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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没有家人，但道观里的姐姐们都将我当做家人，对我来说，她们也如同亲人一般。在道观内，她们就从未有过什么争抢，待我也很好，这难道不就是对待家人的方式吗？” “我相信，你若遇上了欺凌亲友的外人，绝对不会软弱，也不会袖手旁观。” 谢七在家中，已经习惯于讨厌自己的性格，可有一个小姑娘告诉他，他很好，他不是软弱，只是温柔。 谢七那时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像阿颜所说的这样。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喜欢阿颜说的这一切，他想要努力做到她所说的这个样子。 他最终也做到了。 那日，在太阳完全下山后，他们离开小池塘。 池塘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木屋，阿颜告诉他，她有时会偷偷进去看一眼。传说人间有些身怀仙缘的孩子，会被仙界的尊者选中，带去修炼，而她有时也在做这样的梦。 阿颜说：“我总觉得，好像进去了那个小木屋后，便能去往另一个世界。可那屋子一天比一天衰败，大约我只是在做梦而已。” 后来，谢七有了钱财地位之后，当真将小池塘边的木屋修缮一新，他将那儿建成了一处别居，想要在阿颜回来后赠与她。 她已经有了仙缘，被修者带入仙界，他能做的，只是将她幼时做的梦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 不过可惜的是，到最后，他的心意也没能送出去。 那日过后，阿颜和谢七便算是相识，他们一起做过许多事情，拥有了无数回忆，直到最后两个人都对彼此动了心。而最初的相遇，反而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可谢七却一直记在心中。 可是，那时的他是如此卑微，不值一提，连卖枣糕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好。他便只是将这样的回忆深藏在胸膛内，并未对阿颜说过。而等到他找回曾经的记忆后，更是没有机会对颜如昭说。 所以，其他女子怎么可能与他的仙君，他的阿颜相比呢？ 他们拥有的回忆，是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 …… 谢寄凡说完，颜如昭埋头在他怀里，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也想起来了。” 这一段回忆在幻境中走马观花地掠过，以至于她从前甚至没能清晰地记得他们是为何而相遇。 “我想同你说件事，你可不许生气。”颜如昭拉了拉身前男人的衣角，眼眸弯弯地仰起头。 她甚少露出这番神态，谢寄凡不知不觉有些不祥的预感。 “其实是这样的……”颜如昭捏着他的手指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心中想的是，这样好看的小少年，以前从没见过，比道观隔壁茶馆家的二公子还好看……我见了你的模样便觉得喜欢，很想捏捏你白净的脸，还想牵你的小手……” “我说了那么一大堆囫囵话，是想夸夸你让你开心，这样以后我们在一起玩儿，我身边有你这样漂亮的人，可有面子了！我没想到，原来那时的初遇对你来说这样重要。” 谢寄凡定定地看着她：“……” 颜如昭这才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地道：“我那时年纪小，就是喜欢好看的皮囊嘛。但我说的话，可都是真心的！” “后来喜欢你，也是真心的。” 谢寄凡无奈地笑了：“那我该庆幸，我当时生了一张漂亮的面孔。” 颜如昭略带些讨好地吻上他的眉心，“喜欢你。” 谢寄凡揉了揉她的碎发，完全拿她没有办法，就这样被哄好了，“我知道。” 颜如昭想，她要多说一些这样的话。 谢寄凡爱她，人尽皆知，他未曾说过几次“爱”字，可他永远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的爱，那样深沉，如同一片包容而宽阔的海。 可她却不一样。她总是让他患得患失。即使是现在在一起的时候，谢寄凡也仍用一种献祭的姿态来爱她。 谢寄凡求过她，让他留在她身边，却从未求过她的爱。 可颜如昭知道，这是他最想要的。 如今她找回了回忆，找回了曾经对他的爱意，她便想要一直同他诉说。 让他不再不安。 “阿七，以前的回忆很好。”她摩挲着谢寄凡坚实的肩头，这样说：“但我们以后也会有新的回忆。” “像这里，以后也可以是我们新的秘密基地。” 颜如昭指着登仙殿的屋顶，他们此时在最高处的夜风中相拥，整个玉罗门被他们尽收眼底，是一番壮丽的景象。 谢寄凡的脸颊在黑暗中又微微泛起了红，他想起他和颜如昭两次都在这样神圣的地方做了这种事情，倒的确可以称之为“秘密基地”了。 两个人在夜色下静静地相拥，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没一会儿，颜如昭忽然在身旁摸索着自己的衣袍，她拿出一样物什，“咔嚓”一声套在了谢寄凡的手腕上。 谢寄凡一时失神，几秒后，他才从手腕上的冰凉触感感受到了那是什么。 ——莲归玉。 时隔这么多年，她仍记得最初和他的契约。 “谢寄凡，套住你了。”她唤了他全名，“无论再发生些什么，不许再摘下了，听见了没有？” 颜如昭以一种命令他的语气，但内涵的，却是一种隐晦的恳求。 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们不可以再分离了。 这是她心里的声音。 谢寄凡将她抱得更紧，他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渗出了血迹。 “不会了，不会了。”他声音放低放轻，“只要我未死，我便会一直陪伴阿昭。” 谢寄凡曾经经历几世悲苦，未想过还能有这样一日。 日月星辰皆为见证，他和颜如昭，最终还是求来了一个圆满。 ---- 作者有话要说： 待会还有一章！
第59章 番外四 ======= 谢寄凡应下后, 颜如昭这才安心，她又伸手，想要再倒一杯酒, 然而梅子酒早已在刚刚混乱之时撒了一身，他们身上全都沾染了黏腻的酒香, 而酒壶里却是一点没有了。 颜如昭有些懊恼, 拎着酒壶说道：“这可是之前门内仙长去人间时为我捎回来的，就这么一小壶, 全给浪费了。” 谢寄凡安慰她道：“无妨, 我这儿还有一些好酒, 阿昭可以尝尝。” 颜如昭眼眸亮了起来, “阿七，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人间那夜喝的是什么酒么？” 谢寄凡当然记得，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那一夜。 “是醉花酿，阿昭。”他说。 “真想再去一次人间哪。”颜如昭仰头躺在谢寄凡的胸膛上, 感叹道。 若是此时去, 虽然是没法赶上百年前的七夕灯会盛况, 但春暖花开, 大约也是一副漂亮的景象。 可惜，之前鬼王之死造成了鬼界大乱, 不仅侵害了修真界，还为祸人间。 自那之后, 由修界去人间的限制便多了起来。若颜如昭没有正经事要去人间做, 恐怕即使是人皇也不能放她入人间。 颜如昭的思绪飘得很快, 她又从袖中乾坤内翻出来一样物什，有些兴奋地同谢寄凡道：“这次我将鬼玉环带来啦！” 谢寄凡握住她的手, 用手帕将那个温润的玉环包住，“我可以拒绝吗？” 颜如昭刚刚同他的那一场情.事已经尽兴，此时也只是想逗逗他罢了，于是顺从地交出了鬼玉环。 只是她盯着那方手帕，忽然说：“鬼界似乎易主了。” “嗯？”谢寄凡没明白她没来由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的确易主了，新鬼王已经上任，还在人间收拾那些为害世间的鬼魅。” “所以……我们有理由去人间了！”颜如昭笑了，“去将鬼玉环送还给鬼王。” 他们说走便走，向人皇递了信后便御剑启程。 上一次来人间之时，颜如昭心情并不好。她心中压着天道这块沉重的石头，一心只想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保护玉罗门。 可这一次，她与谢寄凡同行，心情却很快活。 如今，她好像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 不被门派事务，天道压迫所累，能够自由地实现愿望，和所爱之人去往天涯海角。 来到人间后，颜如昭最先去办了正事——找到新任鬼王，将鬼玉环交还给了对方。 前鬼王之所以陨落，是他选择在地鬼之门内自爆，不仅让自己再次陷入轮回，自爆的余威甚至还炸毁了鬼界的大殿。 此后，新任鬼王再也不会需要献祭仪式。 不过新鬼王此时很是烦恼，毕竟地鬼之门被毁，鬼界再没有了传承的根据地，更别提他还找不到鬼界的圣器鬼玉环。 因此，当颜如昭找到他交还鬼玉环时，新鬼王简直千恩万谢，还同她交代了不少旧事。 颜如昭这才知晓，前任鬼王用了这样极端的方法去追寻转世的玉怜，却终究没能得偿所愿。玉怜在转世后，已经许配了人家。 “既如此，倒不如最开始不要贪图那鬼王之位。”回到客栈后，颜如昭同谢寄凡说。 而谢寄凡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叹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幸运。” “不只是你。”颜如昭歪头朝他笑，“我也同样幸运。” 他们来到人间后，还和小荷见了一面。 小荷的夫君已经走出了走火入魔的状态，恢复成了原先谦谦君子的模样，他们见到颜如昭，便立即要行礼道谢。 颜如昭记起从前她问小荷，这样照顾着失去神智和记忆的一个人，会不会后悔？ 小荷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她记得他们曾经的相爱，这就足够。 颜如昭想，那时用炼魂术替她迎接天雷的谢寄凡，恐怕也是如此作想吧？ 她忘了一切，他却恢复了从前的记忆，他与她对弈之时，该是怎样的痛苦？ 只要想到此处，她便想要亲吻谢寄凡。 只有真真切切地触碰到这个人，才能让她觉得从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未来，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 来到人间的半个月后，谢寄凡借着为颜如昭买糕点的理由独自离开了客栈。 他要去找一个人。 ——曾经拿走他几缕魂丝又归还于他的老剑客，越慈仙君。 谢寄凡回到玉罗门后，与颜如昭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像是在做一场酸甜的幻梦。 甜是因为与她重逢，他终于和她结合，两个人再也不会分开。 可酸却是因为，他其实不知道，他们是否是真的再也不会分开。 谢寄凡一直在担忧自己重塑的这具身体。 他很惶恐，会不会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偷来的，会不会有一日他会再次消失不见。 谢寄凡并不怕死，若是在从前，他能毫不犹豫地为颜如昭而死。可是现在不行，因为他知道她爱他，他不能让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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