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娇被吓得一激灵,微微后缩了一下脖颈。 她谨慎道,“不、不用了。” 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脖颈上细微的伤口上,感受到身前的躯体在微微颤抖,他眼神平静,声线却喑哑得可怕,“你在害怕我?” 这种四周都是黑暗的环境令她本能不安,她拼命地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嘴上却强装镇定,“没有。我怎么会害怕你呢。” “是么……”身后的人语调微微拉长,随后她清晰地感受到一抹力道顺着她的后背游移而上,最后落在她的左肩。 方才在与藤蔓缠斗之时,她肩部的衣物被撕毁,左肩也落下一道被鞭笞的伤口。 他的指尖落在她的肌肤上,顺着伤口的边缘缓缓摩挲着,她的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起来。 他低声道,“那这样也不害怕么?” 她抿紧唇,放柔了声音道,“这里的怨魂会影响人的心智,最好快点出去。” 言下之意便是,如今的他已经失去理智丧心病狂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因为她的气息而亢奋的血液,冷冷勾唇道,“这不正好遂了你的愿?” 看着他像是低等牲畜一样无可救药地对着她求欢发.情,是不是很可笑? 顾景尧此人便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裴娇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不快了,仍然冷静地劝说他,“我记得,老翁说过,只有二人才可乘他的船度过弱水。我希望我们都能平安回去。” 若是少了她,他便得永远呆在这不归林之中了。 殊不知她越是这般冷静,便显得现下的他越狼狈可笑,恍若深陷沉沦于血誓关系之中的仅有他一人。 他的喘息声越发清晰加重,半晌,她只听见一声嗤笑,笑声中搀着几分薄怒:“骗子。” 肩上传来一道尖锐的刺痛,齿尖刺破肌肤。 她闷哼一声,浑身微微一颤,伤口便传来温热酥麻的痒意。 她欲要挣扎,却被身后的人掐紧腰牢牢禁锢住。 他一面伏在她肩颈舔着她的血,一面钳住她的手腕恨声道,“花言巧语的骗子。” 身后的人温度滚烫,比缠绕着她的藤蔓还要紧,不留一丝缝隙。 她身上还披着他给的斗篷,只是早已破烂损坏得不成样子。 随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钻进她的裙摆,似是尾巴。 她能感受到柔软的毛发透过布料,像是尖锐的小矛一般一下又一下戳着她。 她想起他通过符箓幻型之术伪装成狐族有了两个耳朵,却没想到便是连尾巴也仿造出得这般栩栩如生。 她感受到那根柔顺的尾巴裹紧了她的脚踝,几缕柔软的绒毛在缓缓摩挲着,隐隐有沿着脚踝向上攀爬的趋势。 她被挠得难受,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收敛点……” 可是她一开口便吓到了自己,她的声音已经软的不成调子,甚至像是撒娇般的呜咽声。 她的声音显然也刺激到了身后的人,他黑眸崩出阴狠的黑,眼前蒙着一片血红之色,她的味道显然带来了无尽的快感,已然消耗他的全部理智。 他擒住她的手,像是□□时的雄性般张嘴紧紧地衔住她的后颈,便连身下的尾巴也缠得更紧。 身后的人温度滚烫气温紊乱,裴娇蹙眉,直截了当地提醒道,“我知道你现在难受,可是我若是死了,你便再也出不去了。” 他暗色眼瞳恍若水下的黑礁,少年属于男性炙热而极具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 他的声线像是磨过砂一般低哑,尾音微扬,“谁说我要杀了你?” 她微微一怔,在这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莫名觉得危险。 这种不受自身掌控的感觉令她非常不安,她被藤蔓捆着的手慢慢摸索至怀中的佩剑,“那你要做什么?” 后者倏地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余炙热的气息铺洒在她颈间。 二人腕间的红线凌乱错落地缠绕在她身上,恍若被掌控的傀儡。 ……做什么? 自然是将她囚禁在这里,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任他索取。 突然,她握着佩剑的手被牢牢钳制住,他俯身贴在她耳边,另一只手掰过她的下巴,哑声道,“你似乎还没弄清你的处境,最好别耍花招。” 裴娇木着脸道,“你有什么条件?” 她知道他不会杀她,只是没想到他能无聊到如此地步。 他捏紧她的下颌,牙尖抵在她脖颈的脆弱的血管处,语气淡然而又恶劣:“求我。” 裴娇:“……” 面对这种无关性命的威胁,她直接躺平,甚至将脖子凑过去,闭眼道,“你要喝我的血就随便喝好了,反正也快到了三月之限。” “只是我伤势不轻,若是一个不好,便会死了,你喜欢抱着一个死人啃就啃吧。” 他睫毛微微颤了颤,肌肤触及到了她耳垂上冰冷的金耳坠。 裴娇也跟着晃动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这枚耳坠,你能取下来么,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这原本是他戴在手上的一对金钏,自从其中一只替她穿了耳洞后她便再也无法取下。 他捏紧她的下颌,咬着那枚金坠恶狠狠道,“休想。” “除非我死了。” 似乎是力道有些大,牵扯到她的伤口,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他微微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她肩上错落不一的伤口。 他眼底的亢奋的血色缓缓褪去,心中的封魂锁的地方忽然开始发热发烫。 这时的他尚不知道,这种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陷进去一块的这种陌生的情绪,叫做怜惜。 他面色冷淡下来,灵力汇聚于指尖一点,猛地将她身上的藤蔓震碎。 裴娇得了解脱,长舒了一口气。 她算是明白了一点,面对这种疯子,你越害怕越反抗他就会越兴奋。 她活动了下手腕,手腕间的红线绷直又弯曲,指引着黑暗中前行的另一个人的方向。 裴娇揣紧怀中的灵玉玺,路过那残缺的藤蔓处时微微停下了脚步。 她暗中询问铜镜:“不归林中的亡魂无论如何都无法踏出这里么?” 铜镜沉吟一会:“这片林中是永夜城内最为阴暗之地,又因依附弱水相伴而生,故而能够吞噬光亮,束缚亡魂与外来之人。” “不过如你所见,神树的灵玉玺在此处却仍旧有光亮,说明此圣物已然打破此地的法则,若是亡魂附在灵玉玺之上,未尝不可从不归林出去。” “只是一旦被灵玉玺净化,便不再是怨魂,不可再于世间停留,须得前往轮回转生。” 裴娇沉默片刻,望向附身于藤蔓的亡魂,放缓声线道,“你若是想见他最后一面,或许我可以帮你。” 灵玉玺微弱的光芒指引着不归林中出去的路,昏暗的光线倏地一瞥之间便可见林中数不尽的枯骨。 她不敢低头再看,目光便一直停留在腕间缠绕的红线上。 在冗长寂静的黑夜之中,只有踏在枯叶上簌簌的脚步声。 二人都相继无言,可是缠绕在两人手腕处的红线却无比刻意地彰显着对方的存在。 直至走出不归林,望见弱水旁停靠的船只时,在这林中发生的一切都恍若大梦一场。 停靠于弱水之上乌蓬草船轻轻摇晃,走近之时,才发觉周遭凌乱不堪,竟像是发生一场搏斗。 裴娇迅速跑过去,那戴着斗笠的老者靠在岸边,竟像是睡着了,他的魂体也因虚弱渐渐黯淡。 岸边还有几具魔族的尸体,老者抱着船桨,短促地笑了一声,“他们要是想过河,还得过老夫这一关,无礼又傲慢的东西,咳咳……” “真是老了,连对付这几个脏东西的力气都没了。” 裴娇抿紧唇,知道这些魔族定是为了神树灵玉玺而来的。 她垂眼轻声道,“谢谢您。” 老者冷漠道,“不必,老夫可不是为了你们,不过是不想让这群无礼的东西扰了林中的清净。” 说着,他慢吞吞地踏上了船:“你们既然一起回来了,老夫也遵守承诺,将你们度过弱水。” “时隔多年,你们成了唯一从林中生还的人,上一次,还是这永夜城的两位城主。” 裴娇微微一怔,“两位……城主?” 老者叹了一口气,“已故之人,不必再提。” 随后便缄口不言。 裴娇见他不愿再说,便想着转移话题。 船桨划开弱水的迷雾,船身漂浮在弱水之上,裴娇忽然道,“您方才说,是不想让那群魔族扰了不归林的清净,还是不想让他们扰了林中故人的清净?” 她话音落下之际,老者的面容微微一动,蒙着一层阴翳的眼朝她看过来。 裴娇露出怀中藏着的灵玉玺,于灵玉玺之中,一道幽魂飘然而出。 云娘的魂魄受了灵玉玺的滋养净化,不再阴厉可怖满身怨气,幻化出原本女子曼妙的容颜。 她垂眸注视着老者,轻声道,“七郎……” 老者呆愣片刻,随后迅速用斗笠遮掩住面容,背过身双手颤抖地划着船桨。 他佝偻着身形,呐呐道,“我不认识你。” 云娘注视着他,失笑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说谎都不会说。” “你不认识我,我却知晓你是谁,你是宋家七郎,是我的相公。” 老者挫败地闭上眼,哑声道,“不要看我,我……我现在很难看。” 云娘的魂魄温柔地从后搂住他,“七郎,不论是怎样的你,我都欢喜。我们曾经说过,要打破世间人妖殊途的隔阂,永远在一起。你都忘了么?” 裴娇坐在船头,弱水上零碎的光芒似是星河闪烁,船夫与云娘。 她撑着头,笑容温和而欣慰。 顾景尧手中的折扇反衬出隐藏其中山谷的寒芒,他漆黑的瞳仁像是水里暗藏的黑礁,微微扬眉道,“值得么?” 对于他这种破坏气氛的行为,裴娇十分不赞同道,“当然值得。” 顾景尧指尖拂过锋利的扇骨,讥诮一笑,“为了见这最后一面甘心去轮回?” “她修为不浅,若是好好修炼个几百年,未尝不可挣脱不归林的束缚离开这里,做个强大的鬼修。届时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裴娇托腮道:“我想比起做个怨气缠身每日活在痛苦中的怨魂,她更愿意做回干干净净的自己,以最美的容貌去见自己的心上人一面。” “当然啦……”她歪过头,朝他眨眨眼道,“那些不解风情的人,自然是不懂的。” 他淡淡瞥她一眼,在弱水缥缈的雾气中,她面容白皙,脖颈纤长,双眼清澈而明媚。 纵使浑身的衣物破损,狼狈不堪,也像是跌入尘埃的明珠。 他喉间微微一紧,迅速收回视线,不再言语。 裴娇也不再打趣他,将灵玉玺收好,注视着被迷雾掩盖的魔族尸体,眉眼浮上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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