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怨恨翻滚,汩汩泉水不息。 一个影子瞬间移到他左侧,用与他一样的速度并行看他,那狭长的眼无不戏侃,“喂喂喂,别跑了吧。” 少年不敢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恨意连绵,同时悄无声息从袖子中滑出一枚漆黑的鳞刃。 黑影并没有被甩下,他咬咬牙,在巨大的不知生物的残骸面前,翻身拼尽全力刺了下去。 只要拿到三息的功夫,他就可以出去了! 一定要活着! 一定要活—— “呃……”黑影漆黑的斗篷下伸出一条腿狠狠踹在了他的肚子上,他被狠狠击飞数十米。 五官痛苦皱在了一起。 太痛了……他萌生出了一丝死志,生的渴望又碾压了一切,他按耐住满溢翻滚的恨意,眼中如鲜血浇灌。 爬出去…… 黑影踹的方向让他离开这鬼地方更进了一步。 他吃力的伸出手,五指陷入地下,使劲收力,试图将自己拉出去。 那手瘦的可怜,如骷髅上包着一层薄薄的皮,伤口纵横,轻轻一扯便破了。 还没爬上那么一分,一只脚狠狠踩在了他的背上。 他痛苦的撑大了眼睛。四肢僵硬,动一分毫,皆是痛不欲生。 “该死的,”黑影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遗憾,如死神的镰刀,勾着他的小命,声如鬼魅,嘶哑难听,“差点就被伤到了。” 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那一片鳞刃,轻飘飘摔在了他的眼前。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 手死死扣住前方,用力过猛,渗了血,染红了土地,少年目眦欲裂,光渐渐熄了,盛着极大的不甘。 四肢百骸传来的痛苦,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 明明……就在前方了。 “好了,该送你上路了。” 怜惜的话,毫不吝惜的割开他的骨血,妄图踩断他的筋骨,与活时的一切。 大抵是临死前最后的力气,硬生生挣开了如铁的禁锢,踉跄了一步,跌出了黑雾森林。 刺眼的阳光明媚,烫的他眼眶发红。 前面,一个树妖站在那儿。 柔弱温柔的女子,长得并不是倾国倾城,勉勉强强算是耐看,只是那双眸子恰恰相反,温润柔情的很,带着从未见过柔和的温度,潜藏着无尽力量。 “救……”他一步下去,膝盖已弯,单手撑地,另一只挡住嘴,血争先恐后的从指缝溢出。 凌乱不堪挂着不知何物的头发下,脏兮兮的脸颊上,那双眼睛如璀璨夺目的星子,求生的欲如燎原的火把,亮烫的令人生畏。 这少年手上未曾沾染鲜血。 动作与想法并速,手中仙力化剑已经与黑影抵在了一起。 她持着把黑色长剑,相撞的剑气划过眉梢,吹乱额前碎发,露出坚定温润的眼。 不过一击,便已有了些许胜败之分,黑影后跃至树梢,疾风猎猎,吹的黑袍作响,咬牙切齿喝道:“你是何人!” 长情答:“过路人。” “该死的,”他恶狠狠低骂了一声,对自己方才的不小心感到懊恼,他指着少年,“那你与他又是和关系?” 长情瞥了眼强撑着一口气的少年,“并无关系。” “那你为何保他?”黑影声阴恻恻发问。 长情莞尔一笑,并不作答,轻飘飘道:“你手上沾了太多凡事血。” 她视天下苍生如子,当不愿放走这样一个人。 下一刹,黑影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温热的从背流淌而出,僵硬的回过头,对上的眼温润尔雅,怜惜的看着,并没有一丝波动,如看路边一朵花一根草,一个不懂事顽皮的小孩。 若非真真是她用剑刺穿了他,真不相信这样一个小姑娘会下此狠手。 他蹬着眼睛死不瞑目。 长情回过头看趴在地上的少年,他已气若游丝,决绝不肯闭上眼,她犹豫了下,走了过去。 少年警惕的企图撑起身子,手骨处忽然“咔嚓”一声,顿时疼的眼冒金星浑身冒冷汗。 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无一不牵扯着他的神经。 “小心些,”一只手轻轻触碰骨折处,暖暖的力量传递过来,让他缓解了些许痛苦。 混沌中迎来了丝清明。 长情并没有帮他全部治好,只是让他能稍稍活动,不至于死去。毕竟是魔界人,虽未沾染鲜血,但她如今身在魔界,也需灵力自保。 少年眼皮如千斤重,狠狠咬了一口口内软肉,强撑着困倦,“你,你是谁?” “过路人。”长情起身,清秀的眼探望,打算将他藏在一个隐秘点的地方,在细细盘问些话。 “我叫旋……”他眼前模糊,听不真切,终究眼皮子一沉晕了过去。 长情有些苦恼,到底还是将他收入了乾坤袋当中,打算随处找了个客栈歇息。 这儿说与人间相似,却也不像,到底大同小异。 就像人间需要金银铜钱,这儿需要的是能提供魔力的魔石。 长情站在了客栈中,准备付钱之余,却在摸不到魔石的乾坤袋中,与老板大眼瞪小眼,诡异的沉默了。
第十二章
长情诡异沉默了下,耳尖不由得泛红,她有些窘迫,面容尴尬了分,抿了樱唇,“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 第一次经历这般丢脸的事,便是长情也免有几分涩然。 “诶——美人且慢,”嗓音悠悠荡荡,如古人吹唱了首长萧,飞鸟恰白雪,余音绕梁般环绕在耳边。 长情往后凝眸,只见一少年郎嘴角咬着一只翠叶,笑的有些坏气,踏着不羁的步伐跨过高高的门槛。 他眼睛是淡紫色的,流转着诱惑人心的能力,睫毛又长又翘,一柄小刷子一样。嘴角那叶子也不是真叶子,是一种碧绿的长念玉,不知经过哪位匠人打磨变成了现下那栩栩如真模样。 白色的衣裳上什么都没有,显得几分清淡,腰间倒是裹着一节厚厚的狐裘,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荡出一块通白的精致玉佩,踩着一双镂刻九条烈火张扬的白尾青底黑靴,迈着嚣张的步伐到她的面前。 长情一眼明了,原来这小少年是个九尾狐。 不经意扫了眼他的狐裘,心底坦然失笑,看出那就是他的尾巴,收不进去,就当做了衣裳挂在腰间。 “小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长情柔声询问。 “看美人囊中羞涩模样本公子实在心痛,”他从狐裘中掏出一把折扇,一下打开挡在唇边,狭长的狐狸眼是摄人心魂的紫,其中一分少年狡黠,“本公子倒是可以帮你。只需要你一点小小的报酬,如何?” “这位公子不妨另寻他人。”她摇摇头,表示歉意。 长情不想被耽搁,她还有正事要做。 不过为何青丘的九尾狐会出现在魔界,到有些耐人寻味。 “虽然别人也可以……”他低低说了句,上下打量了长情几眼,折扇打在手心扣上,抬了抬下巴坏笑道:“不过小爷看你更适合些。” 怎么看都不怀好意,长情也只觉他小孩心性,毕竟九尾狐数万的寿命,这种小孩,如若用人类的年龄来算,也不过算是刚学会爬走的婴孩。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这里几乎都是修为低下的,就连化形破绽大得不忍直视的魔族,什么人脸猫嘴,人身蛇尾多了去了,所以长情发中几片翠叶倒也看得下去。 魔基本都是妖堕落,化形都化不好的占大多数,修仙之人入魔的他看不上,更别说那些高高在上清心寡欲的的神仙。 他眼神直勾勾看着女子身间的碧条,窃喜着终于有人也收不进尾巴和他一样缠在腰间了。 长情柔声拒绝,“我家中人还在等我回去……” 这算什么事儿!狐缠洋洋得意,“带走!” 她的事儿算什么?他的事儿才重要呢!大不了到时候让她自己回家中解释。 长情漆色瞳仁中闪过无奈,紧接着一道困魔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来,捆住了她。 双手瞬间动弹不得,紧紧挨在腰间,长情默了默,将仙力藏好。 做出惊慌模样,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衣袖,神色紧张的看着他,嗓音微微颤抖,“你要做什么?” 许久没有做出这种表情来,也不知像不像。 少年唇微勾,用折扇微微挑起她的下巴,瞧着她这害怕着发抖样,他坏心的笑,“带你去魔殿——抢亲。” 紧接着她后颈一重,往后微微回眸的同时不忘放松闭眼倒下。 如钢铁般坚硬的双手嵌住了她肩,只听狐缠一句带上车,她被轻飘飘的放置到了马车后头。紧接着那人坐在了她旁边,大抵是害怕她醒了跑了,就一直守在这儿。 这青丘的公子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在这漫长的摇曳路途中她想。 左右等不到这人离开,长情指尖轻轻一划,一道璀璨但薄弱的白光整齐切断了困魔绳与困魔袋,同时迷了那人的神智,让他昏迷下去。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暗想着若非这小公子抢亲要去魔殿,她绝不会遭这罪。 一辆华丽的马车,萦绕在鼻尖的是青丘少产且千金难求的玉檀香,黑纱蒙蔽了所有窗户,她闭上眼睛,脑内勾勒着周身的环境。 好了,现在来想想,这是青丘的哪位公子。 青丘现下一共有四个公子,大公子心思缜密,走一步算十步,绝无现下这种临时决定绑谁的事。二公子早已成家,长居青丘,无事不出。三公子横行霸道,风流倜傥不可言喻,完美遗传了九尾狐的所有特点。四五公子乃双胞胎,皆是书痴,形影不离。 那便是三公子狐缠了。她心下很快有了定夺,只是不知,他抢的又是哪门子亲? 马车忽的一刹,长情身形稳稳定在此处,倒是狐缠“哎呦喂”了声,一把撩开帷裳,探出头皱眉询问:“你在做甚?!” “公、公子,是、是魔殿的人!”大抵是狐缠没眼前人可怕,他磕磕巴巴讲完,居然抖着腿弃车跑了! 狐缠捏着折扇,愣了愣,只觉怒火中烧,他狠狠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已经平息胸中怒火。 狐缠懒洋洋探出半个身子,手肘支撑在窗框,扫了一眼来人,语气缓而慢,十分不愉,“为何拦本殿?” 他看清楚后眸光不可察觉的一寒。 长着狐狸尾巴的人单膝下跪,长长的刘海挡住半张俊脸,不卑不亢道:“狐三公子,陛下唤在下前来引路。” 随着萧瑟的风渐聚,路人不知不觉少了很多,黑云乌压压的,就连空气都沉闷许多。 “哦?”他歪了歪头邪邪挑眉,眼里夹杂着几分肆意,“那便来领路吧。” 轻轻划过半开的折扇,挡住半张勾起邪笑的薄唇,金黄的流苏虚虚勾在修长如玉白皙的指尖,痒痒的,柳絮轻饶一般。 “本殿的驾车人方才被你吓跑了,就由你来吧。” 漫不经心说完,就坐回了马车内。 狐缠拿开桌上盖着的袅袅檀香,燃烧着星火的粉末,指尖往下,随着缓缓向前的车一起轻轻搓了搓,白色的齑粉落了进去。 做完这些小举动,懒懒倚在了贵妃椅上,尾巴当做小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假寐,片刻,突然道:“三尾,扇风。” 不大的悠然嗓音透过屏风与车墙,躺在草席上长着三只尾的人没有丝毫动静。 长情捻起地上一根枯草,垂眸无声念了个咒,只见枯草挣扎开她的手,掉到地上的瞬间,一下膨胀开来,化作了和地上一模一样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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