美到哪去,如今一见,所言非虚,他果真担的上"美人”二字,微卷长发,上挑眼尾,瓷白肤色,一身桃红色长衫风情万种,摇曳生姿。只是美是美,毒也是真毒。
第13章 登天擒月风霜过 擒月嘻嘻笑道:“几日不见,门主大人又变好看了,真真是丰神俊朗,天人之姿!" 绥宁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但她现在怎么看这张脸怎么都想打他,还没等她开口,擒月又道:“门主大人,您交代的事擒月都有好好做哦!” 他心中暗想:“这下你总找不到理由罚我了吧。" 没想绥宁冷笑一声,"谁跟你说这个了。” 擒月心里一跳,眼睛一转看到了一旁的方翊,惊呼一声:“哎呦,门主大人,你这是从哪找来的小姑娘啊,你看看,这小脸俊的!” 方翊心想哪来的小姑娘,却见二人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才想起他穿的还是女装,当即红着脸连连摆手,“不,我不是……” 擒月捂住嘴,夸张地睁大眼睛,“你是男的!” “对对对,我是男的,不,”方翊生怕被他当做有什么怪癖,急的舌头打结,“我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的,我是、我是……” 不过擒月好像更兴奋了,他拉着方翊转了一圈,啧啧称奇:“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姐妹,你穿女装也挺好看的!” 啊?姐妹?方翊头大了,连忙否认:“不,我不是你姐妹,不对,你也不是……" 绥宁瞥了一眼两人手相交处,敲了敲桌面,“别扯开话题,本座是说,谁让你叫他们这么喊的?" 擒月见挡箭牌用不成,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啊,教什么?门主大人,我冤枉啊!” 绥宁冷笑道:"我看你一点不冤,还什么统一、统一什么的,要不要脸!"绥宁含糊地一概而过,她还是要脸的,说不出这样的话。 平日擒月最爱搞事,偷看关于她的话本,跑去茶楼听书,写匿名信骂正派老狗,这么一看,教门人喊门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之类的话也不算什么严重的事,只是谁叫他正好撞上了绥宁的火药桶,"去,抄门规二十遍。" 擒月跺跺脚,“门主大人!” 绥宁看都不看他,慢慢尝了口茶,淡淡道:“五十遍。” 擒月转身跑掉了。 方翊低下头,决定沉默。 沉默是金。 然而他并不能沉默太久,因为绥宁将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 “你去,把衣服换了。” “啊,”方翊揪了揪衣服,“在哪换啊,况且我也没衣服啊。” 路上途经衣铺时绥宁给他买了几身成衣,但都只穿了一次就不让他穿了。 绥宁揉揉眉头,“去找采颜。” “哦。”方翊乖乖应了声,正要出门时,绥宁又叫住了他,“换好了来找我。” 方翊点头,跨出了门。 甫一出门 ,有一侍女装扮的人拦住了他,躬身行礼,恭敬道:“我名揽梦,是右护法派来服侍公子的。右护法已为方公子安排好了一切,还请公子随我来。” 方翊也回一礼,摸了摸鼻子,不知怎地,他听见别人叫公子会有些心虚。不过,他发现这里的侍女不像大户人家自称奴啊婢啊什么的,这倒让他对罗刹门又有了新的了解。 令采颜给他安排的屋子紧邻绥宁的"栖棠映山”,虽没有她的华丽,但胜在清素风雅。 揽梦道:“公子的衣裳全放在这间柜子里,若是还有需要,请随时传唤揽梦。” 方翊感激点头,揽梦又行一礼出了屋子,贴心地带上了门。 方翊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从冬装到夏装,从小衣到大氅,锦衣玉带,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他闭眼选了一套随便套上,匆匆去了绥宁房里。 几个月没回来,事情堆积如山,搞得绥宁焦头烂额。偷鸡摸狗的事混迹其中,拿来滥竽充数,绥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心想擒月还是罚轻了。 方翊进门就看到绥宁不耐烦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出,低头站到了绥宁身后。 绥宁叫他来也不说什么事,也不管他,就随他站着。 站得久了,方翊两条腿都累痛不已,他偷偷看着绥宁,试着动了一下,没反应,他又动了动,还是没反应,很好,他大着胆子坐在地上。没过多久,头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几日的舟车劳顿一扫而空,醒来时天已黑,方翊迷茫地眨眨眼,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这张床好舒服,比他的木板床舒服多了。他迷迷糊糊地想,又躺下了。 就在他又快要睡着时,猛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不是睡在角落里了吗,怎么到床上去了?还有,这是谁的床啊? 恰好这时绥宁的声音传来:“醒了就起来吃饭。” “哦哦哦。”方翊爬起来穿鞋。 撩开珠帘,放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菜品和瓷碗,绥宁正坐在桌边等着方翊。 碗里已经盛好了饭,方翊挪到桌边坐好,慢吞吞开始吃。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了:"绥宁,是你把我抱到床上的?” 绥宁动作一顿,道:“不是,你自己梦游爬上去的。” “啊?”方翊狐疑道:“我有离魂症吗,我爹娘没说过啊……” 绥宁避而不答:“先吃饭。” “哦。”方翊老老实实吃饭,过了一会儿,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绥宁,你这几天是不是生气了?” 绥宁将碗一放,生硬道:"没有。” “没有吗,可我感觉你好像很不高兴哎……”方翊小声嘀咕,却看到绥宁越来越黑的脸色,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绥宁眼里闪烁着恼怒,道:"谁跟你一样,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她愤愤不平,末了还骂了一句“猪"。 一说到这事,她的恼火就起来了,那天晚上她挣扎许久睡不着,转头一看方翊居然睡得正香。敢情只有她一人心里兵荒马乱、翻天覆地,在为同床共枕窃喜不已,某人却呼呼大睡,没心没肺。 方翊真是无辜极了,这种事也能怪他嘛。不过他对于绥宁骂他这件事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只是会在心里感叹一句:女人心海底针。日后他还是多注意些,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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