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左后方两条甬道,右手边的第一座建筑下面。” 她将底下姬问柳的方位尽收眼底,给对方发了个传音。 由于过于复杂的建筑群特征与视线死角阻挡,在这个角度下叙燃做不到一击命中。她收敛气息,在瞄准镜后静静等待着那一瞬间时机的到来,却在片刻后猛地眯起眼睛。 “我看到白星了。” 她压低声音给姬问柳传音,“就在你现在方位左手边往后数第三座矩形内院的二层,正在继续向上走。” 姬问柳正在追逐的脚步顿了一瞬。“你有办法打中那个偷我令牌的修士吗?” 叙燃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摇摇头,“那个修士钻进吊脚楼下的某个缝隙里去了,我看不见……但是现在的角度,我可以透过窗沿打中白星。” 姬问柳陷入短暂的沉默。 再开口时,他话语中带上几分肃穆。 “在红色警报声响起之前,我会制服那名修士,而你拖住白星……人家到底只是个半大孩子,你有点分寸。” 叙燃喉咙里不轻不重应了一声,“放心,不会毁了他的道途。” 同一瞬间,姬问柳整个人如一道流光般突进至高脚建筑群前。 他防毒面具的屏幕上闪动着红蓝紫光交织的神秘咒符,面目尽数被遮挡,在昏暗潮湿的环境下看上去竟宛如不似在人间。 叙燃见怪不怪地将准心瞄准在那座矮楼的二层半阶梯。 在指尖即将扣下扳机的零点几秒钟内,她瞳孔紧缩,竟像是透过瞄准镜看见了某种不可名状之物! 雕刻着特殊铭文的子弹破开空气,以势不可挡的压迫穿透窗沿射向少年的小腿位置。那一刹那叙燃甚至透过镜头看见白星仍然一无所知的面孔,而下一秒,一双眼睛却从白星背后睁开,精准无误地与百米开外架着狙击枪的佛修直直对上! 叙燃一向端得极稳的手腕抖了一下。 “……” 如一声平地惊雷的枪响与残破金属管道炸开的动静吸引了修士们的目光。 白星被头顶砸下来的碎片残垣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抬眼朝远处的房顶望去,那里却已经空无一人。 少年挠了挠头,似是有些莫名。 而楼中楼某处脏臭排水管道的空地边,姬问柳顺利与之会合,语气诧异。 “你竟然没打中?怎么可能,还有你汉天大道狙神打不中的目标?” “你再提那个称号我给你面具上来一枪。”叙燃凉凉道。半晌她垂着眼睫望了一会自己的手腕,指尖缓缓在皮肤上摩挲着。 “白星不对劲。” 她指节一遍遍地擦过自己的手腕,突然这样道。“在那一个瞬间,我有种预感……如果我当时瞄的不是腿而是太阳穴,我就会死。” 姬问柳这下终于怔在原地,反应半晌后仍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那小子才多大啊,撑死了不到50岁,大概也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水平。而且你自己也说了,他是个剑修,这年头用剑的没人权,他那剑气难道还能跨个几百米过来劈了你吗?” 姬问柳没有看见过那双眼睛,所以他不能切身感受到那种死里逃生的后怕与紧绷。 叙燃没回好友故意想要活跃气氛的玩笑,只是指尖一遍遍摩挲着皮肤,反复迫使自己回忆那一瞬间的感官。 早年行走归墟城的时候,因为分裂灵根的特殊与危险性,她曾无数次触碰过那种濒临死亡的极致界限,故而对于这种感官再熟悉不过。 在透过瞄准镜与白星背后的那双眼睛对上的一刹那,哪怕占据主导优势的人是自己,她也宛如成为砧板上动弹不得的鱼肉。 叙燃指尖深掐进皮肤中。 “你说那个化名为‘河彦’的鬼修,修炼的功法是血魔寄生?” 她突然开口这样问道。 虽然有些纳闷,姬问柳还是仔细答道。 “啊对,他喜欢找年轻有天赋的修士作为寄生对象。在最开始被寄生的修士是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而在日积月累的邪道功法运转中,那修士的全部修为灵力甚至是皮囊血肉都会变成河彦的。这样的一副皮囊可以维持一个月左右的新鲜度,所以要想继续升级,河彦会不断地寻觅下一个猎物。” 叙燃:“也就是说,自从进入楼中楼以来我们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修士,都有可能是河彦。” “是这样。”姬问柳叹息一声,“这也是为什么凡涉及到鬼修出逃的案子都无比棘手的原因。不过,我们关押每一个鬼修的时候,都会在它们的本体上埋下一枚感应装置。通过连接系统,这种装置在我们接触到鬼修寄生之人的时候,会发出警报。” “但是由于隔着另一个完全陌生之人的血肉皮囊,这样的警报只会在特定接触条件下的几分钟之内才会生效。” 叙燃沉默半晌,手腕撑地从管道上爬起来。 “那就带上你那个感应警报,等到再晚一点隔壁城市的霓虹灯照耀不到贫民区的时候,我们去找白星。”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你令牌找回来了?”
第9章 全都来了 ◎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楼中楼◎ “那家伙看见我靠近就吓得一哆嗦,再接着就自己主动把令牌还回来了。” 姬问柳耸了耸肩,“就这胆量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偷东西的。我看了眼她的个人信息,还是个姑娘,好像叫什么婉婉?你说好好的小姑娘,干点什么不好偏要去偷,唉……” 叙燃瞥了眼重新挂回他腰间的令牌,是一枚由纯白色不知名金属雕刻而成的小方块,其上的显示框此刻息着屏,看上去就只是一枚平平无奇的装饰。 她移开目光,将狙击枪重新分解收入枪箱。 “我需要做一点准备。” 姬问柳一愣,“啊,什么准备?” “如果单枪匹马对上白星身上的那个……‘它’。我没有赢的把握,所以我需要时间布置陷阱。” 叙燃背着枪箱,稳当地行走在贫民区楼中楼的排水管道上。 下一秒,不知看见了什么,佛修面部神情蓦地冷肃下来。 姬问柳跟在她身边,顺着目光同样凝视而去。只见正对着楼中楼外层建筑部分的几乎每一个出入口,均有几名装扮熟悉的修士围堵着,不时动作粗暴地抓来居民质问什么。 那些修士腰间佩戴的令牌,赫然是三团顺位旋转着的“火”字。 “焱宗。” 叙燃舌尖抵着上颌,轻声说道。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城市排污系统的上游,故而能够将楼中楼外层乃至周边贫民区街道的范围都尽收眼底。 叙燃看得清清楚楚,此刻正坐在悬浮车顶抽水烟的修士,不是颜无咎那孙子还能是谁? 一时间姬问柳甚至能够听见从身边同伴位置传来的阵阵磨牙声,他视线放远,停留在那个身着银甲白袍的修士身上。 男人一头火红得仿佛要烧灼起来的长发束成一个半扎武士辫,五官的轮廓模糊在水烟飘起的烟雾中,屈起条腿坐在悬浮车顶的动作算得上随意,可自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却丝毫不输完全体机械蛇骨状态下的蔺家家主。 “他们去找过慈年大师了。” 叙燃后槽牙抵着,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小电音寺是归墟城唯一的礼佛之地,无论哪方势力都不会去碰。但那天几个焱宗崽种的尸体,却是瞒不过去的。” “看起来是大麻烦。”姬问柳轻叹一声,“要不你先出去躲躲,我继续留在这里追踪鬼修的线索。” “怎么可能。” 叙燃答得很快,姬问柳一时间都要以为她是因为关切自己而选择的留下。可下一秒,自佛修姣好面容上传来的狞笑果断打消了他的错觉。 “既然颜无咎自己要来,就让他来。” 她背着枪箱站立在排水管道上,居高临下地垂眼望着建筑之外的焱宗掌门人。 ——“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完好无损地走出这‘楼中楼’。” …… 白星盘腿坐在一张逼仄的折叠床上,龇牙咧嘴地抬手去够自己背上的伤口。 此刻已经是意义上的深夜,自隔壁城市洒下的巨型企业霓虹灯已然照耀不到归墟的贫民区。他不得不再次艰难地从小床上爬起来,摸索着去打开手摇发电机的开关。 临时储备灯的光源在无尽黑暗的笼罩下只是墙壁上一点可怜的曳动光影,却到底聊胜于无。白星嘴里倒吸着冷气,一边继续着之前替肩膀上药的动作。 乔少手下的人多少知道点分寸,虽然伤口看着狰狞,却并没有怎么伤及内脏。 这时门外却蓦地传来一道敲门声,有些踟躇的稚嫩/女声传来。 “白星,你回来了?我听见声音了,需要帮忙吗?” “我没事!你去睡觉吧。” 门外的女声似是仍有些不放心,但犹豫了半晌后还是叹息一声离开了。 白星捏着装订机的手腕有些战栗,听闻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闭着眼咬咬牙,心一横将装订机的开口对准底下撕裂的皮肤。 “啊……!” 钉针嵌入皮肉传出一阵断帛闷响,一瞬间少年额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渗,但他也心知拖得越久对伤口越不利,硬是紧咬牙关开合着装订机又按了下去。 几声钉子没入皮肉的闷响过后,白星手腕抖着将沾满血的机械扔在桌子上,因为伤痛的后遗症连接着肩膀的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他靠坐在狭小出租房的地板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黏在脖颈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那半本直接导致了他这一身伤口的剑谱残页静静地躺在地上,备用电机打出的昏暗灯光将其上的字迹晃得模糊不清。 空气中似是传来一道特殊的空间波动。 白星猛地掀起被冷汗打湿的睫毛,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句: “前辈!” 大半个身子隐蔽于黑暗中的身影顿了一瞬,紧接着衣摆摩挲的沙沙声响起,一步一步地朝着正靠坐在地上的少年而来。 白星脸色似是更加惨白了一些,强撑着避开手掌上的血污,拾起那本剑谱残页。 “前辈,我、我拿到了……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 高大身影停留在跟前,一瞬间裹挟而来的剧烈威压宛如掐在脖颈上的巨手,使得白星连喘气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一时间神情惊恐,却怎么都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了,只是嘶嗬着仍试图将那本剑谱递给眼前的身影。 “前辈,我、我真的尽力了。实在不行,等、等到一直堵在外面的那帮焱宗修士离开了,我再、再去一趟赌场……” 身影停顿了一秒。 拖及在地的衣摆猛地转了一圈,原本静谧无声的黑暗中似乎传来嘀嗒嘀嗒的细微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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