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本不太明白她这人的脑回路,后来发现,她其实是个有抑郁症的姑娘,因从小在乡下长大,后来城里的爸妈一夜暴富,把她接了过去,还送她去一所贵族学校里读书。 本以为是为她好,可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导致她许多生活习惯被人嘲笑,她每天在一声声的“土包子”里越来越自卑,越来越自卑,渐渐地把自己封闭住,害怕跟人交流。 可她其实很怕孤独,始终渴望着能有一个懂她的人在身边陪着她,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能抱一抱她,永远也不要离开她。 她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尘世里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看得见她心里的痛苦。 任何莫名其妙的情绪在抑郁症里都不成了什么问题。哪怕她今天是为了出门被路上的小狗凶了一声而想死都是可以理解的。 流离这里没有治抑郁症的药,天上的神仙过得太好,老君也不愿意做这种没用的药。 如今要想治好她,难道只有照她所说,改变那女主角的审美,把她跟男主角凑在一起? 流离觉得自己有点儿恶毒。 于是流离只好把慕欢跟男主角凑在了一起。 还好那个男主角暂时还单身,虽然对娱乐圈里一个貌美如花的女明星生了好感。 但流离及时地让这个男主角看到那个女明星为了一部资源而跟一个导演睡了一觉,切断了他蠢蠢欲动的爱慕之心。 流离拿出红线,在他手上绑几道,另一端连着慕欢,把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凑成了一对。 红线绑好以后,慕欢立即停止了对女主角的怨念,专心投入到自己甜甜的像做梦一样的恋爱中去了。 后来渐渐地有流言传出,说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有一个专给人牵红线的女神仙,只要有所求,必会有所得。 人间在年轻女孩群里开始风靡一种鬼画符,以自己的血在黄纸上画符咒,中间写上自己心仪男生的名字,不管是年轻的上司,还是外貌优越的男演员,都能召唤来女神仙给她们安排妥当。 事情传到月老耳里,气得他亲下阴间,过来揪住了流离的耳朵,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想撬我行?往日借着我的名头在凡间招摇撞骗也就算了,现在竟还胡乱给我牵红线!那些凡人的姻缘是你该操心的吗,你不操心自己的姻缘,管她们的闲事做什么?” 寒渊就在一边静静看着流离被骂,自顾自地倒酒喝。 流离好不容易把耳朵从月老的魔爪中拽出来,跑到师父身后,说道:“我看他们郎才女貌,挺配的啊,牵个红线怎么了。再说了,慕欢心地善良,跟那男演员在一起还能委屈了他不成?” 月老指着她对寒渊道:“你看看你这好徒弟,都是她的理!过路客栈什么时候成了个善人庙了,但凡来找她的,只要不是个坏人,她就替人报大仇,赚大钱,还顺带解决一下伴侣的问题。 照这样下去,凡人都得打破了头过来找你这个好徒弟!本是不想死呢,为了她,也得想死一回!” 过来朝流离伸出了手:“你还有多少根红线,都给我!” 流离不情不愿地把红线交给了他,嘟囔道:“又让我们救人,又管东管西不让我们好好救人,规矩这么多,不如自己去救好了。” 月老听见,横眉毛竖眼睛地来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流离低着头过去柜台那边继续拨算盘。 不久又来一个年轻女孩孟绸绸,这次她的问题是,她闭着眼睛选错了专业,学了半个学期才发现自己的爱好应该是隔壁法律系,不应该在金融学上浪费时间,从此弃了金融改学法律。 可她却忘了自己是单方面弃的,期末考试时有一门课亮起了红灯,她没有办法改选专业了。 她也想过办法,可惜给老师送礼,老师嫌少,还把她奚落了一顿。 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 她爸妈是名牌学校毕业的老古板,因为她没考上一个重点大学,已经对她怨念颇深,这次要是再知道她挂了课,她能直接被扔进河里去! 所以她就先自己不想活了,来到了过路客栈。 流离只好又去人间,帮她改了那门课的批改结果,让她拿到了改选专业的资格,成功地进了法律系。 怨念石拿得流离手软,多余的就放在柜台上的玻璃盒子里。 最近来的客人明显阴盛阳衰,可见女生果然是敏感的产物,不好好宠着是要闹出大问题的。 今年雨水多了些,淅淅沥沥的下得人心烦。流离站在门口,探头看外面的风景,就见涤星仙子撑着一把绘了红色鸢尾的油纸伞袅袅而来。 不愧是艳绝六界的第一美女,身姿轻盈,隔得老远都知道这是个美人。 近来涤星仙子常来店里与师父攀谈,流离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多话题可以想得出来,对付师父这样一个轻易不会开口的人,竟能聊上两个小时不带冷场的,实在让人佩服。 流离留神听了一耳朵,发现她正说到今日软玉楼来了个醉汉,是人间红极一时过的电影演员,只因为不红了就一个想不开上了吊,结果死了又后悔,吵嚷着一定要回去花光他没花光的钱。 又说有个男人自不量力一定要点她,只因仗着自己生前外交官独生子的身份,也不打量打量到了阴司他还算是个什么东西。讲话内容丰富多彩趣味盎然又不带重样,实在是个高手。 外头雨下得更大了,灵蝶湿了翅膀飞不起来,纷纷过来躲在客栈屋檐下头避雨。 这些灵蝶爱酒,流离往地上洒了一碗,却是不小心泼到一个过来吃饭的客人,把那人一件青黛色外套泼得湿了半个袖子。 她赶紧过去道歉,手在他袖子上拍了拍,一抬头,看见来人是许泽。 她往后退了退,把手背在身后,对他干干咧出一个笑:“不好意思。” 黑无常从后头跟过来,手搭上许泽的肩膀:“不好意思就完啦?不得给我们许泽兄弟敬酒三杯以示赔罪啊?” 白无常也起哄:“这衣裳可稀罕得很,梦影姑娘花了两个月才缝制好的,小流离,你就算醋了也别拿衣裳撒气啊。” 流离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使了诀把许泽袖口弄干了,把他们请进客栈。 正要走,那许泽却是拿出了一本书放在桌上,对她说:“去人间时偶然看见的,听说你喜欢这个作者的书,就给你拿过来了。” 流离愣了愣,看着封皮上几个字,正是自己上一世里一直想看的那本。 白无常跟黑无常交换一个笑,说道:“什么偶然看见的,那作者并不十分出名,又已死去多年了,这书早绝版了,他留心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拿到的。” 流离原地呆了许久,把书拿过来,道了声谢,不多久来给他们送了两壶春风度。 涤星正说到兴奋处,一扭头见寒渊面上有些失神,凑上前去叫了他几声,说道:“寒渊哥哥,你想什么呢?” 寒渊回过神来,目中却是有些不悦,起身道:“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他虽然竭力忍着,可涤星还是感觉得到他浑身上下不停往外冒的寒气。 “寒渊哥哥!” 她不舍地叫了他一声,可他充耳未闻,自顾自地朝后院走了。
第77章 这雨直下了一天,至晚方停。流离见师父一直没从屋里出来,忍不住过去趴在门上朝屋子里看。 寒渊正躺在床上闭目休息,看神色倒还安宁。可突然之间,半空中突然起了一团黑色的浊气,朝着他源源不断地侵蚀而去。 流离急得破门而入,那黑气又转瞬间不见了,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走到寒渊床边,见他紧蹙着眉头,似是不太/安稳的样子,忙躬身拿袖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 手腕突然一紧,却是寒渊醒了过来,一脸防备地看着她。待看清她是谁,力气慢慢松开,扔了她的手腕。 “谁让你来的,”他从床上坐起身,冷冷瞧着她:“出去!” 流离想问出口的一句关切生生断在嗓子眼里,闷闷“哦”了一声,仍旧过去大堂那边。 跟在判官身边修习的裴绪却在那里等了她有一会儿,见她过来,脸上现出一种为难之色,良久才对她说:“阎王有事找你。” 流离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起过去地府那边,路上问他:“什么事?” 裴绪这才告诉她:“有个女人过来找阎王告状,说你仗着自己神仙身份,在凡间胡作非为,把她胳膊打得残废,让她吃瓷片,一副嗓子差点没坏,还把她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只好选择了死,过来冥府告状。” 流离混不在意:“我可没把她打残废,只是让她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已,她有什么脸过来说我。” 裴绪担心地看着她:“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其实是天上南溟夫人的侍从刘荆,因与王母娘娘的侍从生了口角,被贬下界历劫一世。 这一世过去,她本要顺利返还天庭的,谁知却生了事端,非要过来找阎王讨一个说法。那女人睚眦必较,你要小心才是。” 原来是个有后台的。流离心里虚了三分,想西游记里的妖怪不过是天神君仙的坐骑,犯下滔天大罪都能被原谅,那神仙的侍从岂不是派头更大? 她忐忑不安地到了地府阎王殿里,刘荆带着自己的女儿正在殿里大喇喇坐着,看见她来,脸上立刻涌起滔天怒气,咬牙说道:“程流离,知道什么是山不转水转了吗?你不过区区凡人出身,以为有寒渊神君给你撑腰,你就能无法无天了吗?” 流离看也不看她:“我怎么无法无天了?要是教训一个不知羞耻的人都能被称为无法无天,那我天天都无法无天,也没见谁来说我两句。” “你!”刘荆气得站起身来,朝她走了几步:“你说谁不知羞耻!” “谁不知羞耻我就在说谁不知羞耻。” 刘荆恨不能过来掐死她,不屑道:“不过是区区黄白之物,也值当那些凡人牵肠挂肚,大呼小喝,真是没见过世面。” 流离笑道:“您倒是见过世面,所以才为了敛财欺骗广大人民群众,最后搞得人财两空,丢了老公又失了钱财,还差点没进局子里去,见的好世面啊。” 刘荆说道:“那些人都是活该!是他们贪小便宜,卖房子卖地砸锅卖铁弄了钱交给我投资,妄想着不劳而获赚大钱。他们都是活该,我只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们明白只有兢兢业业才是出路。” 流离深刻地觉得当初自己打得她轻了,厌恶地瞥了她一眼说:“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骗子多了,那些想不劳而获的人才多了起来。况且就算他们活该,那余忆又做错了什么? 她在你们那里浪费了六个月的时光,凡间都讲寸土光阴寸土金,你自己算算欠了她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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