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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对着年轻的美女老师，台下人溜须拍马的真诚度更上一层楼。 十五六岁的少年嚷着过儿童节已经挺幼稚的了。 可有时候，这些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成年人, 比他们还幼稚。会想守护这些终究要长大的小孩，给他们单纯的快乐延长一点儿保质期。 尹见素看着刘老师眉梢的笑意，也把双手圈在嘴边，作喇叭状, 跟着大家喊了声“女神”。 也许在老师眼中，不管学生多大, 始终都是小孩子。 或许这句话本来还该添上“家长”, 可她爸是尹浩松, 她妈…… 尹见素将嘴边的手展开，顺势伸了个充分的懒腰。 现在的气氛如此和谐，就让那个晦气玩意儿继续以一团模糊的形象封存于那段阴冷霉湿的童年中吧。 语文课结束时，雨依旧没停，教室里却越来越热闹。 尤其是跑操因天气原因取消，给众人过节的热情再添一把火。以康佳一为首的歌王们已经开始合唱魔仙堡主题曲了，声震屋瓦。 尹见素屏蔽掉外界的鬼哭狼嚎，坐在位子上，嘴里嚼着根棒棒糖，撑着脑袋，望向窗外。 苍绿树叶蒙了片白雾，她透过这片迷蒙，瞥见了自己的儿童时光。 “烟城的夏天也基本都在下雨，不过碰上节假日的时候经常放晴。”顾慕尘好像总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挺巧的。”尹见素收回视线，看着同桌。 顾慕尘以为她说的是烟城的天气，扬了扬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从抽屉里拿出个粉色盒子，递到她面前：“儿童节快乐呀，见素小朋友。” 尹见素面无表情觑他：“别闹。” “好，不闹。”顾慕尘回答她的态度宛如在哄一个幼儿园小朋友。 顽皮的风打了个旋，从窗口溜进，拂过她鬓边，带起几缕碎发。 涣散的注意力终于回笼。 尹见素接过那个富有少女心的盒子，放在黑色收纳箱上。随后从包里掏出一本书，礼尚往来递了回礼，卡尔·萨根的《宇宙》，有点老的科普读物，但写得非常有意思。 顾慕尘眼里划过一丝短暂的挫败感。 他有点怀疑尹见素是不是送人东西只会送书了——因为这样不用费心挑？ 尹见素适时作出了解释：“读书要从娃娃抓起。” 好吧，有些时候，他也不是很能准确地预测尹见素奇特的脑回路。 那……他们两个以后的娃娃，看哪些书比较好？ ……他怎么又在想这种问题？？？ 顾慕尘火速抓起桌上的草稿本，扇了扇风。 尹见素狐疑地锁着同桌脸上那抹可疑的色彩：“你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这句话成功达成了火上浇油的效果，顾慕尘的脸又烧了一度。 他圈手，掩在嘴前，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有点儿热。” ……今天教室里有一半的人都套上了秋季外套。 尹见素明白了什么，凑近了点，身子贴着课桌。指尖虚虚搭在桌沿上，偏头望着顾慕尘，打趣道：“你好可爱啊。” 你、好、可、爱、啊。 顾慕尘手中的草稿本“咚”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鼓膜炸开惊雷，再顺着血液落到胸口，最后砸在心脏上，擂起蛊惑人心的曲子。 尹见素夸他可爱。 他怀疑尹见素在撩自己。 他已经掌握了充足证据。 顾慕尘感觉自己误入了片火焰山，放火的人就是旁边这个蔫坏蔫坏的姑娘。 太掉份儿了。 一名稳重的男人不应该动不动就脸红。 顾慕尘仓皇捡起草稿本，想借扇风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慌乱，全然忘了一秒钟前这个本子是怎么脱手的。 纸张蔓生出好几道狰狞纹路，将上面整齐的公式扭曲成模糊的一团——他最近总是做些欲盖弥彰的事情出来。 不过，看着尹见素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好像……也不错？ 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宽松得过分，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得不行。 那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形，里面流转的微光却十足狡黠，眸子里的戏谑劲儿浑然天成似的。 等脸上温度终于降下，顾慕尘决定扳回一局。 他也将重心前倾，凑近尹见素，在她耳边缓缓开口—— “夸男生可爱……是要负责任的。” 轻佻又懒漫的句子，刻意压低了嗓音，又在尾音处微微上扬。 吐出的热气化作缎带，一点点攀上耳朵。尹见素双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成了胡萝卜色。 她很少跟男生离得那么近，或者说，几乎从未有过。以至于，此时此刻，尹见素才惊觉——红耳朵这种生理反应，原来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以内。 这让她有种脱离既定轨道的不适感。 猛然拉开一大截距离后，尹见素怒气汹汹横了顾慕尘一眼。 犯事者开心地笑起来，眸子朗润得像四月的清泉。 尹见素很快重归镇定，放软了语调，回他：“行啊。”咬字间也缠上了糖丝，甜得发腻。 顾慕尘的笑容毫无预兆卡了壳，心脏被棉花糖攻占，顷刻沦陷。 尹见素眨了下眼，凑到他耳朵边，张嘴的动作放得很慢—— “叫声爹，爸爸对你负责。” 她说完就飞速撤走身子，挑起眉，笑得明媚。 ……粉色旖旎心思瞬间分崩离析。 这丫头破坏气氛的功夫到底从哪儿学的？ 顾慕尘气极反笑，在座位上深吸了几口气。 得，他甘拜下风。 认清这个事实后，顾慕尘暂时打消了捉弄尹见素的想法。 想起在抽屉里躺了许久的发绳，他取出来，给旁边的人递过去：“赔你的发圈。” 整整一大把，单手怕是握不住。尹见素有点怀疑顾慕尘周末是不是悄悄去火车南站那个批发市场进货了。 尹见素沉默了会儿，回答对方：“一根就够了。” “换着扎。” 尹见素没再拒绝了，接过后，仔细打量他：“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个公主梦？” 粉蓝、淡黄、薄荷绿……一溜儿的马卡龙色系，也太小清新了。 听到这话，顾慕尘也不恼，回她：“我觉得你挺适合当公主的。” “谢谢。”尹见素由衷感谢对方：“如果可以，我更想当皇帝。” 听到这话，顾慕尘眼前莫名浮现出这样一副光景—— 尹见素穿着身明黄色的龙袍，坐在髹金雕龙木椅上，对着下面的人喊“众爱卿平身。” 照理说，她这副小身板配上柔和的脸庞，撑不起那种声势浩大的场面。 但因为她是尹见素，所以没有什么撑不起的。这姑娘肚子里装着黑水，脑子里装着千奇百怪的诡计，再配上武力值的话，那才真是要掀翻天了。 不过，尹见素要真成了皇帝，他岂不是要在深宫了斗红了眼，挣扎着爬上后位，求陛下独怜他一人？ 顾慕尘被自己的想象乐到了，无声傻笑起来。被同桌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无声斜了一眼，才收敛下去。 拾整一番心绪后，他拆掉《宇宙》的塑胶，翻开。 内页画着不算简洁的几何图形。数个大大小小的圆圈不对称地排布在白纸上，相交之处散布着黑色的小圆圈，又连成线段。 看起来有点像行星的轨迹图，不过是正圆形的。 顾慕尘想起那个对完美几何图形具有执念的开普勒。因为坚信行星运行轨迹一定是完美的正圆形，这位天空立法者在总结出三大定律的过程中绕了不少弯路。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专属于天文学的浪漫了。 右边那几行简短的卷首语就更浪漫了—— “在广袤的空间和无垠的时间中，能够与安妮共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 是卡尔·萨根写给妻子的。 自作多情绝对不是项好品质，可顾慕尘依旧一意孤行，决定把这段文字理解成尹见素想跟自己说的话。 他确实值得。 喜欢尹见素的男生不少，但那些人只是肤浅关注她亮眼的外表和她伪装出来的随和。 就跟喜欢一朵玫瑰一样。他们喜欢玫瑰的浪漫、玫瑰的馥郁、玫瑰的柔软，但永远不会靠近茎秆上那层刺。 只有顾慕尘喜欢的才是完整的尹见素，包括她骨子里那些矜傲和清冷。 不过，尹见素最近没有那么冷了。 这是个好兆头。 顾慕尘无比自信，这里面有他的功劳。 他还可以大方地把其中三十个贡献点算到赵珂宁等人的头上——再多的就不行了，这已经是他宽容肚量的极限值了。
第64章 盗梦空间 下午最后一节是李老师的英语课。 她踩着黑亮高跟鞋咚咚哒哒走进教室, 大手一挥，豪情万分宣布：“今天娃儿们过节，不讲课了, 给大家放电影！” 教室里瞬间沸腾成一锅豆芽汤。 “哎哟喂。”李老师连忙比了个“收”的手势：“低调一点, 莫要遭张主任逮到起了。” 下面的人立刻齐刷刷拉上嘴巴链子。 门边的杨羽萱眼疾手快关了灯，靠窗的同步拉上窗帘。 经过将近一学期的磨合, 一班的同学跟老师之间已经成功建立起无与伦比的默契度。 这绝不仅仅限于你关灯我拉帘的心有灵犀上。比如今早数学课，老徐嘴瓢问出“不大嘛小？”的时候，底下的人都能整齐划一回答“不大”。 一班的凝聚力强悍得毋庸置疑，在整个年级都立下了不小声望。 李老师也格外喜欢这群小人精。 她今天选的电影是六年前的《盗梦空间》。 调好多媒体后, 李老师就坐到门边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影片的声音。 浪潮汹涌, 击在岩石上。水滴顷刻间粉身碎骨，和心跳声融合在一起，残缺、疯狂、失控。 电影开始了。 尹见素看着屏幕上的浪花，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 她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和海潮共振，从左心室出发，一路撞上主动脉。汹涌、澎湃，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开血管。 ……镜头切换了。 尹见素阖上双眼，课桌下的手心出了层薄汗, 但神色没泄露一丝异常。 顾慕尘没看屏幕，侧过脸，借着幽微荧光打量尹见素——杨羽萱关灯的时候，她很熟练地罩住了自己的眼睛。 早该发现这点的。 顾慕尘暗自气恼于自己的迟钝, 凑近了点，用气声问她：“你眼睛对光很敏感？” 尹见素重新睁开双眼, 波澜流转其间, 清亮亮一片。 她抬了下眉, 轻飘飘一笔带过：“照相式记忆的副作用。可能是右脑开发过度了，容易出现幻视。” 好莱坞大片光芒纷呈，映在她身上，贴了层冷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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