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绒按照学院的要求搬进了乾院。 乾院临近千机塔,周边又有敛灵阵, 内里灵气充沛于外界三两倍, 是学府特地为天乾地坤榜设置的奖赏福利。 许谷提前收拾好了屋子, 她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乾院的院落是两进的, 周边还围起了一片小院子, 可以由学员自己支配,随便在里头种植一些灵花灵草之类的。 这院子敞亮,时绒挺满意。 就是荒过一阵,院子先前杂草丛生,刚被许谷拔掉收拾干净,地上便显得光秃秃的。 她站在院前比划,想设计个小雅致的小花园出来。 小道那头传来人的脚步声,哒哒哒,伴随着另外一道格外密集且轻盈的脚步。 在她屋门前顿了,主动招呼道:“原来你搬到这里来了。” 时绒回眸对上嘉实的笑脸,视线微微一顿,落在他手边牵着的小狗上,良久:“师兄住在附近?” “就在你隔壁。”嘉实抬手往来的方向一指,“有事喊一嗓子都能听到。” 有些学员注重隐私性,在院子里种了树,分隔地围起来,从外头便看不太清。 嘉实的院子只有些低矮的花草,四周开阔,时绒从这一眼便能看见他家的前院。 时绒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嘉实师兄先前都不太同她搭话的,现在这是心情又爽朗了,还是……? 那只浑身胖嘟嘟的炸毛小白狗在时绒的脚边蹭来蹭去的,看着就很眼熟。 正是之前碧水镜里头,有人求问是谁家养的那只。 那狗子长得如此潦草,发型狂乱不羁,怎么也不像是家养的。 倒像是一个过来串门的理由。 时绒越看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叹:啧啧,好密的情网! 没看出来,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师兄竟是情场上的高手,既能欲擒故纵,又能无心偶遇的。 不像她,只会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压着师尊的底线耍流氓。 “师兄经常在附近遛狗?” “是,不溜就拆家,我好些日没回来了,便带它出来玩一会儿。”嘉实看一眼她光秃秃的院子道,“师妹若是介意,我可以改路线。” 这话,这话进退有度,滴水不露! 时绒沉吟片刻。 时绒道:“师兄,我有心上人了。” 嘉实眨了下眼:“?” 干嘛突然和我说这个? 时绒还是第一次干拒绝人的事儿,收起笑容,显得严肃:“我往后是要同他结为道侣的,只有他才行,别人都不可以。” 嘉实:“……” 多可怕啊,有一个人同你寒暄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开始自说自话起来了。 青天白日的,瘆得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嘉实迟疑复迟疑:还是说她受到了什么刺激,心理压力太大难以排解,突然想要找个人聊聊? 嘉实是想回家看书的,但看师妹满脸认真,又不好推脱。 良久,顺着她的话道:“师妹瞧上谁了?” 是有什么困难吗?给孩子愁成了这样。 时绒没同他说虚的,掏心窝子道:“我师尊。” 嘉实面皮抽了抽,点点头:“啊……” 这是能对外人说的吗? 不过也是,师徒恋多艰难渺茫啊。 万一被发现不轨之心,不给师尊揍一顿,逐出师门就算好的了。 难怪她会如此反常。 又好奇:“那时亦?” 时绒摇了摇头,没说,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 嘉实和她交情不深,不方便追问,也跟着沉默下来,默默消化这个劲爆的消息。 场面一度尴尬又茫然得令人窒息。 时绒叹了口气道:“树精灵老祖说了,你是炮灰配角命格不算特别打紧,只要离气运之子远一点,就不会有事的。” 嘉实:“?” 话题为何跳得如此之快,刚不还说你师尊的事儿吗? 炮灰配角命格又是怎么回事? 嘉实总感觉时绒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才会前言不搭后语。 默了默:“多谢师妹提点,我会去找自家族老问清楚的。” 这还是不死心呐…… 时绒摆摆手,心累地转身回了屋。 可惜啊,师兄是个好师兄,但她的心已经住满,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又想,不愧是你啊,时小绒。 时绒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开过窍了的人,反应就是快。 将没有结果的感情萌芽扼杀在了摇篮里,于数方的损失都最小,简直机智地一批! 许谷远远望着,微妙地觉着转身走回来的时绒,表情欠得她拳头发痒。 又说不上为什么来。 下半学期主要是提修为,大部分学员都会进千机塔闭关苦修。 学府内只开了一些选修课,不要求出勤,考核也相对简单,是给那些学分不够千机塔消耗的学员们设立的,让他们不至于浪费时间。 明日千机塔就要开了。 时绒学分充足,感觉可以在下面留好一段时间,在房内收拾往后数月的衣服和行李,省得到时候来回奔波浪费时间。 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心不在焉地想:这样也好。 师尊闭关,她也闭关,赶巧儿了。 平素里时绒的行李多是白亦抢着收拾的,衣服一套套搭配好了平平整整地挂着,乃至与衣服配套的发簪、首饰、香包都是有搭好的。 各色灵膳和零嘴放在可保鲜的盒子里头,分门别类地储存着,上头还贴心地标记好了名称,好不让她拿错。 她的乾坤囊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时绒自己也能做这些事,只是军人出身习惯了,不喜欢去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一般简简单单地收拾好够穿的衣服就行。 她从前总会念叨师尊的“极繁”主义浪费时间和精力。 又用不着每天换几次衣服,喜欢穿的款式来回就那么几样便于行动的。首饰更是嫌累赘,除了特殊场合,几乎没戴过。这些东西空置在乾坤囊里头,白占了地方。 如今师尊不在身边了,她看着那些繁琐复杂的小玩意儿,却处处都是他贴心为她的痕迹。 时绒低叹了一口气。 这样不行啊,等师尊出关,还是得想个法子将他骗过来才行。 嗡嗡—— 搁在桌上的碧水镜忽然颤了颤。 时绒漫不经心地捡起来看了一眼。 白亦:“新年好。” 白亦:“在泊叶城没受什么伤吧?” 时绒:“!!!!” 师尊这么快就出关了?! 她无声激动了两秒,刚回复了一句:“还好,就被割了一道小口子。” 那头白亦便立时心急火燎:“让我看看。” 紧接着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 碧水镜能开直播,自然也能“视频通话”。 时绒将手指头上那来不及送医,就已经愈合成一条浅浅白线的小口子递到镜头前:“不是虫子划的,是被精灵树的叶片割的。那叶子好锋利,我没有注意,不妨事。” 白亦离得远,不在她跟前守着,便更见不得她身上添伤痕。 不乐意地嘀咕:“那树精灵是睡着了不成?见人凑过来也不知提醒一下。你是过去帮忙除虫患的,反倒给他们伤着了是什么道理?” 时绒:“……” 虽然但是,倒也不必拉偏架到这种地步。 时绒看白亦心疼地微微蹙起了眉头,哈哈笑着转移话题,“师尊是已经出关了吗?” “没呢。” “?” 时绒愣了愣,闭关的时候不是都封闭五感,接听不到外头的讯息的吗? “那您怎么知道我从泊叶城回来了,还有时间同我聊天?” 白亦那边的镜头里漆黑一片,时绒什么都看不清楚,勉强才能借着碧水镜的光芒,分辨清楚师尊的面容轮廓,瞧着确实是在闭关的暗室之中。 也只有师尊的神颜,能在这种死亡打光下,依旧美得发光了。 “我放心不下你,突然就醒了。醒来看到了你的讯息,便来问你。” 心里有牵挂,入定自然不深,像是睡得不安稳那种感觉,时不时便要醒上一回。 时绒听着这句没忍住,眼帘微垂,抿唇害羞地笑了下。 因是在“视频”,那一点小小的微表情被放大,清晰地落在了白亦的眼中。 向来只有绒崽羞别人的份儿,她自己永远吊儿郎当,是连社死都可以一笑而过的真二皮脸。 白亦从未见过她的羞态。 低眉间,雪白的脸颊浮上一点红,睫羽卷翘。 幽黑的眸底淬着光,生动而灵秀,藏着三分羞。欲语还休,更多的却是欢喜,透过那点笑意明朗地传达出来。 白亦心都化了。 得知绒崽明日就要进千机塔,短时间内再无联系的机会,白亦舍不得挂断视频,同她聊了好久,顺带监督她收拾行李。 “师尊还没见过吧,我刚搬了新院子。” 时绒提溜着水壶,准备去外头打一些水带上,一边举着碧水镜,展示乾院的屋子给他看,“比先前那个还要大上不少呢!也不知这青云学府里头,又不让外人来,弄这么多房间做什么,都空置着,打扫着也费劲呀。” 白亦只看,应了一个嗯,没搭腔。 时绒打着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嘿哈嘿哈的声音。 侧眸望去,嘉实正在院子里做俯卧撑。脱了上衣,露出一身精壮有力但并不夸张的肌肉,身形修长而笔直,趴在一块大石上,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时绒:“……” 时绒的眉毛连同心里的小心思一齐动了下。 略转过身,状似无意地将镜头带到了隔壁院落,嘴上叹:“唉,而且这么大的花园也没人会打理哟,愁死个人啦~” “等等。” 哪怕隔得远,嘉实的人在画面上只一个肉色的小点,白亦却果然注意到了,“你隔壁住的谁?” “噢?”时绒装模作样成才发现的样子,“他呀!是麒麟族的少主嘉实,天乾第四。” 她回过头来:“说来师尊您也许不信,他和我一样是炮灰命格呢。不过他略好些,还有两条生路可走,要么离气运之子远一些,要么和她结为道侣。您说,我同他是不是挺有缘的?”
第97章 白亦脸色顿时就黑了:这是什么渣崽发言? 去泊叶城的时候还好好的, 说要挣功名回来给他长脸,一门心思地图着他。 才一个月不见,也没说像上次从埋骨秘境时出来一般, 找他要个抱抱或是做点别的表达表达重逢后欢喜激荡的心情, 态度明显平淡些了不说,缘分还拴到别家头上去了?! 白亦当场被破了防。 幽幽道:“你同他一个月不到的交情,是人家炮灰命格你知道,命格要如何解你也知道。还真是一见如故, 无话不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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