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是昏了头,”燕月生冷笑起来,“奎木狼,你不要忘了,作为奎星,你本不该离开天界。你下界的唯一理由是保护你家少君,让他平安度过情劫。现在你不仅因为一己之私不愿意让李秋庭和他命中之人在一起,越发连保护你家少君转世的本职都不顾了吗?” 奎木狼眼神黯淡下去。他早听说过这一代司命的狠心,将要历劫的神族从不找燕月生求情,宁愿直接和天帝说,求南斗开个后门,借势给司命压力,逼她不得不为。然而燕月生总能将这些神族的劫数铺陈得一波三折,虽然神君最后总能破劫成功,可也在尘世中吃尽苦头。 时常有人疑心司命是不是故意报复,无奈抓不住燕月生的把柄,何况她也确实在破劫上出了不少力,最后也只得罢了。 “星君当真不愿意帮我?”奎木狼声音低沉。 “不是不愿意,而是绝无可能。”燕月生转过身,“回去好生看护你家少君,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就凭你今天的出手,我绝不会让你和金楚音再有半分瓜葛。青阳氏的从祀也不是只一个你,让谁来都可以。” 在金楚音眼中,奎木狼是她的救命恩人。比起乳臭未干的李秋庭,神秘俊朗的奎木狼占了绝对优势。而燕月生天生自负,如何能容忍奎木狼干涉她的工作?不追究奎木狼先前行为中的私心,已经算是司命网开一面。 她勉强按捺心头不快,待要转身离去。忽然一阵疾风从脑后袭来,燕月生脚尖轻点地面,瞬间倒退一射之地。“轰隆”一声巨响,青石街道被奎木狼砸开,地面剧烈震动,京城结界出现数道密集的裂缝。燕月生难以置信看向奎木狼:“你疯了?居然敢对我动手?” 奎木狼不回答她的问话,从口中吐出一颗鸡子大小的金色内丹,无言的威压从其中蔓延开来。燕月生眉头微皱,她早听闻奎星有一枚玲珑舍利内丹,没想到一朝得见,燕月生发觉奎木狼的修为比她原先所想还要更强。 “我并不想对星君动手,”奎木狼托着内丹,“我只要星君一句话。百花羞决不能和少君在一起,他们对彼此根本毫无情意。” “和李秋庭在一处的人是金楚音,和百花羞何干?”燕月生存心曲解奎木狼的本意,“你放心,你家少君绝不会和百花羞在一起的。因为人间只有婉宁公主,根本没有什么百花羞。” 话音刚落,奎木狼已消失在原地。燕月生目光一凝,空中的月光无声蠕动起来,化作丝缎破空而出,将内丹所化利器牢牢缠定。然而刀锋浸透舍利金光,非寻常刀剑可比,眨眼便将数道银白匹练尽皆斩断。再次现身的奎木狼手持利刃,不由分说便向燕月生头上劈来。燕月生抬起眼睛,五色乾坤笔破开眉心封印,轻盈地落入她手中。无数鲜红笔墨自笔尖泼洒而出,眨眼成就一座循环阵法,将奎木狼牢牢困在其中。 “四象破杀阵。”奎木狼左右冲突不出,只能握紧刀柄,“破军倒是当真看重你,竟然连他的得意之作也愿意教给你。” 奎木狼比明渊年长四千岁,比司命年长六千岁。按理说有这六千年的修为差距,燕月生绝不会是奎木狼的一手之敌。如果她没有那支该死的乾坤笔。 “所以我才奇怪,你为什么敢对我动手。”燕月生脚尖点过月光,轻盈落在奎木狼身前,“奎木狼,你身为二十八星宿之一,应当明白你的职责,为什么敢为了昔日情人对我动手?你不能给她幸福,难道她就不能和别人在一起?” “你真的会给她幸福?”奎木狼眼神锐利起来,“司命,对你来说,金楚音不过是一个让少君懂得爱为何物的棋子,你会关心一枚棋子的命运?怕不是等她失去了作用,便随手把她丢弃到一边,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同样的,你家少君也会过得不幸。让他们命途多舛就是我的责任,但你似乎并没有为你家少君感到惋惜?对我来说,金楚音和李秋庭没有区别,都是命运的棋子。倒是你,”燕月生打量奎木狼的神情,“如果我方才无法打败你,难道你当真敢弑神不成?” “青阳氏杀过两代司命,我为什么不敢杀第三个?”奎木狼瞪圆一双眼,怒火在他瞳孔中熊熊燃烧,“你死了,会有新的司命出现,天界不会损失什么。在下一任司命出现前,我能有足够的时间和她长相厮守。” 燕月生“嘶”一声,她时常在看护情劫时遇到被爱情蒙住眼睛的神族转世,他们和如今的奎木狼一模一样,说着燕月生无法理解的话,对燕月生恨之入骨,愿意为他们的爱牺牲一切。好在他们为爱发疯的时候并不是神祇,无法为了爱情毁天灭地,当真是三界之幸。 但换个角度,正是因为他们的一片痴情,燕月生才能将他们的真心拿捏在手里,随心所欲地摆布他们的命运。 “我改变主意了。”燕月生忽然说,“我答应你,金楚音不会和李秋庭在一起。但我不会给你任何助力,你想要和金楚音在一起,就拿出点真本事来。” 奎木狼惊愕抬头,不明白燕月生何以忽然松口。燕月生待要再说,神情蓦地一变。她方才专心和奎木狼缠斗,没有留心被奎木狼击穿的京城结界。极淡的妖气残留在结界缺口,有妖族趁她不备潜入了京城! “他们的目标是——” 燕月生骤然回首,直勾勾看向皇宫。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报名去当疫情志愿者,没想到服务时间不止白天,晚上回来得比较迟。不过我觉得习惯后还是能坚持更新的。
第58章 、英雄救美 大殿中, 表演歌舞的舞姬早退下去,只有两位皇子跪在地上。三皇子李秋寒在迎接使团时与众人见过面,而六皇子李秋庭平日深居简出, 南齐皇宫中认识他的人尚且不多, 遑论北齐。相王李时修一边安慰婉宁公主,一边怒斥她的贴身婢女疏忽职守。已经不害怕的金楚音忙着为丫头分辩, 说她们即便在场也无济于事,没有人能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设宴款待贵宾结果出了岔子,南齐皇帝自觉丢了脸面, “好好的婉宁公主怎么就去了明月阁?栏杆又为什么会恰恰在今夜断掉?可有人能给朕一个解释?” “都是六弟的错!”李秋寒正等着这句话, 立刻大声回答, “是六弟的宫女怂恿婉宁公主前去明月阁赏梅, 又以男女大防的借口拦下儿臣, 以致儿臣未能及时救下公主。六弟平时根本不出门, 今夜却出现在梅花园, 难道当真只是巧合?” 皇帝沉吟片刻, 转向金楚音问:“果真如此?” 金楚音生性羞怯, 回答问题时难免腼腆:“那位引我去梅花园的宫女确实自称曾是六皇子的人,但我摔下明月阁并非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三皇子。” 席中议论声四起,皇后脸色微变:“公主何出此言?” “那位宫女确实拦了三皇子,但没能拦住。”金楚音细声细气解释,“三皇子一到二楼,立刻伸手来拉我的袖子。我左右躲闪不开, 慌乱中退到檐下,不防栏杆忽然断开, 我才摔了下去。” 金楚音自幼养在深闺, 极少和男子接触, 不知如何与他们周旋,更未做好和旁人相伴一生的觉悟。李秋寒作为南齐帝后长子,很有可能会成为她未来的夫君,金楚音下意识便想避嫌,才生出此番事端。三皇子没想到金楚音竟如此说,顿时大急:“公主是否记错了?我是为了救公主才伸手,绝无他意!” “够了!”皇帝打断李秋寒的话头,“秋庭,你来说,那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秋庭不卑不亢:“儿臣今夜之前不曾见过婉宁公主,没有要害她的理由。何况儿臣所用,一草一纸皆是父皇所赐。父皇如若疑心,可将席上所有宫女全部召集在此处,请婉宁公主指认,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六弟就这么自信和你无关?”李秋寒咄咄逼人,“那女子自称是你的宫女,婉宁公主也可作证。你如今竟然还想狡辩?” “依三皇兄所言,此女来无影去无踪,非人力所能及,必定是修士。”李秋庭镇定自若,“秋庭有多大能耐,能让修士听从我的命令为我效忠?” “不是修士的话,也有可能是妖族。”皇帝出乎意料开了口,“秋庭,你离开行宫的时候,可有将你从前结交的那些妖族带进京城?” 李秋庭惊愕抬头。席上众人俱都了然,他们或多或少听说过六皇子的闹鬼传闻,只是没有亲眼见识过。如今陛下既如此说,显然是要六皇子担起整件事的责任,好给北齐一个交代。机灵些的已经开始斥责六皇子年少荒唐,在外被妖魔所诱犯下大错。有眼力见的不容李秋庭分辨,便义正辞严地给他安上个“私通妖族”的罪名,要将他关进天牢听候发落。 众人的指责声重叠在一处,“嗡嗡”无法听清。被君王一句话置于千夫所指境地,李秋庭心下沉了一块巨石。明明他早就知道,父皇最偏爱皇后所出的几个孩子,但眼看着父亲舍弃自己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李秋庭竟然还是会觉得难过,几乎喘不上气来。 “我早就说过,在宫外养大的孩子就是上不得台面,偏偏陛下非要将他接回来,接回来不到一年就出事,当真是晦气。” “可不是陛下想接回来的,还不是为了皇后娘娘。”隐隐传来闷笑声,“偏偏是个拎不清的小子,在和北齐联盟的关头和妖族勾结暗算婉宁公主,岂不是自寻死路?”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眼看六皇子与妖族勾结的罪名即将板上钉钉,李秋庭到底沉不住气。骄傲的少年昂然站起,直直看向坐在上位的皇帝。 “我没有!” 少年怒喝有力地穿透殿中的纷杂议论,席间顿时一片寂静。六皇子抬起头,眼神有如刀锋,一瞬间刺痛了高高在上的君王:“父皇敢拿皇位发誓,之前当真听说过我和妖族私下结交的消息?父皇真的相信三皇兄所言,认为今夜之祸是我故意为之,而非三皇兄太过轻率之故?” 皇帝勃然变色,一声“大胆”卡在喉间尚未出口,整间宫殿骤然剧烈摇晃起来。一旁大太监连声大呼:“护驾!护驾!”守在殿外的禁卫军冲上殿来。盈着蓝色微光的京城结界在空气中显形,上面密布着蛛网似的裂缝。 “这是怎么了?”皇帝惊恐地看向殿外破碎的天空。 “回禀陛下,结界……碎了。” 忽有妖风平地而起,一阵扑向席间李秋庭,一阵扑向相王李时修。隐匿在使臣队伍中的天机阁弟子终于无法继续伪装下去,一闪身挡在相王身前。而那阵妖风却不管不顾,径自从众人身上拂过。李时修只觉身上一冷,那阵妖风已经掠过了他,没有伤他毫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席上骤然响起少女短促的尖叫。李时修蓦然回首,只看见一群惊慌失措的婢女,为她们求情的小姑娘却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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