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白曛行针结束,他收拾好便向外走去,“每日需要银针刺穴,三日后便能气血通畅。” 江沉阁披上衣物,“谢谢——”她顿了一下,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名讳,“谢谢道君。” 此后三日,江沉阁吃住都在这一方小屋,她也不是白吃白喝,会主动去后山摘野果和打野兔,做好后猛然想起他会不会已经辟谷,根本不用食这些。 江沉阁端着盘子就要溜,不想白曛赶在她溜之前,夹了一个烤兔腿往嘴里送,眼睛却还盯在大大小小的药瓶上,鲜嫩肥美的兔肉在口腔里汁水炸裂,非凡不干,还有一种独特的烟熏风味。 想不到她的手艺竟这般好。 “不错。”白曛夸道。 江沉阁顺水推舟放下一整盘切好码整齐的兔肉,默默走了。 师姐说的没错,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先想办法抓住他的胃。 白曛抬眸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复又投身在药理研究之中。 三日很快过去,行完最后一次针,江沉阁体内的瘀伤已经完全疏通,她再也没有留下去的理由。 江沉阁穿好衣裳思了思。 白曛收拾针具比往日慢了些,没有立刻离开,将理了两遍的针具重新放回针袋中,第三遍理清后,他才将针袋放回药屉。 “多谢道君,敢问药费几何?” 他笑道:“我不收钱,当然你想给也可。”伸出一根手指,“一块上品灵璧。” 江沉阁咋舌,把她卖了都换不来一块上品灵璧。 似只是逗弄她,白曛收了笑,复又从灵识空间取出药篓背在单肩上,举步朝外走去,淡淡留下一句:“不送。” 白曛去后山采药,江沉阁在小屋等到日落西山也不见他来,也只身离开。 植株茂密,岚烟缭绕,江沉阁颇废了些力气,才找到烟萝留下的灵力印记。 她寻着印记,又回到了之前的小山丘上。 这里离白曛的茅屋不远,远眺还能见到山脚下的一点棕黑,正是茅屋的所在,对于目力极好的修士就更不算什么了。 头上的树叶晃动,窸窸窣窣地掉下翠绿色的叶片与折断的小枝桠。 树梢跃下一个人影,正是烟萝,她还来不及掸开沾染的树叶,就迫不及待地问:“如何?可是寻到解药了?” 一说到解药,江沉阁面露难色,只得将她这三日的情况简明扼要说清:“他帮我治好了伤,也没收我的灵璧,师姐他人这么好,我们不如直接道清原委,上门求药。” “不可,师尊中的毒正好出自药宗毒门,在未查明之前,贸然上门求药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你怎么知道他们给的是解药还是更毒的药?师妹,你是我合欢宗近百年都难出的美貌,只要你想,这世上就没有谁是你诱惑不了的。” “可他整日除了炮制药材就是看医书,我在他眼里怕是连山间最普通的药草都比不上。” “师尊教过你的,攻心为上。我方才收到师门传来的讯息,说是找到了法子暂时压制住师尊的毒,给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解药可徐徐图之。” 江沉阁还想说什么,看到烟萝坚决的眼神便讷讷改口道:“是,师姐我明白了……” 她一路走到山丘后方,这里的坡度更陡,她思量了几息,终是闭眼跳了下去。 “师妹!”烟萝大惊,看江沉阁跟个雪球一样骨碌碌滚下去,她心口一紧,身形犹如鸿雁跃下。 江沉阁只觉天旋地转,骤然被一股力道拉住止住继续下落的趋势,瘫在草坡上,顿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疼的,尤其是右脚脚踝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忍不住抽气。 被烟萝坐扶起来,只听烟萝师姐充满怒气的声音在耳边吼道:“你这是做什么!若真的有难处和师姐说就是了,何故跳下来——” 江沉阁缓了缓疼,眼角含泪笑着对她道:“师姐,我跳下来是为了师尊的解药。药宗弟子洞若观火,我若想再接近他,装病定会被识破。” “你是说苦肉计……?” 江沉阁重重点头,“嗯。”在烟萝的搀扶下,她艰难地站起,跛脚缓慢离开。 她又回到白曛的小屋,屋中空无一人,她只好坐在屋中仅有的一方小桌前,等他回来。 等得累了就趴在桌上小憩,直到月上中天,迷迷糊糊中竟觉得燥热得很,似乎浑身上下都在岩浆里滚过一遍。 江沉阁夜里发热,意识混沌,摔在地上。 清晨,碧色衣裳的少年背着满载的药篓归来,在踏进院门的一瞬,他动作猛然一滞,放下药篓,疾步走入屋内。 江沉阁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小桌旁,而是规整地躺在榻上,之前摔落山丘的草叶泥土都被收拾干净,就连受伤的脚腕都被厚厚的白纱布包扎好。 门开,白曛端着药碗进来,见她醒了便将药碗递给她,毫无波澜道:“热已退下,脚腕只是简单的扭伤。” 江沉阁乖巧地捧着药碗:“出山的时候不清楚地形,一不小心就跌了一跤,只好回来找你……” “喝完药你可以走了。”白曛说完转身,眼神晦暗不明,似有挽留之意但仍被他压下。 江沉阁捧着喝了一半的药愣住,待屋门关闭的声音将她震醒,看了黑乎乎的药汁中倒映出自己被称作宗门之光的面容,许久许久,才一口气将剩下的都喝完,啪嗒放在桌上。 江沉阁走了,白曛怕她又不识路摔出一身伤,便捏了个引路诀的小纸鹤带领她出雁山。 这样,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出意外,他们也不会再见了。 扫开心中的那一抹失落,白曛继续手中的分拣工作。 下午,突然下起瓢泼大雨,白曛迅速施法给院子里晾晒的药材结出一层结界。这雨来得迅猛,下得也委实久,他只好在半开的轩窗前,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看起医书。 医书是他常看的那本《毒经》,但注意力总集中不在书中,脑海里浮现出一抹藕色衣裙的身影,面若桃花,只一眼便艳丽惑人。 他不经意抬眸,在院外篱笆边,雨幕中看见一个身影。 她拖着伤脚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来,仍旧是淋湿不少,发丝杂乱地贴在脸上,像迷路的小鹿用湿漉漉的水眸看他,见他看来才扬起惨白的笑,“纸鹤被雨水淋湿毁了,我找不到路只好返回来。” 白曛将书卷放在一旁,飞奔出去将她拉回屋内,等他回来时愣了一下,明明捏个避雨诀的事,他怎么就忘了? 接下来两天,江沉阁赖在此处,她也算是摸清了他的日常,大部分时间都在炮制药物,烘、炮、炒、洗、泡、漂、蒸、煮,他有的时候忙得分身乏术,江沉阁也能打打下手。一来二去,不知姓名的二人之间竟培养出无言的默契。 两日后,江沉阁本就是简单的扭伤,如今肿胀已肉眼可见地消下去,在白曛的灵丹妙药下连点淤青都没有留下,她再没有理由赖着不走,在启明星升起时默默离开。 在炼丹房不眠不休奋斗一夜的白曛,回到小屋时,发现空无一人,无尽的疲倦席卷而来,他直愣愣地倒在榻上,直到傍晚才恢复以往的精力。 竟然没有一句话,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一连三日过去,白曛又回复到以往波澜不惊的日子。 他正在院子收捡药材,栅栏被推开发出咯吱一声,这座小院是一个法器,可以随身携带。若让他人知道,千金难买的法器居然被拿来炼住所,委实铺张浪费得令人咋舌,不过谁叫他姓“白”。 知道他小院位置的只有宗主和连壁师兄,如今来人他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们二人之一,也没有偏首看去,依旧忙活。 出乎意料,一道怯生生地女声传来:“我又来了,你可以帮我看看伤么?” 作者有话说: 被师姐强迫学会引诱男人的江沉阁:满满的都是黑历史ORZ 因为是白曛的意识,所以更多会以白曛的视角来叙述。
第四十二章 是她。 白曛在她吐出第一个字时就迅速看向她的方向, 唇角上扬连他都未察觉,但那上扬的弧度在看到她衣衫沾血时硬生生止住弧度。 他二话不说将她拖了进来,按坐在熟悉的榻上, 如今他还没有开口, 她就已经解开衣裳, 一层又一层的纱衣似含苞的花蕾绽开花瓣,露出光洁的背,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她的右肩横贯到左腰。 白曛从灵识空间拿出疗伤圣药,为她涂抹上,随后用干净的纱布包扎住她的伤口,纱布一圈又一圈裹紧少女纤细的身姿, 白曛不可避免地将触碰到她的肌肤。 江沉阁完全没有羞赧, 她想,医患之间, 正常。 她不知道,身后的白曛早红透了脸,碧色中一抹绯红, 艳艳灼灼桃花开。 包扎完后, 白曛结了治疗术的手印, 就见一团莹绿的光笼罩在江沉阁的伤处,带来凉意, 抚平痛楚,她苍白如纸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白曛给她处理好伤势才开口道:“以后你来找我,不必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江沉阁闻言一愣,她的小心思就这么被看穿了?明明不是装病啊…… 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想错了。烟萝师姐耐不住相思之苦, 偷偷潜进药宗窥探她当初的练功对象, 不想被她曾经拒绝但仍不心死的狂热者发现。 烟萝师姐当断即断, 没留半点情面与那痴心的药宗弟子说清,无情的模样令江沉阁都觉得心寒,不想却惹怒了那弟子,江沉阁拉着烟萝要走,那弟子背后下黑手,江沉阁背后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烟萝又惧又怒,但在药宗的地盘上也不好发作,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哽咽地说要带她回宗门,也不管任务能不能完成。 江沉阁经受过魔族肆虐,全家都惨死在魔族的手下的经历,从此她心性也坚韧不少,不是要命的伤她都能咬牙坚持住。她和烟萝想得不一样,不是赶回宗门,而是拖着残躯去找白曛。 她想,她又有接近那个药宗弟子的理由了。 白曛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不用他开口,江沉阁就自然地接过,喝了一小口就喝不下去,看来这次她伤得不轻,连药都比以往苦了不止一个程度。 “白曛,我的名字。” 随便换成一个普通修士听他说自己姓白,又是药宗门人,定然知晓他和药宗的宗主沾亲带故,但江沉阁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对修真界的事知之甚少,否则也不会被一个牛肉馅饼骗进合欢宗。 她像小狗热极吐舌头一样,苦哈哈地回答:“我叫江,江沉阁……” 白曛若有所思,“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家人给你取的名字倒是寓意深刻。” 江沉阁闻言吐了吐舌,不是很赞同。 * 江沉阁不愧从小捉鸡逗狗,上树下河,活脱脱一个山野间的顽皮熊孩子,没两日就生龙活虎,只留下后背蜈蚣爬似的丑陋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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