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灼痛的手腕,压着右手去摸桌面, 数出了几条粗糙的刻痕。 这像个棋盘。 与棋盘不同的是, 上面的每个小格都是活动的。 李一格没敢用劲,细细地摸了半晌, 猜测这是个20x20的正方形。 她又数了一遍,还是20x20. 不是标准的围棋棋盘。 再往边上一摸, 左侧边和上侧边都刻有若干小点,有的小点凸起,有的小点凹陷。 小点和小点又组成点阵, 2x3的小点阵周围以虚线包裹, 两个相邻的点阵周围则以刻刀深深地划下一道印记。 六个小点。 倒是有点像盲文。 书院之前来过一个双目失明的中年人, 智力据说有些问题, 脾气也很暴躁, 三十多岁了还是不肯娶老婆,非说什么怕耽误人家。 一来二去, 家里人就没了耐心, 把人送到了书院“管教”。 李一格当时年纪小, 对外面的世界前所未有的好奇。 加上“妈妈”始终教导她不要戴有色眼镜, 要以善良和真诚对待他人,因而那中年人进到书院后,第一个认识的“同学”就是李一格。 他教会了她最简单的盲文。 通过那些小点,他向李一格展示出了一个科技水平极高的社会,告诉她即便生命中没有光明,也依然存在着许多精彩。 李一格收起思绪,将他教过的内容复习了一遍。 长时间不用,她的盲文阅读已经有些生疏了。 磕磕绊绊地读完一行,大脑都累得发涨。 她揉揉太阳穴,强记下第一行的数字,又往第二行读了下去。 数字和数字之间没什么规律,唯一算得上“异常”的,就是每个数字中间,都会用一块光滑的长方形石头隔开。 李一格记住所有数字,努力在脑海中还原出桌面的“棋局”。 第一行和第二行都是0,第三行和第四行是三个隔开的1,第五行没有数字,第六行则写着一个13,等到了第七行,又变成了两个隔开的1. 横向完全看不出数字的规律,李一格只好尝试从纵向下手。 然而不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法推理出其中的规律。 这些数字似乎并没有组成数列。 李一格自暴自弃地随意按了一下。 没有反应。 她把旁边的格子也按了下去。 连着按了十五个格子,“棋盘”都没有给出任何反馈。 李一格索性把一整行都戳了下去。 “小心!” 不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股大力将她带回阶梯,李一格后仰撞进容清怀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石桌周围的地面裂开了。 一条金红色巨蟒从裂口徐徐爬出,炽热的温度将附近的雨丝都蒸成了白雾。 “火、火山爆发?” 李一格把十几年的记忆都快速过了一遍,里面根本没有任何有关火山的印象。 不对。 有哪里不对。 闲聊的时候,中年人曾经和她提过书院的位置。 从外面看,书院毗邻的小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终年不受天灾侵扰。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只是跑了一小段路,就撞上了火山爆发? 李一格隐约抓住了一点什么,近在眼前的滚烫岩浆却不容她继续思考。 “不跑吗?”她回头瞧着容清,青年的手还将她压在怀里,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 容清垂眼,长睫在脸上打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跑不了了。” 触动机关之后,整个秘境都会被岩浆覆盖。 他们无处可逃。 他自然地揉了揉李一格的脑袋,纵身一跃,脚尖点过赤蛇黑烟,将李一格送到了石桌之上。 ——那儿是唯一一处不受岩浆侵扰的地方。 “解开吧,”他淡声说着,手里的匕首转了个圈,直指下方暂未被点亮的黑色莽原,“不管有什么东西过来,都别分心。” 李一格站在石桌边缘,愣愣地看着“罪魁祸首”。 刚才按下去的那一行,已经回弹了。 前面十五个都没有问题。 盲文对应的数字是15. 灵光乍现! 如果,如果数字代表的,是这一行和这一列上的格子分布呢? 她蹲下来,咽下一口唾液,紧张地将手指放在了刚才按过的位置上。 她有点不敢动手。 ——按错一次就蹦出来个火山爆发,谁知道再按错一次会发生什么? 然而近处忽然响起一阵骇人的窸窣声。 她扭头一瞧,只见岩浆已沿山体而下,和一道看不见的河流冲击到了一起。 那条“河”不住发出“嘶嘶”低叫,不论被红河削瘦多少,都有后续的透明之河补上,英勇无畏地向阶梯的方向冲。 她手一抖,格子就这么按了下去。 没有反应。 谢天谢地,她刚才还恨这石桌像块没感情的木头,现在却巴不得抱着没反应的小桌子叭叭亲上两口。 两个分开的1不好确认位置,按完15格,她转而对第六行下了手。 13个。 一行总共有20个格子,那么不论如何排布,中间六格都肯定是凹陷下去的…… 她紧张地把能填出来的格子一一填好,眨眨眼,眉头上便滚下一连串的汗。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再往下一瞧,思考的这段时间里,透明潮水早已顺着阶梯往上爬,容清手中的匕首舞得只剩一片雪光,都无法将它打退半分。 反而由于那透明大军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在高强度的车轮战下,容清已在不知不觉中向上退了两级。 棋盘还剩最后一点了。 李一格撸起袖子,深吸一口气,喊了一声:“容清!” “别怕。” 即便在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男人依旧音调平稳镇静,清瘦的背影挡在阶梯上,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堑,将她与所有险情隔开。 李一格愣了愣,心漏跳了一拍,而后才想起自己想说什么: “我算不出来了。” 有几行条件太少,只能通过试错的方法得到正确答案。 她撑着石桌边缘,向青年伸出了手: “来吧,来赌一把。” 容清一怔,身上便被看不见的敌人咬开了一道口子。 长袍一角被什么东西扯破,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来呀!” 李一格急得又往前探:“快点儿,出错的话图案会清零,再耽误下去,我们就没有时间了!” 容清抿起唇,回望身后,闭上眼,还是接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她其实根本拉不动自己。 容清想。 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待在一起,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恰恰相反,如果他留守在台阶上,完全可以为李一格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全身而退。 他是她的剑。 不是吗? 容清放松下来,反手松松地与李一格十指交握。 李一格被整不会了。 她承认自己对小帅哥是有点心动。 但是现在这个功夫! 它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她恨不得给容清一巴掌,叫这位快被打架累懵的同志清醒清醒。 “你先松开,”李一格抽出手,不大自然地捏住手腕扭了两扭,“瞧,这上面的图案,好像是个字。” 她在半空中比比划划,对包围过来的嘶鸣声充耳不闻: “上面应该有三个长两格的点,这是短横,这是长横……我猜这是个‘学’字。” “好。”容清安静地看着她。 李一格脸颊发烫,后心也发烫,捏住衣角抖了两抖,问道: “没有不同意见吗?” “没有。” 容清毫不犹豫地答,匕首安静地躺在他掌中,虎视眈眈地冲着即将爬上石桌的无影蛇潮。 “呼。” 压力还挺大的。 这会儿但凡容清提出异议,二人争论一番再达成共识,都不会让她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就好像容清的命也掌握在她手里。 如果她推测有误…… 眼前雪光一动,容清依旧平静地望着她,手上动作不停,轻巧而熟练地砍下了一段蛇头。 李一格一叹:没时间了。 不管究竟是不是她猜的结果,猜了还有赢的可能,不猜就只能完球等死。 猜! 猜他娘的! 大不了下辈子转生的时候记得充钱,安装一个亿宁五子棋,就是和老天对赌,也要叫它输自己半斤子! 李一格撸起袖子,豪情万丈地按下了第一个按钮。 没有反应。 然后是第二个。 第三个。 雪光越舞越快,最后干脆从匕首化为了一道肉眼难辨的银光,所到之处蛇头纷纷落地,滚进岩浆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容清一人的力量还是有限的。 透明的蛇头攀上血淋淋的匕首,果冻似的蛇形上爬,两颗针尖大的眼睛中凶光必露,杀气横生! 他平生第一回希望,如果自己还是剑就好了。 容清抛下匕首,挺直了脊背。 他回头看了李一格一眼。 李一格也正看着他。 一条无影蛇瞅准空档,爬上了容清的脚面。 然后是小腿。 “最后一格了,”李一格指着棋盘,点出几个大致的范围,“容老师,咱也赌一把吧。” 容清一把扯下蛇身踢开,平静道:“我不会赌。” 另一条蛇也爬上来了。 他心中一叹: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随她上来。 可刚才李一格的模样,分明是他不上来,自己就也这么僵持在那里。 真倔。 他伸出手,揉了揉李一格的脑袋。 李一格下意识想躲,悬在石桌上的手指微一发力。 “咔哒”一声轻响。 石桌应声而裂!
第104章 全知全能 下坠。 下坠。 不知下坠了多久, 像进入节点一般,宛如被柔和致密的液体包裹,李一格和容清飘飘忽忽地落了地。 山体中空, 四壁每隔五米便挂起一盏矿灯,光线虽不强,却足够看清远处的情况。 两道铁轨沿着矿灯的方向伸展开来, 起点是一辆铁皮小推车,终点则不知在何处。 驶向未知的小车,听起来有点浪漫。 可惜李一格并不是多么浪漫的人。 在正式开始冒险之前,她更倾向于收集好一切可获得的信息。 即便她掌握的东西或许对后续的探险没有帮助, 但至少可以为她提供向前走的勇气和安全感。 她反方向走了两步, 想瞧瞧山壁上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手却被人拉住了。 她回头看看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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