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苏耸耸肩:“没呢,不想看了。” “不想看就对了,咿咿呀呀,唱的是啥都不知道,有啥好看的。”周元英凶巴巴地看了眼玉苏,转身拿起扫把,把先前客人剪下来的头发,全部扫到角落。 玉苏翻了个白眼:“你听不懂,又不是我听不懂。” “干啥呢,埋汰你妈我没文化吗。”周元英睨了眼玉苏。 “你以为唱戏好啊,以前唱戏的那叫下九流,走南闯北,还要看人眼色。虽然现在大家思想开放,没瞧不起唱戏的了,可你瞅瞅,这么多唱戏的,唱出名堂的有几个。还是读书有出息,书读好了,以后干啥都轻松。”周元英苦口婆心。 玉苏扯了扯嘴角,不想听她唠叨,两步跨进店里,蹬蹬蹬上了楼。 “你瞅瞅她,谁惹她了,甩脸给谁看……”被玉苏无视,周元英扭头,气瞪着玉良平:“你看看,你都把她宠成什么样儿了。”
第二章 “吃了火/药吗?”玉良平恼瞪了周元英一眼:“玉苏都回来了,还唠叨啥,你管玉苏,倒不如多管管玉朋。” “怎么着,我养的闺女,我还管不得了。” 先被女儿无视,接着又被丈夫训了一句,周元英也来气了,重重地把扫把丢到角落。 “好心被当驴肝肺,我这不希望她读好书,考个好大学,以后好找工作吗?现在这年代,和我们那会儿不一样,闺女不是养大嫁人就行,没个本事,做什么都看要人家脸色。” “谁敢给我闺女脸色看。”周良平不耐烦她唠叨:“玉苏成绩一向很好,考一中,那是妥妥的,倒是玉朋……” “对了,玉朋呢,一个上午都没看到人,又去哪里疯了?” 玉家是五口之家,除了两个大家长,玉苏上头还有两个哥哥。 老大玉松,今年二十一,他成绩不好,高中毕业后,就去江省打工了,而玉朋则是玉苏的双胞胎哥哥,俩人虽是双胞胎,但长相却完全不同。 玉朋长得像玉良平,而玉苏却一不像爸,二不像妈。住在附近的老邻居们都说,玉苏长得像她那个快二十年没有音讯的小姑姑。 周元英狠刮了一眼:“儿子是捡的吗?没看见人就是去疯了,哼,他在楼上做作业呢。” 中年夫妻,唠唠叨叨过日子,每天的话题,不是儿子就是女儿,就没哪天闲下来过。 被亲妈说在做作业的玉朋,这会儿正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打游戏打得特别嗨皮,连玉苏进门,他都没察觉到。 玉苏没叫他,锁着眉进了卧室。脱掉鞋子爬上床,拿起昨晚没看完的课外书翻了起来。 许是心里装着事,翻了一会儿书,玉苏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烦躁得把书丢到一旁,把被子拉起来,将自己整个裹住。 ——烦! 今儿的梦,怎么比以前多了一段? 难道是在预示什么? …… 玉苏仔细回忆梦境细节,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刚睡着,梦,又如影随形的找上了她。 还是那片浓雾树林,还是那三个看不清脸的人。梦境如电影回放,一模一样的走完,失重感传来,玉苏眼前一晃,又来到了仙宫前。 仙宫置于云海之中,却犹似依山傍海,巍峨挺拔。 这是玉苏第二次来到仙宫。 静谧仙宫内,置身事外的玉苏,终于听到了殿上女子说的话:“殷商皇气黯然,已失天下,尔等可托于宫院,惑乱君心,不可残害众生……” 听到殷商二字,玉苏水眸愕然一瞪,当即知道自己梦游至何方了。 ——女娲! 这,这不是女娲受辱,愤而招妖,准备颠覆成汤江山那一幕吗? 那地上跪着的三女,岂不就是轩辕坟三妖? 三妖…三人…难道这十几年,她梦到的是妲己三妖? 不是吧! 悚然间,画面一转,火焰吞噬全身,肌肤被烈火寸寸灼烧,无尽疼痛席卷,一直到她被烧成玉石琵琶,噩梦才终于放过了她。 玉苏惊叫一声,猛得惊醒过来。 玉苏觉得脑袋很疼,好像有什么在她脑底搅动,翻江倒海要炸开般,疼的她冷汗涔涔。 无数画面像被按了快进的失声电影,在脑中飞快闪烁,太多太凌乱,玉苏被折磨得头痛脑胀。 她狠狠闭了闭眼睛,把脑中莫名多出来的东西,强行摁了下去,最后定格在了梦中的那片浓雾树林中。 这一次,一直被神秘面纱遮挡住面容的三女,终于清晰得呈现在了她面前。 看清楚三女容貌,玉苏脑中顿时蹦出两个字——三霄! “……”玉苏惊诧,伸手揉了揉太阳安穴。 “怎么了,怎么了……”惊醒时的叫声,惊动了客厅里打游戏的玉朋。 玉苏刚缓过气,玉朋的声音就从客厅里传了进来,紧接着,就是椅子推动的声音。 “幺妹,你咋了,又做噩梦了?”玉朋看着神情略有迷离的玉苏,担忧地问。 “嗯!”玉苏吐了口气,颓唐道:“做梦了。” 玉朋:“这次梦到了啥,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幺妹常做噩梦的事,家里人都知道,他爸妈因为这,没少进庙拜佛。 整个中山镇,要论拜佛哪家最虔诚,他爸妈称第三,没人敢称第二,至于第一……咳咳咳,隔壁家有个一天三拜,拜神拜得比谁都频繁的管奶奶,所以,第一的宝座,他爸妈暂时还座不上。 “梦到我是琵琶精,被姜子牙烧死了。”玉苏水眸恼瞪,撒气般地道。 她这又是撞了那路神仙,怎么连女娲和妲己都出来了。 对了,还有三霄……奇怪,刚才,她为什么那么笃定说要助她一臂的是三霄? 啊啊啊!要疯了…… “……”玉朋微怔,扭了扭眉头:“你咋不梦到自己是孙悟空,被关进老君丹炉炼呢。” 玉朋这一打岔,玉苏也收了继续深想的心思,她扭了扭脖子,下了床。 艹,不想了,爱咋咋得吧! 玉苏:“我饿了,妈炒菜了吗?” 玉朋:“早就炒好了,他们都已经吃过了。” 兄妹俩说了几句,就下了楼。 吃完饭,玉苏洗好碗,本打算上楼刷会儿题,这时,楼下店里却响起了周元英焦急的大喊声。 “玉苏,玉朋,赶紧下来。”周元英是个大嗓门,一嗓子喊下去,二楼门窗哪怕关得紧紧的,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声音听上去很急,似乎是出了事。玉苏与玉朋对视一眼,拔腿就往楼下跑去。 “妈,怎么了?” 周元英把墙壁上的外套取下来,麻利得穿上。“玉朋,去把摩托车骑过来,咱们去一趟你玉香姑家,刚才你玉香姑打电话来,说你孙浩表哥死了。” “死了?” 玉苏一惊:“上周末还看见他和别人打架,怎么就突然死了?” “说是摔进河里淹死的。”周元英叹口气,愁道:“你玉香姑的娘家,就你剩爸这一房亲戚,咱们得赶过去帮下忙。” “我不去,你和幺妹去吧。”玉朋瘪瘪嘴。 “气性怎这么大,人都没了还气什么气……” 周元英嘴里的玉香,并不是玉苏和玉朋的亲姑姑,而是堂姑,是玉苏大爷家的女儿。 玉家人丁凋零,老一辈都去世了,玉良平除了那个二十年没音讯的亲妹妹外,就只剩玉香这一个堂姐,虽然是隔房堂姐,但两家走得很近。 玉香有一儿一女,女儿很出色,在市里的一家外贸公司上班,儿子孙浩却一言难尽。玉朋不愿去奔丧,倒也不全是闹性子,而是真不喜欢孙浩。 孙浩比玉苏大哥还大两岁,却不务正业,在老家偷鸡摸狗,三年前说和朋友去广省打工挣钱,谁知去了半年,却沾上了毒/品。 回来后,那德性越发混账了。 去年正月初二,玉香带着孙浩来给玉良平拜年,结果孙浩却趁玉家人不备,把玉苏和玉朋存了几年的压岁钱全偷了…… 玉朋:“反正我不去。” “不去就不去吧,帮你爸看着点店。”玉朋不愿意去,周元英也没勉强,只带着玉苏去了孙家。 —— 孙家是在乡下,离中山镇有段距离,骑车也得二十来分钟。 玉苏俩母女赶到孙家,奔丧的亲戚几乎都来了,虽然大伙都是来奔伤,但真正伤心的却没几个,除了当妈的是真哭,连孙建树这个当爹的,脸上都没多少悲戚。 孙浩是掉进河里淹死的,也不知道死了几天,尸体浮出水面,才被一个在河边抽水灌农田的大爷发现了。 那大爷眼睛不好,没瞧出发胀的尸体是谁,就先打了电话报警。所以,这会儿孙家院子里,不但奔丧的人来了,连警察也来了。 做为娘家人,周元英一到孙家,便张望着找玉香,想要安慰她一下。找了一圈,母女俩在院子里临时搭的停尸棚里找到了玉香身影。 玉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接,一双眼睛都哭肿了,旁边还蹲着两个民警,似乎正在检查尸体。 “玉香姐,歇息一下,别哭坏了身子。”周元英上前扶住大姑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孙浩再混账,那也是人家的亲儿子,人没了,当妈的又哪有不伤心的。 玉香悲怆地看着玉苏母女,眼中充满了绝望与彷徨,仿佛天塌下来般…… 看着这样的玉香姑,玉苏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她撇开脸,视线意外扫到了停放在棚子中央的尸体上。 尸体许是刚捞上来,头发还是湿的,因为有警察检查尸体,遮脸白布还没盖上去,玉苏一眼看过去,恰巧就瞧见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孙浩尸体。 看到尸体刹那,玉苏额头一蹙,乌黑的眼睛里顿时布满错愕。 玉苏:“……” 尸体冒黑烟? 而这烟还很诡异,就像电视里用特效打出来的怨气…… 似乎想到什么,玉苏脖子一缩,眨了眨眼,惊悸地又往尸体上瞧了过去,待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内心顿时一群羊驼狂奔而过。 艹,大白天做梦算什么,她现在已经升华到大白天见鬼了。
第三章 玉苏毛骨悚然,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憋死。 ——妈啊! 她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见天做梦就算了,这会儿,竟连这种东西都看得见了…… 玉苏战战粟粟,深吸了口气,像做慢动作般,缓缓垂下僵硬的脖子,眼神再不敢乱瞟。 “妈,妈。”玉苏扯了扯她妈的衣服。“我有些冷,陪我去坝子上晒晒太阳吧。” 眼前所见虽然很离奇,但玉苏没被吓懵,脑袋还能运转。她想让周元英离开停尸棚,谁知一抬眼,冷不丁又看到了孙浩尸体。 短短一分钟,玉苏竟觉得,孙浩的脸又诡谲了几分。可偏没人察觉,检查他尸体的民警,甚至还把他脑袋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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