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是盛夏,两个人穿得都不多,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觉到怀里那点柔软,却冷冰冰的,和他接触过的那些尸体差不多温度,所以他竟然完全没有嫌恶排斥的感觉,鼻间隐约能闻到淡淡花香,缥缈,朦胧。 如果此刻戴了心跳测试仪,那他的心跳大概得突破前半生的峰值,江淮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如果他低头看一眼手表,就会知道这一系列突发变化其实只有几秒,他却像是走过几个世纪,有乐,有悲,有痛,有喜。 几种感觉在心头交替流转过,最后却什么也没留下,他什么也没抓住。 从来都抓不住。 伴随着前座一声闷响,车身剧烈一震,怀里的女孩闷哼了一声,江淮下意识地缩紧了手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人面对突发|情况时的本能反应吧,他这么想。 一阵血腥味在车里弥漫开来,江淮皱了皱眉,这股味道越来越浓,他立刻想到前座的“人”,抬头想去看,眼睛却突然被一抹冰凉遮住,女孩的声音有些轻:“别看。” 血味这样浓,大概是有什么很血腥的场面,但他却莫名觉得女孩的举动有些好笑,他可是一名法医啊,有什么没见过,即便是巨人观,他也可以面不红心不跳的,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但江淮这次没有反抗,他对这些东西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平常要看的可多了,这次也没什么好看的。 片刻后,大概是确认他不会看了,眼睛上那抹冰凉慢慢消失,他习惯性地睁开眼,没想到女孩也在看着他,视线撞上,他和浅蓝色瞳孔里的自己无声地对视了几秒,难得地先移开了眼。 半夏因为怕他等下趁自己不留神眼睛就乱瞟,所以一放开手就一直盯着他,没想到对方却别开眼了,不过他似乎没有要去探究前座的意思,半夏松了口气,也收回目光,视线却无意中扫到了对方的耳朵。 车内冷色调的灯光下,江淮的耳朵尖那点红色格外清晰。 半夏略微皱了皱眉:“江科长,你不舒服吗?” “嗯?” 江淮本来还在调整自己的状态,突然听她这么问,短暂地反应了一下,说,“没有。” “那你怎么——”半夏歪了歪脑袋,疑惑地指着他的耳朵,“耳朵这么红?” 难道是被刚刚那个怪东西爆炸释放出来的污浊血气给伤到了? 不该吧,她刚刚一反应过来就把他护得严严实实了啊,而且这东西也不太厉害,他怎么还会受伤呢? 江淮神色一僵,下意识就想摸自己的耳朵,手伸到一半,又垂了下来,语气生硬:“没有,你看错了。” “有啊,我没看错。”半夏以为他真的不信,执着地辩解,“不信你自己拿手机照着看看?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以说出来,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但我真的有可能帮你治好,你这样硬扛着,受苦的只有自己,这些东西我虽然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但被他们伤到,对普通人而言肯定是……” “我说你——”江淮此刻竟然有些庆幸自己天生表情系统发育不全,就算再多的情绪堆积在脸上,看起来也是冷淡的,他面无表情地打断半夏的长篇大论小道理,“还想在我身上待多久?” “啊?”半夏懵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从他身上弹起,头却不小心撞到了车顶,她吃痛轻呼了一声,捂着后脑辩解,言谈间完全不复平常的淡定:“我不是……我刚刚是为了保护你,你别误会,我没有想占你便宜的意思,我……”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这句话插得没头没尾,半夏愣了一下,茫然地盯着他,一时半会儿没理解。 “脸这么红。”江淮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面不改色地以牙还牙,“不舒服就说出来,我虽然是法医,但也去过临床。” “……” 半夏虽然不明白临床是个什么地方,但光听他这话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整她了,明明刚刚她才舍身救了他,哪有这么以德报怨的。 要不是看他是被自己牵连才遭遇这种事,她真的、绝对、一定不会救他!费力不讨好。 “车里不干净,下去吧。” 半夏撇了撇嘴,打开车门,灵活地跳下车。 她今天穿的依旧是宽松T恤,衣服旁边还有两个大口袋,半夏双手撑在口袋里,打量着这条马路,江淮从车里下来,走到她身边,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问了出来:“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半夏耸了耸肩膀,语气轻松,“反正不是人。” 她想了下,又补充:“不过江科长你肯定不会信的,你就当它是个诈尸了的腐尸吧。” 江淮盯着她,女孩说这话时显然很敷衍,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这条马路上,伸腰探头地四处张望,神情疑惑。 他问:“你在找什么?” “找能带我们出去的鬼啊。”半夏随口回答了一句,她考虑了一下,转身,面向江淮,认真地说,“呐,江科长,虽然你一直不相信我,但刚刚的情景你也看到了,这个地方你也是真实地待在这里,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看出咱们的生死现在是捆绑在一起的,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相信我。” 她没给他回话的机会,本来就也不是征求他的意见,“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被带进了一个迷障里,我们出不去感受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找不到我们,要出去只能靠自己。” 见江淮没说什么,似乎是在认真听,半夏继续说,“而我们之所以会被引到这里还暂时没被谋财害命,肯定是有谁有事情拜托我们解决,但又无法正常出现,所以只能这么弯弯绕绕的。而我,现在就是在找那个委托者,帮他解决了问题,我们应该就能出去了。” 她说完后,一直仔细观察着江淮的反应,想看看他这么执拗于科学理念和唯物主义的人到底会怎么面对现在的情况。 但对方只是沉默,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根本没听她的,半夏等得有些无聊,正打算转回去继续找鬼,对方突然抬起目光,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所以,我其实是被你拖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我来啦,我说话算话,二更来啦!感谢在2019-12-27 00:06:06~2019-12-27 23:0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生2瓶;如果可以那真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第四个亡灵 “呃。”半夏屈起食指蹭了蹭眉尾,尴尬地和江淮对视片刻后,慢慢移开视线,一点点转过身,走远,边走边说,“鬼呢……在哪里呢……” 江淮看着她强做淡定的背影越来越远,微勾了下唇角,弧度极淡,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突然,他的视线一定,神色严肃起来,疾步走到半夏身边,抓起她的手臂:“你手怎么了?” 半夏本来有些心虚,转转悠悠地在想办法引开这个话题,手臂上毫无预兆一紧,她被吓得心脏一跳,茫然回头:“我手,怎么了?” 她顺着江淮的视线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臂上有一条暗红色的血迹,看起来还是新鲜的,顺着手臂一直流到了手背。 什么时候流出来的?她竟然完全没有感觉。 江淮抓着她的手来回看了几遍,动作与他平常做尸检没有什么区别,仔仔细细检查后,他的眉尖渐渐拧起,他抬起目光,盯着半夏:“你的伤口呢?” 出了血这么多血,一定是受了伤。 当时他听见她一声闷哼,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血都还是流动的,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自愈。 可伤口呢? “伤口……”半夏伸出另一只手从手臂上蹭下来些血,凑到鼻尖闻了闻,没有什么怪味道,应该是她的血没错。 她隐约记得在那个东西自爆时,自己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但并没有痛感。她想起于晓曼当时被人捅了那么多刀也没有感觉,大概受伤都是这样的。 至于伤口…… “我没受伤。”半夏飞快抽回手,“这是刚刚那个东西溅在我身上的血。” 这个事她目前也不清楚,没办法给江淮一个合理解释,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猜来猜去,赶紧想办法出去才是正道。她倒也不是觉得害怕,只是答应了何永霖去允州,不能失信于人。 手里落了空,江淮抬起目光,刚开了口,还没来得及细问,半夏突然抬手制止道:“别出声,你听——” 他收了声,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一副倒要看看她又想玩什么花招的模样。 可刚刚静下来,他就真的听见了动静。 迷雾里隐约传出一声声银铃撞击的清响,忽远忽近,像是姑娘的脚链伴随着袅娜步伐一摇一晃,郊野寂静又空旷,铃铛声像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一阵一阵的,还带着回音。 江淮皱了皱眉,目光一动,突然看见迷雾深处,似乎有石质拱门的轮廓,他看向半夏,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半夏说:“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没事的话就过来找你。” 江淮瞅着她,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那要是有事呢?” “……” 这个她还真没想过。 江淮:“走吧,一起过去。”他特地补充了一句,“别误会,这里能见度太低,分开了到时候找不到又是个麻烦事,我不喜欢麻烦。” “没事的。”半夏从口袋里掏了掏,变宝似的扯出一根细红绳,她低下头认真地拆解红绳,边拆边说,“这个我拆一拆应该能有挺长,你要是怕找不到,我们就一人牵着一端,有事也好拉绳子打招呼……好啦。” 她将一堆细线捧到江淮面前,“这个线虽然看着细,但是只要别太用力扯,还是不会断的。” “是吗?” 江淮淡淡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线,自然地拿了过来,将线拉开,两端绕在双手的四指上,然后迎着女孩亮闪闪的目光,双手看似随意地一拉…… 他看着在自己手里从中间断成两截的线,面无表情地耸了下肩,“啧,怎么这就断了。” 毫无始作俑者的自觉。 “……”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半夏深吸了一口气,扯起嘴角:“那就只能,麻烦江科长屈尊,跟我一起走一趟了。” 江淮垂眸扫了她一眼,下巴微扬,高冷又傲慢地吐出几个字:“不麻烦。”然后就负着手先一步绕过半夏往前走了。 半夏站在原地,脑袋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冒出“幼稚”两个字,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拱门看着近,实则很远,他们像是把这条马路走到了头,才终于来到了拱门下,铃声也戛然而止,面前出现了一道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小路两边是青瓦砖房,颇有些水乡旧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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