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才跟着狩猎队出去了一个月而已,你不会就把我忘了吧?”扶翼有双很漂亮的眼睛,部落里的很多小伙子都喜欢她,然而若木面对她时只有满身的不自在。 “你们狩猎队不是还要出去吗,你怎么有时间瞎溜达?” “这次又不去太远的地方,就只是清理一下周边的野兽而已。”扶翼眨眨眼,“听说你被派去带学徒了?” “是哪个学徒呀,他多大年纪,你们相处得好吗?” “听阿虎哥说你把全部家当都搬到那个学徒家里去了,你是打算在他家里长住?还是也想住在山上?” 年轻女子的声音清脆欢快:“你既然去当导师了,那你的那些药还继续种吗?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们一定会研究出更好的伤药来么,现在还能有多余的时间去研究吗?” 燕遥知在阿年长老的石屋里蹲到太阳下山,才又慢悠悠地往家里回去。 他依旧穿着那身能把整个人从头罩到脚的麻布长袍,步履轻巧不发出一丝声响。 坐落小山上的石屋里有明亮的火光,燕遥知JSG看见若木黑着脸坐在石屋门口。 “你去哪儿了?” 他的语气让燕遥知久违地想起他从前的一个老师。 “怎么现在才回来?”若木双手上下挥舞,“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 燕遥知对他的愤怒并不是很能感同身受:“抱歉,去找阿年长老说了些事情。” 若木整个人都停滞了一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连带孩子都做不好?” “我不是孩子。”燕遥知的声音平静而淡漠,“谁又说你坏话了?” 他平静的模样让若木顿时感觉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初出茅庐的年轻祭司羞窘不已:“没有。”他咬咬唇,“是我自己觉得自己没用。” 猛地站起来,甩手进屋,往床上一栽,脑袋埋进兽皮里。 燕遥知在门口站了会儿,心想其实带孩子也不是什么简单事啊。 哦。 他也不是孩子,是储备粮来着。 若木觉得自己不该对燕发脾气,毕竟他只是个没有父母,需要长辈教导的年轻人,他把脑袋从兽皮上抬起来,发现燕遥知竟然还在门口站着,不知为何,他总能从燕遥知平静的目光里看出几分长辈一样的宽厚......这无疑让若木心中愈发愧疚起来。 谁小的时候没有不听长辈的话乱跑过呢? 他心想。 自己小时候也很不耐烦爷爷总管教自己的。 “以后不要再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会让家长很担心的。” 燕遥知依旧从外到内都十分平静:“嗯。” 这孩子......果然心里存不住事,来得快,去得也快,逗起来不用担心他记仇。 燕遥知默默想着,耳朵里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炸响。 “怎么了?!” 随着爆炸声,石屋也猛地一颤,从顶上落下来不少灰尘,若木慌乱地把燕遥知往屋外推:“难道是地震了?!” “不是。”燕遥知抬眼望向爆炸声起的地方,滚滚的浓烟飘散到空中,浓烟底下还能隐约看见闪烁的火光。 爆炸的位置距离他的石屋很近。 “那不是赤丹住的地方?!”若木反应过来,“你呆在这儿不要乱跑,我......” 他拉了拉燕遥知,发现这人的手臂像是石头一样冰冷,而且也像块沉重的顽石一样,根本拉扯不动。 “你待在这里。”燕遥知很轻松地把若木提起来,放到自己身后。 倒塌的石屋里热浪滚滚。 赤丹趴在地上,头晕目眩,身上还传来阵阵剧痛,他的脚上不偏不倚地压了一块石头,简陋的石桌上面的瓶瓶罐罐已经在突如其来的爆炸之中彻底粉碎,一滩焦黑的液体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燃烧起来。 完蛋了。 赤丹的双眼还是很难看清楚东西。 他只能感受到空气愈发灼热,而自己的体力在渐渐流逝,每一次呼吸都胸口都像是刀割一样地疼。 “不该在生骨草汁里加太多的红石粉末啊......”明明是生死攸关之际,他脑子里装的依旧是自己没能完成的实验,“可恶,只要能再重新调配一次,我就能找到最完美的比例了......” “我就算......没有......天赋......也不会比别人......弱......”赤丹双眼逐渐模糊。 燃烧的黑色液体缓缓地朝着他趴卧的地方流淌。 他已经快要没法呼吸,却还是用尽了力气想要将腿从石头底下抽//出来,五指在地面抠出深深的划痕。 “妈妈......妈妈......你说过,祖神会庇佑我的......”赤丹恍惚地看见早已死去的母亲,他不知又从什么地方生出一股力气,硬生生又用双手拖着身体往前爬行了几寸,随之而来的,是依旧被卡在石头里的腿产生的剧烈疼痛。 少年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 他感觉自己的腿上一松,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把那条腿放在地上。 他看见快要流淌到自己身边的火光猛然停滞不动,像是在惧怕什么而不敢前进,又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所隔开。 赤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模糊的双眼勉强在火海里辨认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燕遥知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少年从火里带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地昏迷了过去,那一头乱糟糟的鸟窝一样的头发已经烧成了焦炭,赤丹身上各处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最严重的的地方分别是他在爆炸时用来护住脑袋的双臂,被滚落的石头压住的那条腿,还有被毒烟熏坏的双眼。 他的生机变得十分微弱,却怎么也不肯熄灭。 闻声赶来的长老祭司们无一不庆幸爆炸发生在远离部落居民区的边缘地带,除了赤丹本人,和他的石屋以外,没有造成额外的损伤。 一个用兽骨头簪扎着圆髻的女长老先是喊着赤丹的名字一顿怒骂,但当她看见伤痕累累的少年时,又跪倒在赤丹身旁哭泣。 “他这又是哪里来的东西去鼓捣他那什么所谓的实验?!”云江长老呜咽着,“我早说过谁都不许卖给他东西的......” 站在角落的燕遥知想起在火场里看见的红色碎石,还有一些曾经在自己清理出去的杂物堆里看见过的材料,心里不禁泛起愧疚。 他没在意那些东西,因此被赤丹捡去了也没说什么。 那边的云江长老依旧一边咒骂赤丹,咒骂那个不知轻重给了他材料的人,一边哭泣埋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这不是你的过错。”燕遥知开口道。 泪眼婆娑的云江长老惊讶地抬头:“您怎么.....是您救了赤丹。” “他是从我这里拿到的材料,我很抱歉。” “不不不,您......是这孩子总爱闯祸。”云江长老悲切地说道,“我早跟他说不要弄这些危险的东西,他偏不爱听,还跑到这么偏的地方,劝了好几次都不肯回家......” 云江长老的年纪甚至比阿年长老的还要大,佝偻的脊背让这个年老的妇人愈发孱弱可怜,她无比后悔自己曾经对赤丹的严厉:“如果我没有那么严格地对他,如果他没有从家里跑出来,如果我能一直看着他......” “这不是你的错。”阿年长老上前劝道,“我们都知道你对孩子们尽职尽责。” 云江长老家里养的失去双亲的孩童不止赤丹一个,而她在大多数时候也并不是一个十分宽容和蔼的养育者,她将每一个孩童的顺利成长看做自己的职责,并且严格地管控一切可能会导致孩童夭折的危险因素。 似乎天生就比旁人多生了一根反骨的赤丹与其冲突颇多,屡教不改。 “现在要紧的,是给赤丹医治。” 若木已经赶来,带着他的草药现场磨制出药膏来,敷在赤丹的伤口上。 “他死不了,不过这条腿怕是难以保住,还有他的眼睛肯定也会受到影响,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若木给赤丹检查完一遍之后说。 在场的几人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尤其是云江长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浑身是伤的赤丹不宜移动,若木便主动提出将其放在自己的石屋里,治疗起来也方便。 “来,燕,麻烦你一下把赤丹抱回去。” 看着理直气壮地使唤“祖神”的孙子,阿年长老更加期待将来某一天这小子知晓燕遥知真实身份的模样了。 云江长老倒是想要提醒一句,但看阿年长老和燕遥知都没有点破,她便也就跟着沉默了下去。 希望这孩子将来......不要被吓得太厉害吧。 翌日。 “这是你要的种子,沼泽花斑蛇的蛇胆,还有锯齿兽的牙粉......” 扶翼把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摆在若木跟前,若木手里正舂着药:“你不是要跟狩猎队一起出去吗?” “不去了。”扶翼微微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木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你......好像除了每天给我送药以外,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做了吧?” “嗯,这就是重要的事情啊。”扶翼笑道。 若木搞不明白了,却见扶翼将最后一种药材取出放好,站起身来:“我到里头瞧瞧赤丹去。” 若木狐疑地看着她:“难道,赤丹和你是一个父亲?!” 部落里的男女并没有婚姻的观念,两个男女看对眼了便在一起生活,养育共同的孩子,若是没了感情就利落地分开,孩子往往是跟随母亲一起生活,但父亲也会来帮忙照顾,只是不再住在同一个地方。 部落民的一生里往往会有两个以上的伴侣,所以常常会出现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现象,后来还是祖神强制要求每一个出生的孩子必须登记在册,写清楚父母身份,才有效避免了有情人终成姐弟/兄妹的惨事。 “哼哼~”扶翼没有JSG回答,她轻快地跳了进去,只留给若木一个捉摸不透的背影。 石屋里。 赤丹浑身糊满了膏药,膏药上面还用一种能促进伤口愈合的树皮给裹上一层,折断的小腿两侧夹着板子。 他那头鸟窝一样的乱发已经全数烧光,剩下个溜圆的光头。 扶翼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先看了昏迷不醒的赤丹一眼,便将视线转向懒洋洋躺在角落里的燕遥知。 燕遥知正闭眼假寐。 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想要睁开眼睛,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大人?”女子带着几分激动的轻柔的嗓音响起。 燕遥知的双眼眯开一条缝隙。 “祖神大人!”扶翼双眼炽热,张着嘴却已经遗忘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的话语,“若木、他、他缺心眼儿......”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我很会打猎,虽然最后没能成为祭司,但一定是最年轻的狩猎队队长,我耳聪目明,能听到最细微的声音,哪怕在没有月亮的晚上也能看得很远,我的弓箭从来没有落空过,每一次狩猎,我都能把小队的人平平安安地带回来,也能带回最多的猎物......我觉得,我更有能力做您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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