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孽缘,才能两次接吻都被哥哥撞上? 视线只对上一秒,她还没来得及分辨哥哥那双眸子里的暗色究竟是什么意味,脑袋就被顾慕尘重新转回去:“耳朵好红。” 他说完,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又顺手拨开落在她头发上的彩带和便签纸。 尹见素将头埋进顾慕尘怀里,假装没看到哥哥,更假装没看到他脖子上那条红色的血痕。 * 时间还得往前拨。 她来M大之后,哥哥每天都要发短信问她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诸如有没有好好吃饭、在学校生活适不适应……就像每一位正常长辈的关心那样。 直到圣诞节那天,定期询问终止。 尹见素本以为彻底结束了,乐得清闲,也没想过联系对方。 去图书馆的路上,阴天,风刮在脸上,生疼。一切本该一如往常,她右手却猝然受力,落入一个酒精味的怀抱。 天旋地转,深灰色苍穹和干枯草地在视网膜留下一团墨。尹见素一抬头,就对上哥哥那双漆黑瞳仁。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看哥哥失态的模样——哥哥在她眼里一般都是教科书式精英的代名词,贼自律的那种,不该沾酒。 真要说起来,尹见素不讨厌酒味,反而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酒精可以消毒,她每次做实验之前都会拿瓶酒精喷雾喷在桌子上,擦一遍。闻起来很安心。 可现在,哥哥身上的酒气让她反胃。那双清寂双眸也终于不再平静,翻腾着汹涌海浪。 扮了这么久的假象撕破,实在有点儿令人头疼。 尹见素面无表情望着对方,淡声提醒他:“哥,你逾矩了。”瞳仁清清楚楚印着背后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口枯井。 沈彦兮在舌尖品着那个字眼,自嘲般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哥哥么?” 就算知道了一切,她也从没叫过他一声“沈彦兮”。十多年了,最多不过一句,失忆时的……“学长”。 沈彦兮直视她的双眼,想从里面寻出哪怕一丝动摇,却只听到她又重复了遍:“是啊,哥哥。” 酒精勾起的荷尔蒙蠢蠢欲动。他沉沉望着她,低下头,眼睫微垂,想凑近一些——凑近她被那个小男生吻过的唇。 下一秒,一抹冰凉薄刃抵住他的脖颈。 沈彦兮又低笑了声,觉察不到危险似的,继续凑近。 鲜红色血液从他苍白的肌肤上渗出,一滴接着一滴,小珠子般躺在上面,串成一条线。铁锈味跑进空气中,腥味蔓延。 ……他们姓沈的就没一个正常人。 尹见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所幸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右手依然稳稳当当举着匕首,丝毫未退。 电视剧里那种唯美的刎颈而亡都是骗人的。颈动脉压力非常高,一旦破裂,喷溅的血液至少几米远。 不过尹见素匕首搭的位置还算安全——颈动脉藏在肌肉深处,不然的话生命就太脆弱了。 沈彦兮转而抬起手,似乎想勾住她的下巴。 尹见素其实是个文明人,认识她的人大多都夸她温柔,也很少使用暴力——除非忍不住。 下一刻,她反手卸了哥哥的掌腕。半秒不到,“咔擦”声响起,干脆、果决,轻松得就像折断一截芹菜。 沈彦兮却依旧半点狼狈模样不见,还是挂着笑,嘴唇红艳得很,无端生出一抹诡谲的糜丽来。 他的笑一开始是低的,像吉他调音时轻轻扫过的弦。而后逐渐变大,化作夏日午后突如其来的雨,兜头砸下。 可终究没再靠近了,止步于咫尺距离。 尹见素慢条斯理将他脱臼的手腕重新接了回去,不温不火嘱咐他:“既然确定了立场,就要好好坚持才是。” 三方斡旋,最后只会绞得连肉泥都不剩。 就算向着她,他的真正立场说到底还是在沈怀瑜那边。
第111章 好久不见呀 尹见素再想起联系哥哥, 是半年后。六月份,期末考试刚结束。 反人类实验再次爆出,轰轰烈烈占据了各大媒体头条, 据说是资料不小心泄露出来了。 绝密级别实验项目的资料, “不小心”泄露,没人纠结这一点——他们都忙着游行。 国外一言不合就示威的风俗狂野得很, 有个导火索就足矣。搞事情嘛,精髓就是一个“人多力量大”。人一聚、嗓子一扯、棒子一拿——走,伸张正义去! 木板、海报、旗帜、自由女神的火炬高举在手,七角王冠戴在头顶……五颜六色的文字跳动在大街小巷, 嘶吼声在四通八达的巷道经久不绝回荡。 吼的什么听不清, 不过无非就是那些事,要求政府公布研究所的具体坐标,彻查相关人员。 尹见素站在M大最高的那栋建筑上俯瞰城市盛景,悠哉游哉喝着椰子汁,忽然发觉,他们把研究所建到太平洋上还挺贼的——这几千上万号人物能气势汹汹站在地上,可没法一起坐船去岛上闹呀。 男女老少全都上了街,高呼人权与自由。从肺腑溢出的嘹亮声音盘旋在楼宇之间, 白鸽惊飞,展开双翼冲向蓝天。人海激愤的波浪从城市这头一直奔涌至城市那头,气吞山河席卷蔓延。 烈日在头顶毫不吝啬放着热,盛夏的温度烫化了整座城。 场景之浩荡, 一如上个季节、上上个季节……以及每一个季节。 冲动点的直接冲进不知道哪个普通研究所。石头也好、锤子也好,能上手的全上手。玻璃门砸得稀烂, “哗啦”一声裂开悲怆纹路, 碎片飞溅似冰雹。实验动物从温房里蹿出, 小白鼠与大白兔满街乱拱—— 动物伦理也是实验伦理的一部分。 外国民众很喜欢维护各式各样的“权利”,不管何种生物。他们成立了很多动物保护组织,激进的甚至有幸被FBI纳入国际恐怖组织行列——泼漆、砸窗、爆炸,冲进大学实验室强行解救动物,手段和脑回路都五花八门。 所以有些生物实验室会将地址和人员的信息从网上撤下,以保护自身安全。 但这次游行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从上个世纪开始,这片土地上进行过的反人类研究还少么? 1895年,N市儿科医生故意让两名精神残疾男童感染淋病。 1906年,世界顶尖大学H大教授给24名菲律宾囚犯注射含霍乱弧菌的血清——里面这种病原体曾经引起七次世界大流行。 1908年,P市研究人员让几十个孤儿院儿童感染结核。 …… 这只是细菌病毒实验。 至于其他的,人类精神控制计划、人体放射实验,已经揭露的、还没被揭露的,不胜枚举。老年人、青壮年、妇女、儿童,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都是受试对象。 他们之前在本国做实验,后来,他们的实验项目在全球建立。 他们起草人体实验准则,可他们自己从未遵守。 如果一场游行与示威就能够唤醒他们从未存在过的良知——那一定是世界末日降临那天,阿门。 何况,群众的热情与激昂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举起海报扯嗓子,明天还不是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尹见素喝完一杯椰子汁,将易拉罐单手捏扁了,隔着三米远完美丢进垃圾桶,金属碰壁当啷响。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下面的闹剧,给哥哥打了个电话——已经变成空号了。 尹见素也没太意外,转而拨打另一个号码,七个七,奇怪的恶趣味。 片刻就接通,那边传来一道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 “准备就绪。” 四个字,简洁明了,情绪没有丝毫起伏。通过听筒传出来,带了点电流声。 尹见素挂断电话,去赴婆罗门小姐姐的约。对方是本科二年级,这一学年结束去休个gap year。间隔年,西方国家比较有特色的一项活动,升学前来一场长期远距离旅行,体验人生。 婆罗门小姐姐大手一挥,请朋友办了个临别party。在同一个课题组呆了一年,尹见素也收到了邀请函。 本来订的酒店顶楼豪华套房,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游行,临时改成了宿舍内举行。 尹见素到了地儿,迎面就是一杯冰镇香槟。她接过,与对方碰了杯壁,入口气泡交织着苹果与柑橘味。抿了几口后,她顺手递过饯别小礼物。 里面的人已经开了满满一箱香槟,猛力摇晃,冲着天花板四射喷洒,液体在顶灯下折射出耀眼光芒。 酒精分子缠上空气,甜而不腻的清香扩散开来,全场high爆,洒的全是金钱。 摇滚乐在音箱中肆意狂欢,音浪一阵高过一阵,撞在墙壁上,宿舍化作蹦迪现场。 尹见素和婆罗门小姐姐的关系不冷不热,算不得太熟,也算不得多淡。在里面又没什么认识的人,索性找了个角落处的沙发看她们狂欢。 东道主看见,过来灌了她几杯香槟。 婆罗门小姐姐五官是明艳挂的,笑起来的弧度如果没控制好,就像带着刺——比如现在这样。 附身,缓缓凑近尹见素,黑色大波浪在空中悠悠垂着。浓眉上扬,大红唇轻轻一勾,妩媚得很,开口时声线慵懒又缱绻:“Have a nice trip.” 要出发去享受gap year的人,反过来祝她旅途愉快。口语也很地道,一点儿咖喱味的影子都见不着了。 失去意识前,尹见素只看到对方手腕一转。香槟从杯子里洒下,透明的金色溅开在大理石地板,像一串断掉的念珠,噼里啪啦落着泪。 * 再睁眼时,眼前一片黑暗,睫毛被布料挤成一团,差点扎进眼珠。而且,这块布有、汗、臭、味,闻着都要馊了。 ……忍。 裤兜里的匕首和手机都收走了,手镯跟手表倒是还在,被麻绳一股脑全捆进去。双手交叠绑在一起,硬邦邦的金属挤着骨头,生疼。 ……再忍。 耳边是汽车引擎轰鸣的噪声,隐约可以听见外面的海浪声。 车轮碾过地面,偶尔被沿路石子硌起小颠簸。尹见素横躺在后座,跟块果冻似的颠来颠去,脑袋时不时撞钟般撞上车门。脸在皮垫上擦来擦去,差点没破皮。 尹见素咬咬牙,默念了一遍《般若波罗蜜心经》。 OK,绑人手法还是和12年那次如出一辙,以上这些也勉勉强强在忍耐范围内,但—— 这个车厢里,全、都、是、烟、味,还没开窗,浓浊的尼古丁熏得人作呕。 尹见素忍无可忍,割断麻绳、扯掉眼罩、从皮垫上一骨碌坐直身子。 驾驶座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极薄的钛刃就牢牢贴在他脖子上,动脉在皮下突突跳着。再往里几寸,鲜血就会从颈动脉喷射而出。 那人低声咒骂了句“shit”,左手掌着方向盘,香烟从指间落下。火星掉在地板,很快就灭了。右手立马高举至头顶示意投降:“嘿,别冲动,我只是个跑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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