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连站都站不稳了,双腿如没了骨头,她一下子跌坐在地。 她懵了一瞬,下一瞬间双眸侵满了水光,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这般娇弱,她朝着官人伸出手,期望她拉他一下。 两声轻笑。 “终于发作了。”乔花梨诧异的看着他,只见那方才还对她笑的温柔官人挥散了仆从,一双杏花眼顿时瞪得老大,不可置疑的颤问:“大、大人?” 哪只在愚笨,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双脚绵软无力,只能拼命靠着手拖着身子往后退,如催命的脚步声不缓不慢的在耳边响起,如在脸庞炸开的鞭炮,炸的她花容失色。 “大人?!” “有这力气,还不如等会儿慢慢叫,”他笑的浪荡,伸手扯开宽大的官袍,企图去触碰那如玉的肌肤。 “救命……”她抽泣,害怕的一下子扯开了嗓子,“救命,救命!” 远处的少女握紧了剑悄然无声靠近。 “哪怕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啊!该死的是谁!”一个重物砸到脑袋上,官人气的跳脚,一转头,风刮过落叶好不凄凉,哪有人的踪迹。 他气愤的打算继续,一转头,少女早已不见。 奢侈的官府内传来暴躁如雷的声音,“该死的!来人,来人!给本官去找!找不到通通提头来见!” 他如风过境,抱紧少女离开了那儿。 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如远山的眉眼,眉眼温润,好似那春日拂过湖面的春风,荡起浅浅涟漪。 察觉到她害怕的目光,他低下头安慰一笑。 “别怕。” 迷雾中的湖边,神明低下头,一遍又一遍擦拭,一遍又一遍刻画,最终留下最满意的面容。
第八章
长情依然在看着路边的簪子,眉眼带笑。目光不经意从街头撇过。 她拿着一个芍药绽放的花簪,觉得送给青遥一定是配极了的。 做工不是很精细,但看着是用了心的,她从口袋掏出一枚金叶子,递给了老板。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老板惊慌摇摇头,连忙压着她的手将叶子藏起来,压低声音,“你一个姑娘家家,出门带这么多钱,也不怕遭贼人惦记。” “没关系的。” “你若真喜欢,我老婆子送你就行了,”老婆婆紧张兮兮的左看右看,愈发着急:“还不快将钱收起来。” 她收了金叶子,“……是。”有些可惜的将簪子放回去。 “诶诶诶!这也不是什么贵玩意,就当送给小娘子,”老婆婆连忙塞给她,她盯着长情的脸,手上的动作停了。 大抵是想起了些什么,一丝伤心略过。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朴素的簪花,上面只有三朵白玉兰。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对着长情比了比,虚隔空对了进去,她感叹道:“真漂亮啊。” 收起花簪,“如果我的孩子还活着,大抵长得和你一样漂亮。” 长情顿了顿,“节哀。” “老婆子对你一见如故,今儿无论如何都要到我家吃顿饭。”她连忙收拾摊子,生怕一个动作慢长情就跑了。 长情想着不能白拿,等到了她家在将金叶子交给她。便跟着老婆子往街头走,一路上她絮絮叨叨的聊着许多事儿,基本都是她的女儿如何如何。 长情偶尔会附和几句。 很快,一破旧的小木屋出现在眼前,老婆子将小心翼翼推开门,那门摇摇欲坠,也没有锁,总给她一股立马要倒下的感觉。 也难怪……哪有直接送人簪子做亏本生意的呀。 她立在门外,树影下,白色身影格外显眼。 “老婆子家里破的很,小娘子别嫌弃啊。”她伸手揉了揉略微酸涩的腰,“快进来啊,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好重的魔气。 黑雾一样的魔气浓烈的将这小木屋包围着。并没有扩散的样子,只是守着这方圆之地。 小小的包裹扣在一旁的挂钩上,长情倒了两杯水,残破的茶杯已经生了少许污垢,长情看着老妇人,毫不犹豫的喝了。 房间很小,小到再多两个人就会十分拥挤,客厅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不知用了多久的桌子和衣柜。显得十分寒酸。 床头挂着一张画卷,画的粗糙,是一个俏皮的女子,并没有多好看,拿着花坐在花丛里。应该是自己画的,或者是请的便宜画师。 但里面涌出来的魔气却不容忽视。 “这就是我女儿,”老婆子从厨房端着两盘菜,见长情盯着画像,怀念的说:“好看吧,长得我和年轻时可像了。” “一年前她说她要去空灵修仙,送走时还好好的,”她语气出现了一丝哽咽,终带上了埋怨,“回来时就什么都不剩了。” 长情连忙扶住她,终究是于心不忍,没告诉她真相。一年前空灵还没到收徒的时候,这个姑娘大抵是被骗了。 “我说这些伤心事做什么,”老婆子摸了摸眼泪,又看了一眼画像,“吃饭吧。” 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凡世食物,对他们现在这种人来说,凡物只会对身体带来不必要的污秽。 很简单的三菜一汤,她稍微吃了点,将碗里的饭吃完便不再动作了。 “小姑娘长身体呢,怎么就吃这么点?”老婆子不满的要再去给她盛,被长情柔声拒绝。 “大娘,真的够了。” “吱嘎——” 此时此刻,紧闭的门被风虚虚一吹,开了一条缝,半遮半掩之间,外头树影婆娑,一个白衣女子慢慢朝里走。 嘶哑的嗓音,带着疲惫,“娘,我回来了。” 少女穿过了门径直走了进来,老婆子依然在握着她的手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少女。 看着陌生的长情,帷帽下的脸色似乎冷了几分,就这么一直透过白色的帷帽盯着。 见老婆子终于放弃了,长情虚虚叹了一口气,帮忙将碗筷收到厨房。 老婆子经过门口时只觉刮过一阵阴冷的风,缩了缩肩膀,见长情什么变化都没有,苦着脸直叹老了老了。 天色渐晚,天色如凝聚了一团散不开的黑色,将整个小镇笼罩在里面。 夜深人静,有人对着半开的门敲了两下,一个脑袋探了进来,笑嘻嘻的对老婆子说:“老婆婆,我把今天的药拿来了。” 竟然是今日店里面那个小二。 他熟练的侧身进门,看不见的黑雾至他进门时若有若无缠绕到他身上。 老婆子连忙放下画卷起身,乐呵呵笑道:“幸好你天天来给我送药,不然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见她此模样,忍了忍泪意。 “哪里哪里,若不是三个月前老婆婆前舍命救我,我早就一命呜呼了,我也是为了还恩,”他拍了拍胳膊,腿在地上发出硬物碰撞的声音,“如今只是少了一只腿,也算是大福了。” 他前几日刚攒够了钱,从一位仙人那儿得到的假肢,还不甚习惯。 他无法忘记那一日,他明明亲眼见到官人将不情愿的她拽入了马车内,他却被他的仆从死死踩在地上。 他去找官人讨个说法,却一下子将他打倒在地,若非老婆子路过一下子扑在他身上,替他扛下了官人的一刀,只怕他已经死了。 老婆子的腰一下人染红了半身布衣,直接晕眩了过去。 他悔啊,后悔怎么没有夜里偷偷去行凶,偏偏不自量力在大街上 深深看了那画卷一眼,饱含悲伤。他将药放在桌子上就要离开,临走前细心叮嘱,“记得吃啊,大夫说吃完最后一副差不多好了。” “谢谢你。”路过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嘶哑但温柔的女声,很是熟悉的声音。 他疑惑回过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的人,眼里闪过失望。慢慢关上门,在门外站了会儿,离开了。 “真是的,我本来已经快好的差不多了,还浪费这钱,”老婆子嘀嘀咕咕的,眼里笑意却掩盖不住。她喝了最后一碗药,躺在了床上,却感觉枕头下什么硬硬的,摸出来一看,竟然是一片黄金做的叶子。 “这孩子!” 原来是这样……长情站在屋顶上,满月的光辉在她背后,映照出一个婀娜的女子。 脚底下是灯火阑珊的街道,将一切尽收眼底,哪怕入了夜,也有不少人在逛。 大抵是月光太过冰冷,她此时显得有些冷淡,眉眼一派安稳,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那白衣女子还站在门口,老婆子早已经睡下许久,她轻轻替她盖了盖被子。“娘,我走了。”明月当空,女子终于转身离去。 窸窸窣窣的极小声音,即时在安静的夜晚也不那么明显。 几个影子鬼鬼祟祟躲在木后,花满月两个花苞个插着树杈,两只手也举着叶片挡在脸前。看着白衣女子前一秒还在跟前,后一秒便走到十米开完的地方。 “等了快两天了,这妖物终于要行动了,”花满月压抑着激动的声音说。随即愤愤的说:“跟着那个店小二还是有收获的,他果然和魔物有来往!” 嵩长书摇摇头,他送那女孩子回家以后立马跟着花满月留下的线索追了过来,他修为比她们都要高一些,可以隐约听见方才的谈话声,也看见了那木屋的魔气,大抵是每日送药时候染上的。 不过那个老婆子为何没有魔气?是这个女妖在保护她不受魔气侵蚀吗? 她明明是同他一起入的官府。 “赶紧跟上,”嵩长书远看就要跟丢,小声催促。 白衣女子走的很快,他们人多也生怕被发现,若非嵩长书跑在最前面给他们留下了记号,早已经跟丢了。 做完最后一个几号,嵩长书减缓了脚步,弯腰半蹲在树干上。他温柔的眉眼在月光下显得几分精贵。 那是富贵人家才住得起的大宅子。 但他两天前才来过这儿。 那时那官人正企图行不轨之事,这个女子为何会知道?莫非她一直都在盯着那官人? 他目不转睛盯着那女子,手中的木剑并没有给他到安全感,反而心里有了几分诡谲的不安。 女子站在那儿在没有动过,如一尊雕像,屹立不倒。 夜风飒飒,吹动他的发丝,扫过他温柔的眉眼,最后消失在林间。 他的目光渐渐凝重坚定。 花满月带着其他弟子姗姗来迟,他修长的指在唇间停顿一秒,示意不要出声。 夜浓重的如有人将墨泼在了天空上,连那皓皓皎月都遮挡住了。 “吱嘎——” 轱辘的车轮伴着马蹄,闭合的朱红门从内渐渐打开了,穿着便服的车夫哼着曲儿将马车骑了出来。 摇晃的玉串窗帘,露出一张贪婪的脸。把玩着黄金做的珠子,好不得意。 马车摇摇从面前走过,然后在浓稠的夜色中,融入了进去。 那女子终于动了。
第九章
一把印着寒光的骨剑掉到手中,月光下,更显凄寒。 她这次是真的动力了,只见一条白色的影子冲了出去,身形如鬼魅,速度快到嵩长书的眼睛几乎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他心下一惊,如离弦之箭,不要命的拿着那把木剑试图抵挡住她。 巨大的冲击力使他连连后退。 “什么人!”发出的响声打草惊蛇,里面的官人拉开窗帘,恶狠狠的探出身子看向他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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