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下子轮到燕遥知开始犹豫了。 他实在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更何况今天的日照情况也很好。 他讨厌太阳。 燕遥知转头看向屋内,要是赤丹能立刻满血复活就好了,那样的话自己就能支使他和若木一起出门买药了。 要不还是干脆把他啃成僵尸算了,省药,还能多个工具人,啊不,工具尸。 最后燕遥知还是放弃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念头。 他慢悠悠地走回屋里:“我换衣服。” 这段时间和若木几人相处得多了,燕遥知也不总是穿他那件从脑袋罩到地上的袍子,虽然无论外界是什么温度都对他没什么影响,但穿那件长袍子行动起来多少有些束手束脚的。 若木满脸无奈地看着他又把自己裹成了个麻布袋子:“你生得又不难看,为什么总要把自己藏起来?” 燕遥知看他一眼,懒得解释,而是把手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掌,覆在指尖散发幽幽黑光的指甲。 “其实大家不会在乎你长什么模样的,你看我个子比你们都矮多了,我也没被怎么样啊。”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你只是个子和他们不一样。”燕遥知摇头,他的样貌在一群人均兄贵,肤色深褐的部落民里实在是太过显眼,他并不想被某人记住,然后在过了几十年以后被人发现自己的样貌完全没有变化。 燕遥知上一次下山接若木到家之后,就拜托他给自己的长袍缝上了一个兜帽,如果不是不喜欢脸上有个东西的感觉,他甚至都想弄个面具戴上,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藏匿起来。 集市果然像扶翼说的那样热闹。 一眼望去全是人的脑袋,接踵摩肩,挤挤挨挨,还有维持秩序的祭司和狩猎者在人群中不停高声呼喝。 站在集市门口,燕遥知的身体愈发僵硬。 “人好多,今年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若木抱怨道,“咱们用力挤一挤,你小心拿好贝币,可别弄丢了。” 这番景象让若木很是震惊了一番,回头叮嘱燕遥知跟紧自己,千万别走丢,见他双肩紧绷,垂着脑袋似乎很是不安的模样,若木笑了:“瞧你,怕什么,人多才安全呢。” 燕遥知藏在兜帽底下的双眼猩红。 他不是害怕,而是......饿呀。 被浓烈的生机所包围着,即便燕遥知的意志足够坚定,也还是忍不住抬眼去看路过自己身旁一个个部落民的脖颈,这群生物的身体里流淌着能让自己不必再继续忍受饥饿的东西。 他紧紧跟着若木来到一个摆着许多药材的摊位上,若木把他拉到前头问:“你来看看,要买些什么。” 燕遥知正用力地咬住蠢蠢欲动的利齿,抬手点了几样就退回到若木身后去了。 “这孩子......”若木无奈地冲摆摊的人笑了笑。 摊位后面是一个脸上有疤的中年男人,见状他善解人意地笑了起来:“年轻人第一次出门吧?没事儿,害羞嘛,我家孩子也这样,到了人跟前不说话,家里话多得跟夜雀似的,整天不消停。” “唉,我家这个在家里也也闷瓜一个,还以为带他出来见见人能话多些呢,哪想到干脆没声了......” “养孩子嘛,就是不太容易。” 若木跟摊主很有共同话题地聊了起来,聊得兴起,摊主还赠给若木一小块罕见的犀龙角,若木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的收获:“这东西用来给小儿退烧最好了,你看,这就是交际的好处了,我跟你说哦......” 他吧嗒吧嗒,一路上嘴就没JSG有停过,每一个他光临的摊位都能迅速地跟摊主找到共同话题,然后哄得人家开怀,收了不少人家免费赠送的东西。 燕遥知一路无言,兀自忍耐。 两人很快就把集市转了一圈,带来的贝币也都换成背篓里的各色药材。 若木停下来四处张望:“怎么还没来?” 燕遥知抬头看他一眼,若木立刻领会到他眼中的疑问,于是开始解释:“我有个外族的朋友,以前一起做学徒的,他们住在雪山脚下,那里有种雪虫,入药可以止血生肌,还能祛疤,是当地独有,去年祭祀的时候我跟他说好了,要他给我带些过来的。” “有约定地点吗?”燕遥知问。 他现在还是很想啃个什么东西,牙痒得厉害。 若木对自己身边这个最大的危险源头浑然没有半分危机感:“哦对,可能他们才刚刚到,还没到集市这边来吧,走,我们去客舍那边找一找。” 所谓客舍,自然就是祖庭拿来让外族人居住的地方。 现在大多数人都到集市上去了,所以客舍就显得十分冷清。 若木询问守卫在此的狩猎者雪山部落的人是不是已经来了,得到一个否定的答复。 他不死心地到往年雪山部落族人住的石屋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看来是真的还没到吧。”若木很失落。 燕遥知却注意到空气里飘着一股很淡的血香,从这气味来判断,它的主人年纪还很小,那股生机闻起来就像是初春生发的新芽,嫩生生的。 他背着背篓转到石屋后头,若木不明就里地跟上:“怎么了?” 燕遥知蹲下身,伸手往石屋后头一个十分隐蔽的小缝里掏了掏,摸出来一只骨笛,骨笛上边沾着的血就是刚刚他嗅到的那股气味的来源。 看清骨笛的模样,若木面色大变,他用指头沾了一点血:“是刚刚才染上的!” “你认得?”燕遥知举起骨笛。 “我雕的。”若木的神情变得焦躁起来,“先出去找狩猎者过来,他们有很擅长追踪气味的人。” 燕遥知点了下头,又发现一项有用的长处:“我也可以。” 他把骨笛放进若木手里:“你去找人。” “可是!”发现了新鲜的血迹,若木根本不放心让一个(他眼里的)孩子单独行动。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燕遥知就把他后领一提,让他转了个方向朝着来时的路:“去。” 若木咬咬牙:“你只管追踪,不许擅自行动!” 他跟朋友约定的时间早就过去,雪山部落明明年年都会提前过来,屋子却还是空的......客舍的位置出于祖庭外围,狩猎者们防卫的重点也不在这里,而每个部落的习俗大小都会有些差异,也不是很好统筹,所以祖庭的祭司只管这些外族人不要闹出什么大事情就行,那些斗殴互骂之类的小摩擦则是选择放任。 为了避免冲突,他们也不会对各个部落带来的人做很深入的检查。 若木跑得飞快。 燕遥知转过身,空气中弥漫的各种气味在他脑子里清楚地勾勒出一副交错纵横,密如织麻的画面,他很简单就找到了同样的血香,猩红瞳孔中幽光闪烁。 璀璨湛亮的日轮底下,一道灰影鬼魅般地迅速掠过一座座石屋。 客舍门口的守卫说雪山部落的人还没有过来,但属于雪山部落的东西却被藏在了他们的石屋里。 如果那个狩猎者没有说谎的话,那若木的朋友肯定是被什么人给带进来了。 燕遥知想起先前听说的,在祖庭之外某些部落开始使用人祭,攻打其他部落以捕捉奴隶的事情。 他轻飘地落在一座石屋的屋顶。 这座石屋在客舍的一个偏僻角落,周围没什么人,燕遥知嗅到的血香就是从这里头传出来的,而他也能感知到在石屋里聚集着一大团生机。 这地方表面上很安静,是因为人都聚集在了石屋里头。 燕遥知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石屋里头说话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好险啊,差点就让她跑出去了。” “怕什么,就算被别人看见了,咱们只要说是自家小孩儿不听话就好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下手太重,把和她一个部落的那个奴隶给打死了,她会突然发疯跑出去吗?” “你还说我?明明是你最先说要拿他寻开心......那个奴隶以前可是雪山部落的祭司呢,听说还和祖庭大长老的孙子是朋友,我们祭司特意带上他,有大用!现在人没了,你也逃不了干系!” 燕遥知一边听着,一边把长袍脱下来,小心放好。 他体型瘦长,并不是陈旧老尸那种干枯病态的瘦弱,相反他身上的肌肉很是紧实优美,一根黑色的腰带把麻布长裤紧紧拴在腰上,侧边还挂着他挑拣出来的那把匕首。 石膏一样毫无生机的肤色在阳光底下愈发显得冰冷坚硬。 落在肩上乌黑的发梢微微卷曲,刘海阴影底下的双通腥赤如血。 燕遥知跳下屋顶,伸长的漆黑指甲在筑屋的石块上划出一串爪痕,尖锐的犬齿在他微微张开的笑唇里若隐若现。 他像是切豆腐般地,用漆黑的指甲轻轻松松就切开了面前厚重的石门。 石门轰然倒下。 燕遥知走进去。 那股稚嫩血香的主人如他所料,还只是个孩子,手脚上却都束缚着沉重的镣铐,浅金的头发被剪得很短,参差不齐地贴着头皮,但还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儿。她仰躺着,双眼紧闭,呼吸微弱,露出来的脑门上一个伤口正在流血,而在她右侧的脸——一个漆黑骇人的烫伤旧迹,形状像个光线扭曲的太阳。 除了这个女孩,屋里还有几个壮年的男人,其中两个正是燕遥知刚刚听见的,他从他们的惊呼声里认了出来,然后他们的声音便永远凝固,属于活人的那一身不息的生机宛如被针扎破的水气球,从他们的喉头喷涌而出。 而燕遥知所做的仅仅只是走过去,用漆黑的指甲轻轻从他们的脖颈上划过。 他们甚至都没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把沉重的石门推倒,就已经鲜血四溅地倒在地上。 高挑劲瘦,面容青涩困倦的,浑身石膏一样冷白的年轻男人跨过这些死人,把那个右脸上有烙伤的女孩儿提起来,放到石屋外头。 若木叫来了人,急忙赶回刚刚分开的地方,他看见燕遥知站在原地,兜帽的帽檐压得很低,似乎他从未移动过。 “跟我来。”看见若木带着人回来,燕遥知没有多余的动作,领着众人穿过街道。 昏迷不醒的金发少女靠着石墙躺在屋外,破开的石门里流出大滩的血迹,冒着微微的热气。 “这......”跟着若木一起过来的狩猎者们表情只是稍微变化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平静,他们常年在外与异兽搏斗,比之更加血腥可怖的场面也曾见识过不少。 若木看着那眼熟的女孩儿心头猛地一跳,他立马扭头去看燕遥知,却发现后者正十分熟练且条理清晰地跟狩猎队长介绍现场的情况。 “是的,我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没敢靠近,怕有危险。”燕遥知把自己藏在长袍里的模样十分可疑,狩猎队长让他将帽子摘下,又叫若木过来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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