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自己代入成自己的个体,多想想如果真的是一个新娘,会怎么做。” 佛修手中的枪,难得有些迟疑。 她这边一踟躇,那一头两根红线便直接以眼花缭乱的速度绞了起来。 叙燃都已经做好因为自己的不及时反应而皮开肉绽的准备,下一秒却发现除了不可避免的疼痛之外,脸上竟没有出现预想中的血肉淋漓。 那个形貌惊悚的人形,微微屈起关节站定在她面前,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负责前期准备的媒人,为新娘完成典礼之前的梳妆打扮。 不到几分钟,那媒婆人形收起了手中的线,再动作仔细地缠绕上红纸,便退到不知名的角落中去了。 叙燃面皮有些生理性地泛红,她皱眉望向自己手中的枪,还是决定信蔺家主一把。 深吸口气将枪械重新入袋,她站起身,打量着好像处处相似又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房间。 四方端正的礼厅被重新布置装饰了一番,大红与惨白色的礼带交织在一起,那贴在墙壁最中心的“囍”,是白字。 而她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全身上下都从内而外地透露出一股衰败无力。手腕脚踝处的感官更为剧烈,简直疼痛到一种不可忽略的程度。 叙燃再次检查了一下,确保自己并没有在不知情下被未知的东西伤害。 耳边,突然传来某种动物特有的高亢而尖锐叫喊声。
第98章 头发 ◎你就当是在报恩吧◎ 毛色光泽的活物歪了歪脖子, 尖利的喙嘴直直对着她。 那是一只公鸡。 叙燃尽力忽略身体上的不适感,垂眼与那只生物直勾勾地对视。而下一秒,那地上的公鸡似乎是被惊动了, 脖颈一扬又要引颈啼叫起来。 怕它的动静会引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佛修猛地探身伸出手掌扼住鸡脖。带着温热的长颈在她手里疯狂挣扎着,翅膀扑棱着扇出几根飞扬的羽毛。 公鸡猛烈挣动, 发出更加高亢的叫声, 叙燃的掌心蓦然锁紧了。 “小心!”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 她一手攥着鸡脖子一面条件反射地掏枪,那声音的主人却焦急地想要冲过来。 “你快放开那只动物, 千万不能受伤!” 眼前一花,叙燃将枪口指着那突然出现的男人,这才发现他拥有着一张俊朗无俦的精致面容。 “别、别冲动, 我不是坏人。” 男人伸出两手表示无害, 边以那种担忧的目光看过来,“你注意点手上,现在是非常时期,一旦有血滴下来,你就触犯到了死亡条件!” 叙燃确定,自己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一张脸。 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像是凭空出现, 又或者,是继承了“新娘”这一身份条件后所触发的线索人物也说不定。 “怎么称呼?” 她手握着鸡脖子没松, 口中这样道。 “赤珠, 喊我赤珠就好。” 男人似是看出她疑虑,“别担心, 我是跟你站在同一边的。” 叙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她蓦地放松了手中的力道, 公鸡因为剧烈挣扎后的脱力扑棱着倒在一边, 时不时抖动一下的翅膀上羽毛彰显着应该是还没死,但也没有力气再多啼叫了。 “你是跟我站在同一边的。”佛修咂嘴,重复了一遍那男人的话语,“证明给我看。” 赤珠怔了一瞬,“当然,之后我会证明的……我会让你活下去,我发誓。” 叙燃:“你对被关在这里的每一个‘新娘’都这么说过吧。” 赤珠:“当然没有,只是对你。” 叙燃:“我记得镇子东边有个焱宗的壮汉也被选中为了‘新娘’,身高两米多,魔鬼筋肉人,你也对他说了‘只有你’这种话?” 赤珠:“呃……” 佛修了然地笑出声来,欣赏够了对面人脸上的窘迫,才失了兴致般摆摆手。 “我不管你是谁,别碍我的事。” 她挑了一处位置盘腿坐下来,兀自调理着身体内储存的灵气,“蛊惑这类的手段对我也没用,找别人去吧。” 名为赤珠的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半晌妥协似的点点头,“那好吧,既然你不想看到我,我就不会让你看到。等之后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会随时出现的。” 叙燃对此不置可否。直到房间内一道空间波动的扭曲后,男人的身型如同来时那般消失在了视线中,她想了想,再一次抬手敲敲窗板。 “缨子,还在不?” 良久,才传来蔺家主没好气的声音,“别乱叫,你还活着呢?” 叙燃哼笑一声,将头靠在窗沿上,“我总感觉,我现在好像在扮演另一个人的角色。” 蔺长缨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跟你说,遇到事情的时候多想想‘新娘’会怎么做。” “可是若真的是新娘……” 佛修的话音蓦地停顿下来,她目光凝聚在自己掌心的纹路上。那上面有一道浅浅的血痕,看起来是之前抓鸡的时候不小心划破的。 窗户外头,蔺长缨似乎仍在说着什么,但那些话语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之外,模糊得听不真切了。 细小的血珠顺着掌心纹路滑下,落在空气中,叙燃另一手准确无误地接住那滴坠落的血,有淡淡的铁锈味散播在鼻腔。 她左手接过那滴血,却看见身边不远处的地板上,原本奄奄一息的公鸡竟然笔直着站立起来,诡异的全黑眼珠子盯着自己看。 “……” 叙燃下意识觉得一阵荒谬。 她手里捧着那滴血,对面是一只不似活物的吊诡雄鸡,周边建筑的线条在不断扭曲,仿佛编织成一张张着利齿的巨网将她吞并。 血,不能落在地上。 明天,是大喜的日子。 囍? 悲? 一团团浸湿的头发从地底冒起,面积大到甚至铺满了整座房间。 “!” 叙燃喉咙里开始不舒服起来,她偏头咳了几声,竟是从喉口呕出一簇黏腻打结的头发。 那些铺天盖地的发丝虯结着朝她席卷而来,突然一道声音怒喝在耳边:“快把血迹擦干!” 叙燃迅速站起身,将掌心的血甩在边上的公鸡羽毛上! 刹那间,那动物啼鸣出凄厉的惨叫,一团团头发缠绕包裹住公鸡的全身。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过后,地上留下一滩被完全挤压碾碎的血泥跟碎骨头。 名为赤珠的男人再一次凭空出现,扯过她的手腕站定在椅子上。 两人居高临下地望着那滩血泥被头发群撕扯吞没,房间里遍布刺鼻的血腥气。 “还好现在是白天。” 良久,充斥了整个房间的头发褪去,赤珠叹了一声,“若是在夜晚,‘她们’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她们。” 叙燃垂眼重复了一遍,“这些是什么东西。” “她们是魇的一部分。” 赤珠答道:“没有实体,却因为怨气而存在,怨气不散,就永远不会消失。” 叙燃想起那天在山脚下的河川边上,所遭遇的巨大魇物,当时若不是山神突然出现,她跟姬问柳还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她突然道:“魇,是由那些死去的新娘化成的吧。” 赤珠却沉默下来。 叙燃再度开口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是来保护你的。” 叙燃:“这话你自己说出来都不相信吧。” 赤珠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望了她一眼,最终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怀疑我,这是正常的事情,而我如今所为……你就当是在报恩吧。” 叙燃:“所以你是白郎子?” 赤珠:“……当然不是。” 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里,在取代蔺家主成为新娘之后,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所谓的山神“考验”。而就像是赤珠所说的,现在还只是白天,难以想象过往的那些新娘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熬到典礼开始的。 “怎么样,你还好吗?” 窗沿被从外面叩了下,姬问柳的声音紧接着传进来。 叙燃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她余光瞥到赤珠那张俊朗如神祇的面目,突然转头朝着窗户缝道:“你现在有空的话,去替我寻一个人。”
第99章 关于新娘 ◎我不会为小恩小惠而屈服◎ 姬问柳:“你说得太晚了, 半小时之前,镇上来人把我们住的地方所有出入口都给封了。他们还说要我回到庙里去,我装作耳朵不好使给暂时糊弄过去了。” 叙燃:“没事, 也不是什么重要事。” 她瞥了眼边上眼观鼻鼻观心作态的赤珠,又道:“今天晚上你自己注意点,那山神很有可能找过来扒你皮。” 姬问柳语气瞬间垮了下来, “那我也不是故意占着祂身体的呀……” 两人隔着门交换了一会没什么用的信息, 赤珠就安安静静地在边上听。 当熟悉的空气波动再一次袭来, 代表触发到了剧情,而比起前几次叙燃俨然摸到了一点窍门。 除了血不能滴在地上之外, 其余的能不乱动就不动,能假装看不见就看不见,甚至老老实实地抱着被子睡觉, 存活的几率都要更高一些。 学会对那些超出理解范围之外的诡物视而不见。 于是当又一次, 房间内被卷土重来的头发覆盖,赤珠惊愕地看见,佛修就平躺在软塌上安详地双手交叉胸前。 赤珠:“……其实也不全是这样的。” 叙燃:“遇到问题睡大觉,我也不信这是‘新娘’该做的事情。” 她仰面躺着,乃至平视的天花板上都虯结着一团团湿润作呕的头发。几缕发丝垂坠而下,像是拥有人为意识般扫视着她的面孔。 叙燃眼睛都没眨一下。 虽然自己也已经验证了蔺长缨“代入新娘角色”的说法是正确的, 她还是有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从最开始的绞面,到赤珠, 到头发, 到现在夕阳西下的时刻。 “新娘”,所代表的到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休息下也好。” 突然赤珠长长地叹息一声, 带着既知命运的悲哀或者是别的某种情绪, “今天是距离典礼开始的最后一个晚上, 在这个夜晚,你会面对超出常理认知的恐惧。” 之前叙燃与镇子上的负责人老头谈过交易,让他确保最后活下来的人是青萝。也就是说,在最后的这一天,除了青萝之外的所有“新娘”都会死在晚上。 “……” 她没有回应赤珠的话语,眼睑合上开始闭目养神。 边上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而大概是精神受到某种磁场影响,叙燃竟真的险些睡过去。 ——或者与其说是睡着,倒不如说是陷入了某种半昏半醒的玄妙境界,以至于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如今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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