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毕业不久,性子软糯,不懂社会里的人情世故,又没什么人帮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任她好说歹说都不肯把她六个月的薪金给她,你到底是多不要脸,才会连这种小姑娘都欺负! 你当她奈何不了你,我偏偏要来奈何你!就算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天上伺候神仙洗脚的,我也同样会喂你吃你最喜欢的玉雕!” “你!你!你简直反了!”刘荆气噎,上来击出一记光电,被流离轻易反推过去,直打得她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她的小女儿哭着跑过来喊妈妈,朝阎王跪下说:“伯伯救救我妈妈吧,这个人太坏了,在凡间时连我都打,妈妈说到了阴司总会有人给我们做主的,可她怎么还是这样凶,我好怕,求阎王别让她再这么凶了。” 小女孩的嗓子脆生生的,十分适合痛哭,又不费力又能轻易喊得高亢。 流离白她一眼,正是心烦,就听台上的阎王瞪着眼睛与她道:“你连小孩子都打!你还有没有点儿人性!大人再怎么样都不该祸及儿女,你看看她才几岁,一个连心智都还不成熟的小孩子,你竟动得下手?” 流离说道:“谁让她一副欠揍的样子,我只是替她家大人教育教育她。再说了,轻轻揪了下头发就是打啊?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娇贵了?那跑得快点是不是就被空气打了?” “你给我住口!”阎王气得吹了吹胡子,用他那张阴森森的脸摆出一个稍显愤怒的表情来,想以此让她收敛些:“这位是天上的仙姑,专门伺候南溟夫人的,多少有些体面,你不知她身份,在凡间那事也就算了,如今怎么还不收敛!快来给她赔罪!” 流离冷笑一声:“不就是个洗脚婢吗,有什么体面。我确实去凡间打了她,那又如何,我程流离敢打就敢认,没有打了人回头来给人赔罪的道理!” 刘荆已经气得面色紫青,从地上爬起来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寒渊神君教出来的好徒弟,今天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回身看着台上的阎王,说道:“天条有律,仙界之人不可在凡间以法力对付凡人,程流离乱了规矩,不知阎王要如何处置?” 阎王为难地看看流离,故意骂她道:“你这丫头成天惹事,实在不像话!” 又对刘荆说:“仙姑息怒,这丫头资历浅,不懂事,做事没有分寸。可她初心是好的,她接了过路客栈的差事,不能不帮那些人了结心中所愿。 有时下手重了点儿,也是情有可原。况她当时也留了七分余地,只是让你受了些皮肉伤,并没伤到筋骨。” 刘荆听得一笑:“皮肉伤?好啊,那也让我打她几个枪子,再让她吃点碎玉,这事我就不再追究!” 阎王道:“仙姑说笑,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何必不饶人呢。” 刘荆也听出来这阎王口口声声在维护流离,冷笑几声道:“好,你们沆瀣一气,我不与你们扯皮。既然阴司里没个规矩,我就带她去天庭,问问天帝还有没有个王法。我可是听说天帝一直不喜寒渊神君这位爱徒,到时如何惩治,全凭天帝做主。” 她上来要扯流离肩膀,流离自然要躲。刘荆迅疾出手与她打了起来,却发现她根本小瞧了这丫头。 流离身姿敏捷,出手迅猛,虽然成仙时间还短,可身上灵力却异常浓厚。 几招下来,她被打得招架不住,不觉已落了下风,最后被流离翻身而起重踹了一脚。 阎王见实在不像样,大喊道:“都住手!” 走下来拉开流离,交给一旁神色焦虑的裴绪,说道:“把她给我关起来,打上一百鞭,让她好好记住自己错在哪里了!” “我没错!”流离轻易从裴绪手里挣出来,说道:“凭什么关我!我又没害人命!” 阎王只好用锁魂链把她绑了起来,命令裴绪把她带下去。 流离正不停挣扎时,外面突然起了一阵风,一股寒意袭来,有人蓦然出现在她面前,手下一扯,把她身上的锁魂链拉了下来,甩手扔给阎王。 “阎王这是作何?” 寒渊耐着性子说了一句。 阎王瞥了瞥旁边的刘荆,想用眼神告诉寒渊他是无辜的,说道:“寒渊神君,流离使法术伤了凡人,不教训教训她,如何跟仙姑交待啊。” 刘荆的气焰在看到寒渊的那一刻立刻瘪了下去,可还是硬着头皮说:“寒渊神君,六界自有六界其秩序,轻易破坏不得。你这徒弟坏了规矩,就一定得吃点苦头,否则谁还把规矩两个字放在眼里。若阴司实在不好下这个手,不妨就把她交给我,我让天帝去处置!” 寒渊抬起眼皮,凉凉地看着刘荆,直看得她背心冷汗不止。她强压下心中恐惧,说道:“寒渊神君最识善恶,赏罚分明,今天不会为了个卑贱的凡人而跟天条过不去吧。” 寒渊略抬了抬下巴:“流离是我的徒弟,我倒要看看,除了我,谁敢动她。” 他嗓音寒凉,一句话下去,已是吓得殿中诸人纷纷噤声。长身玉立挡在她面前,就挡住了整个世界的风雪。 流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背影,只觉一股暖流瞬间漫进她四肢百骸,把她安全地包裹起来。 后来的每一寸时光,她都始终记得,在一个普通的暗夜,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背影,永不敢忘。
第78章 “寒渊神君是要公然违抗天条吗!” 刘荆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心里那口气,想若能趁此机会折了寒渊气势,那程流离不就无人庇佑了吗,到时她想怎么拿捏不成? 想到此处,她脸上带出一丝得意的笑来,说道:“寒渊神君是在下界久了,忘了六界是谁做主吗?” 寒渊嘴角勾起一丝笑,说道:“想不到仙姑如此重规矩。既然如此,怎么倒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刘荆一窒:“我有何错?” 寒渊眉头都没动一下,自顾自问阎王:“敢问阎王,贪人钱财,欺压百姓,债务未尽而自戕之人,该如何处置?” 阎王这才想到什么,说道:“当打入十七层石磨地狱,磨成肉酱。” 刘荆浑身一震,两条腿软得快要站不住,大睁着眼睛看向寒渊道:“我是天上的仙姑,阴司律法岂能动我!我要回天庭,让我回天庭!” 她牵着自己女儿就往外跑,寒渊眼神一动,那两扇骨殖做的大门已经砰地一声关上,将她锁在里头。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刘荆疯了一样地拍门,口里不停重复:“我是仙人,我是仙人!你们谁敢动我!” 不敢去惹寒渊,只好来求阎王道:“你也知道,南溟夫人在天上是很有些尊荣的,你们要是处置了我,主上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阎王一想,这倒也是,担忧地看了看寒渊,说道:“是啊,她毕竟从小就伺候在南溟夫人身边,这南溟夫人要是知道了,来我阴司诘问可如何是好?” 寒渊满不在意地冷笑一声,说道:“南溟夫人又如何,就算是王母娘娘,我也罚得。” 拂袖开了阎王殿的门,对进来的两名鬼差道:“把她带下去,论罪而处。” 鬼差应声而去,以锁魂链把刘荆五花大绑起来,拖着她往外走。刘荆像个凡间的泼妇一样大喊大叫起来,躺在地上无论如何不肯走,最后被鬼差抬尸体一样抬走了。 寒渊又看向殿里大哭不止的七岁女孩,说道:“这孩子骄矜得让人生厌,今生也享够福了,下辈子投去投资失败的贫民家中,一生穷苦到死!” 阎王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裴绪来把那女孩带走。 等殿中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阎王上前一步对寒渊道:“要是南溟夫人果然来我阴司要人,我该怎么说的好?” 寒渊只道:“让她来找我。”转身步出门去。 流离在他身后跟着,走过一条开满不知名野花的羊肠小道时,忍不住开口道:“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寒渊略略垂眸看她一眼,说道:“此事你并未做错。” 这还是第一次,师父如此直接地维护她。流离心中欢喜,借着飞舞不停的萤火的光看他好看的眉眼,说道:“师父,那个什么什么南溟夫人要是来找麻烦,你可一定要说事情是我犯下的,别再替我背黑锅了。” 寒渊竟然好心情地一笑:“你也知道你让我背了不少黑锅。你来这里不足百年,判官,阎王,太上老君,月老,通通来找我告过你的状。” 侧头看她一眼:“下次你打算让谁来找我告状?” 流离一皱眉头:“老君?我兢兢业业帮他守了三个月炉子,他告我什么状?” “你临走时偷了他几颗可回血疗伤的八宝雨露丸,以为他不知道吗?” 流离轻咳一声,挠了挠头发,嘟囔道:“那丹药遍地都是,我不过拿了几颗他就记仇,也太小气了。” 寒渊无奈摇了摇头,唇角不知不觉晕出一个笑来。 - 流离在客栈等了几天,不见南溟夫人来找,倒是又等来一个生魂。 这人是被刘荆骗了巨款的几万名投资人中的一个,四十多岁年纪,家里儿女双全,夫妻关系和睦。 可她背着丈夫拿了家里的五百万投进了刘荆的公司,如今一分钱也要不回来。 她每天担惊受怕,不敢去看自己丈夫的那双眼睛,心虚得快得心脏病。 终有一日纸包不住火,丈夫知道了她干得好事,一气之下把她扫地出门,没过几天又给她寄来了离婚协议。 儿女都已成年,倒是不用为抚养权争个你死我活。可这女人却是痴情,十七岁跟自己丈夫谈恋爱,二十一岁迫不及待嫁给他,日子过得和谐美满,如胶似漆,如今虽然已经成了盘老黄花菜,可她对丈夫的爱意却是丝毫不减,与日俱增,打定了主意是要跟他白头偕老的,怎能同意跟他离婚。 “老天啊,我真是该死!该死!”张绢一边哭一边扇自己巴掌,又使劲捶打自己的头:“我怎么就信了那些畜生的鬼话,以为把钱投进去真能赚两番,我这是鬼迷了心窍浆糊堵了心啊!老天爷,我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流离对这种人并不抱什么同情,他们自己没脑子被人骗,就要承受被人骗的后果,优胜劣汰一直是人间的生存之道。 可她又不能为这种人去受天雷,无奈之下,只好去人间装鬼吓唬刘荆手下最得力又最圆滑的一个经理,让他把自己的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 这家伙虽然后台倒了,可还藏了两千万的巨款,流离一分不少地没收,其中五百万给了张绢,剩下的进了自己腰包。 张绢收了钱,瞬间喜笑颜开,胸腔里飞出怨念石来。这种小角色的怨念石颜色寡淡,成色也不好,一点都不透亮,拿到鬼市上去换东西,也只换了一扇民国时不知名作坊出品的六扇屏风而已,没劲得很,流离随手就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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