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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切如旧，能够改变的当然只有他入魔或者不入魔这一件事。 可是，如果他在这场交换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天道能够发生的改变，只怕根本不仅仅只有他是否入魔，还有，他这个人。 花神用尽所有生机送他们两人回到过去，其实是在给顾启一个机会，一个走另一条路的机会。 可是他不走。 如果只是不走也就算了，如果原本的那条路也断了呢？ 当初花神先是为了救他受了重伤，最后不得已之下才燃尽仙魂封印了他的魔力，如果当初为救他受了重伤的花神此刻身在北海，那还有谁能救他？ 如果顾启撒谎了，他自己也并不能确认天道并非只有对他能否入魔发生改变，又或者是不是这一场折腾的所有改变都只能在顾启身上体现，那么他不想自己跟过去，其实是怕…她也身在花神与天道的交换之中吧。 他怕她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只怕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只身冒险。 遇见他之前，她连自己为什么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都不知道。遇见他之后… 这个人啊，总是冷着张脸，大部分时候都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也会欺负她，也会算计她，还总跟她吵架气她，可是… 在面对花神还是宋娆这样的选择时，他比她想象地还要坚定的，选择了宋娆。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宋娆不想变成别人，即便那个人是美丽又高高在上的神。 宋娆的神色越发坚定，手上也画的越来越快，灵力飞快地在指尖飞舞。 终于，“砰——”地一声，她成功了。 炽翎凭空出现在空气中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个水球，嬉戏的表情还未完全收回，就僵在了脸上，他诧异地看着眼前一身鹅黄长裙的少女，“小…小花妖？” 宋娆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小炽翎，好久不见。” 炽翎被她甜得有些腻人的笑弄得有些害怕，不自觉地也回了一个假笑。 主人，你在哪儿啊… 炽翎真的好害怕啊… 嘤嘤嘤…
第68章 岭渊之海在茫茫大海的最深处, 没有风，没有游鱼，亦没有飞禽。海域上空的空气仿佛被冻结凝固, 海水仿佛被放置在了真空之中，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就仿佛是个耐心极好的猎人，织就了一张黝黑的大网洒在了深海处, 静静等着猎物的到来。 透过漆黑不见光的海水一直到最深处，却发现这里的海水与海面的平静完全不同, 黑色的海水成汩地凝结，仿佛有生命般不停地剧烈翻滚涌动着。 这是魔气, 寻常人只要沾染, 红颜化作枯骨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你若是有本事能够穿过这片涌动的魔气，便到了传闻中的魔域。 海水高高的悬在半空, 其中翻滚的魔气仿佛随时要随着海水一并涌落，阴冷幽暗的四周根本看不清究竟蛰伏了什么, 只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幽长小路蜿蜒着向前。 宋娆就在这条幽长的道路上, 飞快向前跑着。 从她进来开始，几乎每走一步就能见到许多魔物的残骸，有些时候还夹杂着几个…天兵天将的尸首。 她骗了小炽翎的路引, 一分钟都没耽误, 丢下他就一路循着顾启的方向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 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已经交上手了… 快了，就快了, 她一路顺着破碎的肢体向前，越来越多横陈的天兵与魔物以及四散溢出的仙力与魔气都在告诉她, 顾启离她已经不远了。 她越跑越快, 蓦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四散的魔气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越过她向前涌去，她逼退眼中的湿意，顺着魔气奔涌地方向疯狂地飞跑。 顾启，入魔了。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看见他那副模样的时候，宋娆的心还是疼得一抽。 他原本是多么清风霁月的一个人啊，如今，满是血污的身上缠绕的尽是黑色的魔气，总是妥帖盘住的长发此刻飞散在肩头，额发处还隐约生出了一对漆黑的魔角。 他一个抬手便握住了长青砍来的剑，从喉间溢出的嘶吼透着掩不住的兴奋之意，他生生握着剑将对面的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另一只手竟生生插入了长青的胸膛。 顾启染血的双唇漾出一个诡异的笑，他右手猛地用力，握住了他的心脏。 剧痛让长青抑制不住地低哼了一声，他有些不可思议，可紧接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巨大的危机感与不安，让他几乎是在瞬间就想要逃，可不知何时，他的神魂竟被死死锁在了灵台之中。 “真是让人失望啊…”顾启右手微一用力，就将手中的心脏捏碎了，他看着眼中染上疯狂与绝望的长青，笑得肆意，“这就想逃了吗？” “你敢？！”长青拼尽全力想要挣脱灵台里死死锁住自己的黑气，可任凭他如何施为也对那绵绵不绝的黑气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发觉封印被动之后，就第一时间着人下界盘查，不曾想，派出去的人竟一一带来让他意外的消息。如此短的时间，他顾长生解了这么多封印，今日本就是他除掉他的最好时机！ 他多番部署，在这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解开了这里的封印便一举将他歼灭。为防意外，他甚至提前安排好天后拖住了父君…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竟似是要阴沟里翻了船，这个顾长生！先是叛出，再是入魔！他怎么敢！ 接二连三的求救传讯都似是石沉大海…他平时怎么不知道，这个便宜天后的执行力这么高！？ “你不过是要本座放了你母亲，你今日若是杀了本座，你的母亲可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长青忍住剧痛，努力平和了声音，“顾长生，你可要想清楚了。究竟是一时之快，还是让你母亲能够安息？” “哦？”顾启沉沉笑出了声，驱动魔气开始一点一点地开始蚕食他的灵台，“再多说些听听？指不定我听开心了，还能给你个痛快。” “呃啊——”灵台被魔气侵蚀的痛苦让长青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痉挛了起来，“顾长生！本座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么？”顾启听他这么一说，猩红的双目闪过一丝暗芒，毫不犹豫地调动所有魔气，铺天盖地的向着长青的灵台侵袭而去。 “啊——”一声凄厉地嚎叫后，长青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着上空翻滚的海水与奔涌的黑色魔气，喃喃地叫了声，“父君…” “长青——！”一道金光伴着一声凄厉的一声呼唤。 宋娆原本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此刻却是警铃大作。这是天帝！他竟来得这样快？顾启调动周身魔气硬生生毁了长青的灵台，粉碎了他的仙魂，此刻正是魔气未归的空窗之际。若是那个天帝狠下心对他动手… 天帝睚眦欲裂地看着软软倒在地上的大儿子，颤着手扶住他的肩膀。不过片刻的功夫不见，竟是连仙魂，都让人粉碎了… “长青！长青啊——！”他心痛万分，狠狠瞪向不远处那个逆子！“你敢动长青！你找死！” 顾启看着他眼中的狠意，眼睁睁看着他一道仙印打向自己。 都是儿子，偏生在这个当爹的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太近了，他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弄死长青，离他，实在是太近了，远处的魔君根本来不及救他。是啊，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边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那只小猫儿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不在了，会怎样伤心… 可闭眼数秒，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随之而来的是怀中软倒过来的身躯，他颤抖着手抱住了倒过来的人，一时间竟是…不敢睁眼。 “逆子！我定要你为青儿陪葬！”天帝见一击不中，紧接着报着决绝地杀意就又是一击，可却被一团黑影挡住。 “桀桀桀…”黑影传来阴沉尖锐的笑声，“老东西，天帝的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好好好！今日本尊就让你们一起为我的青儿陪葬！” 两人言语间便纠缠打到了一处，争锋相对，不相上下。 顾启颤颤睁开眼，看着怀中那个一如既往乖巧的模样的女子，握住了她的手，颤声道，“宋娆！我就该把你捆在北海…你不是最怕死的嘛？怎么这么傻…” “我这不是来走个剧情嘛…万一我没能救你，等我们回去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宋娆！”他甚是气恼，可却对她毫无办法。 “难怪…花神要封住你的魔魂。”宋娆费力地抚上他的眉心，“你这副模样，一点也不可爱了。还是你从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看着顺眼些…” “好，等你醒来，就能看见我从前那副样子了。”他迅速将本源之力聚于双目，拂手便将双目祭出，按进了怀中之人的双目中，“别怕，娆娆，睡一觉，睁开眼睛，我一定在你身边。” 她无力推辞，看着他为了自己剜目，气若游丝地笑了，“真好…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当所有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之间发生的了…” 顾启闻言怔了片刻，随即将她满抱在怀中，也笑了，“小醋坛子…” 生死之间，竟也只顾着吃醋。 “放心，这一次龙族的黄金泉，青丘灵眼，还有紫微星君那老头子，所有的一切，都真真切切是为了你，娆娆，你千万要等…” 宋娆的眼睛越来越沉，眼前的人也渐渐模糊了起来，最后，连他的声音也听不清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片黑暗，归于一片虚无。 怀里的人笑着闭上了眼睛，顾启的眼角滑下一滴血泪。 原来，神也会流泪。 他不顾身后激烈的打斗，抱着宋娆一步步向外走去。 “顾长生！你去哪里？”魔君低哑的声音带着铺天盖地的怒意，“还不来助本君一臂之力！” 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一步不停地向外走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保住她的魂魄入轮回。 “竟敢欺骗本座！你找死！本座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魔君一手挡住疯狂攻击的天帝，一手挥向那个头也不回往外走的人，他要让他知道，敢戏耍魔君的下场！ 一旁的天帝见魔君对顾启出手，紧跟着也补了一掌。他定要这个逆子为他的青儿陪葬！ 一道劲力打得顾启直直跪在了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护住怀里的人，熟悉的感觉袭来，他一时竟想要发笑。 魔力与仙力同时撞上了他的内府，虚弱的魔魂为了自保，竟是顺着两股力量的方向顺势而为，将它们死死卡在了平衡点，堵在了内府的入口。 也就是说，他的魔魂，阴差阳错的，又被封印了。 喉间的鲜血从嘴角溢出，他艰难地起身，头也没有回地继续向外走去，谁也拦不住他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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