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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身后茫然不知的罗宾娜并没有指责他在永夜森林使用光明术的行为，他伸手想要拉过她，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竖瞳的主人并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东西，在这种时候失去一个战斗力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罗宾娜刚被他抓住手腕时，突然来了一句：“闭眼！” 亨特虽然不清楚罗宾娜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听话地闭上眼睛，即便如此，已经闭眼的他差点被突然出现的光明刺到眼睛含泪。 身边突然响起动物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伴随着一股难闻到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气味，而罗宾娜的手腕却一直在他手里。 “堕落种……”站在亨特身边的罗宾娜似乎是冷哼一声，混杂在从四周传来的临终前的呜咽和呻吟中，亨特也不敢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听到罗宾娜开口了。 然后罗宾娜捏了捏亨特的手腕示意他松手，轻轻挣脱了亨特对自己的禁锢。 亨特感觉到自己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强光，试探着慢慢睁开眼睛，他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罗宾娜的背后多了一双白到耀眼的翅膀，仔细看就能看到本应纯白无暇的羽毛上夹杂着丝丝缕缕黑色，那是他熟悉的，堕落的气息。 罗宾娜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她动作放慢了许多。 “你明白为什么我要带你来了吗？”罗宾娜向他走进一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脸，“我需要你的力量，才能不被永夜森林吞噬，前光明骑士，亨特.古斯塔夫。” 然后她拔出自己的剑，利落地转了个弯使剑尖对准自己，剑柄对准亨特。 亨特没有接过她递过来的宝剑。 罗宾娜挑了挑眉，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她的剑，做出奉献的姿势：“那么，请问你可以亲吻剑身，向主祈祷，为我赐予祝福吗？” 这是骑士出征之前，纯洁的未婚妻应该做的事。 如果宝剑过于锋利，少女会被划伤娇嫩的嘴唇，鲜血会滴落在剑上，那神圣而又纯净的处子的鲜血，会赐予宝剑神圣的力量。 亨特看了看四周蠢蠢欲动的竖瞳，罗宾娜身上是过于纯粹的神圣的气息，那就是光明的力量吗？ 她本身就是光明和神圣，她本该在踏入永夜森林的那一刻就被森林腐蚀的。 亨特低头，在罗宾娜的剑身落下一吻，并如她所愿被划伤，流下堕落的前骑士的血液。 被镶嵌的红宝石映衬得有些暗沉的血液掉落在剑身上，被宝剑吸收。 宝剑散发的光芒变得更为明亮，它微微振动，发出低沉的剑鸣，似乎在渴望更多的鲜血，又像是对沾染上堕落的鲜血感到不满。
第十九章 亨特到岸边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天色阴沉，飘着小雪，他们正披着破旧的厚斗篷在喝酒。 远处的小岛偶尔完全显现出修道院的黑影，旋即又隐藏在湖上飘起的雾里，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积雪和石墙共同勾勒出来的轮廓。 正看着修道院的影子发呆的人们听到了亨特的故意踩在用力积雪上的脚步声，纷纷回头看他。 相熟的朋友詹德利一看见亨特就打趣他：“哟，这个时候才舍得从老婆身上下来啊。” 亨特只好颇为无奈地回答：“哪能忘了你们呢？” 朋友笑着丢了一瓶烫过的白兰地，烫得亨特差点没抓住，亨特严重怀疑他们是在报复他。 “今天还没有疯子来。”见他坐下喝了酒之后便一直四处张望，詹德利便压声告知他今天的情况。 亨特以一种极小的幅度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那些狂热信徒，被民间救援队称为疯子。 但他们这些救援队的人又何尝不是疯子。 每年因为救那些狂信徒而死在湖里的人数不胜数，而且大部分被救起的信徒，过几日还是会再一次踏上这条看似离修道院最近的道路。 可冬季的每一天，都会有自发的人们来到湖边成为救援队的一员。 他们本质上都是试图通过自我奉献而向主赎清内心罪孽的可怜人罢了。 亨特等身体暖和得差不多才说：“教皇到了。” 正在嬉笑打闹的救援队成员一起安静了。 每年教皇到来的那段时间，就是狂热信徒最为疯狂的时刻，要是能被教皇看上带到圣城，那便是无上的荣光，虽然到现在为止历任教皇还从来不曾为那些可怜人打开大门，但这个可能性就足以让信徒不分昼夜扑向小岛。 所有人都开始愁眉苦脸，今年的雪下得太大使教皇到来的日期延迟，他们才能过上几天堪称平稳的日子，要是这消息传开，估计那些狂热信徒就都要来“朝圣”了。 “哎，他妈的，继续喝啊。”亨特痛饮一口那辛辣到他喉咙都要被烧起来的烈酒，“哪年日子不是这样过啊。” 凝滞的气氛这才又热闹起来。 “就是，来了也不怕，哪年不是这样过来的。” “而且今年的雪下得多，冰面结实着呢，怕啥？” 身材庞大脾气不好的猎户山姆明显有些喝多了，一拍大腿站起来冲着修道院骂道：“这群狗娘养的，一天到晚送死，也不想想那些大门里面的人愿不愿意要他们。每个人这辈子也就六岁选拔那年有机会，人家那时候都看不上，他妈的现在还会看得上我们这些废物？” 然后他看起来越想越气，嘴巴说出口的话就越发难听，大家都听不下去开始劝他回去睡觉，省得待会要救人的时候自己先摔死。 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是冬季休猎之后每天来得最早的，除非是雪下得太大，不然基本都会守在岸边遥望修道院，直到夕阳将修道院的塔尖染红，他低头念叨一句最为简单的祷词，然后才回家。 从亨特知道他，他就一直如此。 “说起来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还有个女人从修道院那里走出来。”被众人压着重新在篝火旁坐下的山姆继续说，“穿着斗篷，虽然看不见脸，可那身形，一看就是美人。” 众人这才来了些许兴致：“你又没看到脸，你怎么知道是男是女。” 山姆摆摆手：“错不了，那个女的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我都留意她好久了，反正只要教皇一来她铁定会出现。” “得了，你就吹吧。”话说得太满，众人反而觉得他醉的厉害，脸上都挂上这人怎么那么快就醉成这样的表情。 山姆不服气了：“你们别不信，要我说啊，那就是教皇的情人！” 亨特皱着眉放下暖手的酒瓶，严肃道：“那要是教皇情人，那干嘛自己走冰面啊，又冷又危险，教皇直接住在教堂不是更方便幽会吗？” “那她也是这三年才出现的啊，”山姆撇撇嘴，“谁不知道教皇大人一直在修道院苦修啊。” 已经懒得继续听下去的詹德利扭头看了看四周，眯起眼认真看了一个方向好一会儿，才提醒大家：“有人来了。” 除了醉醺醺的山姆，其他人都无心再听醉鬼的胡言乱语，大家都警惕起来看着那个穿着黑袍的人慢慢踱到了冰面上，一步步向修道院靠近。 山姆现在完全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垂下头看着篝火喃喃自语，只有坐在他旁边的亨特听到了他的嘟囔：“可是我亲眼见过教皇陪她走到岸边，那女人还有一头在月光下特别好看的金发……”
第二十章 他和罗宾娜应该是立了大功的。 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头晕的亨特收回一直勉力支持的守护法阵，靠着正喘气的罗宾娜闭目养神，她很明显是累了，盘腿坐在地上，把自己多了不少缺口的剑放在膝盖上擦拭。 亨特闭目养神，感觉到罗宾娜正在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伤口，不远处那只倒地不起的巨兽散发出刺鼻的腐败味。 罗宾娜的翅膀渐渐黯淡，最后失去了光芒，破碎，消散在空气里，可他们并没有重新陷入黑暗。 并不明亮的弯月柔和地把自己的光辉撒到他们身上，光芒重新回到了这片曾经是永恒的黑夜的土地。 罗宾娜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试着解释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还是让你受伤了。”她呼吸沉重，声音却很轻，像是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如果我直接跟你说了真相，你不会来的。”罗宾娜摘了头盔，用自己的头轻轻抵着亨特的头，像是恋人之间耳鬓厮磨，“可是今年是杀死它最后的机会了……” “我不介意，”罗宾娜的头发蹭得亨特脸有点痒，“你跟我说实话我也会来的，塞隆，与其跟我解释，不如想想怎么和那些人解释。” 那些为了预言中的魔王而提心吊胆好几百年，到现在已经绷紧到会不择手段把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的人。 罗宾娜却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别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了，我可是斩杀了恶龙的屠龙者哦。” 亨特懒洋洋地抬眼看天：“你是怕他们对我用神圣魔法吗？还是怕他们把我当成你的同伙。” 罗宾娜微笑着回答：“我很高兴你这样想，说明我还是有机会的。” 亨特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那你昨天晚上说的不再打扰我，不作数了？” “我亲爱的亨特，”罗宾娜狡黠一笑，“遥远的东方兵书上有一招叫以退为进，等这次事件告一段落，也许我就会想出一种不会打扰到你的方法赢取你的芳心。” 亨特有气无力地笑骂：“我可去你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这次大袭击，并计划带我一起来了吧？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不愿意来呢？或者我真的与别人有约呢？” 罗宾娜无声地看了看周围两人合力击倒的怪物，然后才沉默着对上他眼睛，亨特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用他曾经的导师指导他的法术作业时的语气说“噢亨特，你能不能别再像个小女孩一样冒傻气，我们都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亨特看着她脏兮兮的脸，没忍住掏出怀里干净的手帕帮她擦脸，她眯着眼睛享受他的服务，哪怕脸颊被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亨特擦红了都没有吭声。 亨特知道她不会说的，如果他提前就知道她的计划，那他们就是同伙，如果这样的话，他就要被他们捉去，被数不清的神圣魔法“洗礼”，那对于人类来说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何况他这种堕落者。 不过他应该庆幸，他是贵族，不能随随便便死在教会手里，除非他们有了确切的证据，那个贵族确实和魔鬼做了交易而堕落，不然王室不会允许教会杀死任何一名贵族。 罗宾娜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们要来了。” 亨特看着围上来的白袍修士和神圣骑士，在他们对他们使用禁锢咒之前，在罗宾娜耳边悄声说：“别死了，我还等你想出另一种追求我的方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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