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走进传送阵七芒星法纹的中间阵眼部分就可以了。你们这对小夫妻怎么还害羞啊,捱近一些——”盘羊在法阵之外遥遥喊道,其余的工作人员则埋着头,仔细布置和检查在法阵外围的各个凹槽处嵌入作为动力源的晶核。 “这只盘羊怎么话那么多,而且还一直说些奇奇怪怪的词语。”桑晚忍不住颦起眉头小声说道,和四月并肩走进传送阵的阵眼处。 这一路上从底部行至高塔的塔顶,都被那只盘羊跟在屁股后面拍马屁,一直夸赞她和四月夫妻恩爱,后面更是越说越离谱,说什么伉俪情深,天造地设的夸张词语都有。 她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只盘羊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和四月十分般配的? 桑晚忍不住抬起头,斗篷之下只露出双清眸流盼的眼睛,抱怨似地瞪了一眼四月:“四月,你为什么要乱说,竟然胡扯我是你的夫人?” 桑晚话音未落,似乎是觉得自己忍不住带了几分迁怒的情绪,而四月为了她这一路奔波操劳,她实在不应该因为这么点小事情就不高兴,于是桑晚放缓了语气解释道。 “四月,虽然我知道你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情势所迫才不得不编造我们这样的关系。但其实借口有很多,你可以说我是你的妹妹,实在不必说我们是……夫妻。” 四月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条条是道地跟桑晚分析起来。 “主人,我们出门在外,两个人实在是势单力薄。而你这么一身装扮实在是引人注目,很有可能会引来有心人的窥视。而且兽人雄多雌少,如果只用你是我的妹妹来当借口,难免引来雄性兽人的觊觎,但雄性兽人的占有欲一向很强,若是你顶着我妻子的名号就会少去很多麻烦。” 语罢四月委屈巴巴地抿了抿唇,一副全心全意为她考虑,自己的心意却被践踏了的模样。 桑晚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心底生了几分自责不安,满眼愧疚地呐呐道:“既然如此,那,那就这样吧。” 随着作为启动法阵的动力源,被嵌入凹槽处晶核的升起璨焕的芒光,大量的魔力飞速涌动着流向阵眼,法阵繁复的古老文字和神秘的符号图案开始发光,阵眼腾升起刺眼的巨大光柱。同一时间光柱前方的虚空中浮现出璀璨星芒,月轮盈亏,行星轨道的变幻齐齐映现。 桑晚感觉自己好像就站在暴风眼当中,被强烈的气流冲刷地快要睁不开眼睛。 四月在狂风烈烈中连忙拉住了桑晚的手,桑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月,双手捂着自己的斗篷抽不出空挣脱,四月于是得寸进尺地十指紧扣,一脸无辜地说着只是害怕有危险横生,唇角却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随着传送阵巨大的光柱缓缓湮灭隐没之后,阵眼的两个人影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 “只有一间房了?”裹在斗篷里的桑晚忍不住皱起眉毛,声音微微抬高地问道。 前台的兽人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则是斑马,他正手忙脚乱地往后面的墙洞里递进去几张点菜的卡片,四只马蹄都差点慌乱地搅动在一起,转身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这位客人,真是对不住,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百年难遇的兽潮迁徙,很有可能会发生魔兽侵城,真的只有一间房了,您看您和身侧这位是挤一挤还是——” 尽管桑晚披着斗篷,娇小的身材和纤细莹白的脚踝还是明晃晃地显露着她雌性的特征,四月早已感知到身后雄性兽人那些炙热的目光,他上前一步,微微笑道:“我和我夫人住一间房就好了。” 不出所料的,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雄性兽人气焰都被浇灭了大半。 “兽潮迁徙?”桑晚不解地抓住这个字眼,却不敢多问怕露出端倪,不甘不愿地看向了四月:“四月,要不我们还是换一间旅馆吧?” 四月却是眼带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夜深更重,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落脚点。这小镇就寥寥几家旅馆,镇口那几家都是爆满,这家基本在最靠后的位置了,我们若是离了这家再去找,说不定连一间房都没有了。” “行路一天实在太过劳累,我们还是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打算吧,”四月微微欠身,凑拢了桑晚的身侧轻声说:“主人,你睡床,我打地铺,绝不会逾越的。主人放心就是。” 四月都这样说了,桑晚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四月眼见桑晚点头,速度极快地在前台开房拿了钥匙,侍应生很有眼色地过来牵引:“这位夫人,你们的房间在七楼,请问是在大厅用膳,还是把饭菜送到房间呢?” 桑晚披着斗篷肯定不方便在大厅用膳,匆忙赶路之后她疲惫的声音隔着斗篷下面传出来,显得闷闷的:“去房间里吃。对了,你们有热水吗?” “有的,我们的顶楼有雄性兽人和雌性兽人分开的大浴室。” 大浴室? 桑晚郁闷地捏紧斗篷的衣角:“就没有单人的隔间浴室吗?” “没有,不过我们可以为您的房间准备好热水和浴桶,您现在可以先跟我上楼。”眼看桑晚跟着侍应生就要消失在楼梯拐角,四月正要跟上去,马人前台却忽然又不知道从抽屉的哪个旮沓里掏出了一把带标签的钥匙,喃喃自语道:“咦,这三楼怎么还有间空房的钥匙?” 马人前台连忙大喊:“这位夫人,原来还有一间——” 马人前台未说完的话却被四月满眼霜寒地盯了一眼,和四月刚才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马人前台一怔,把嘴里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我只想和我夫人睡一间房,希望你放聪明点。”四月看似在笑,眼底却是凛冽的寒光。 直至那只公兔子从楼梯拐角彻底消失之后,马人前台才心有余悸地把钥匙收好。 前台旁边有几只在大厅吃饱喝足的雄性兽人浑身酒气地路过:“听说没有,最近布里德波特的一个南部城邦出事了。” 几只喝了夜酒,醉醺醺的兽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布里德波特,那不是离这里很近吗?” ”听说多年前自从统御布里德波特奥斯蒙君王去世之后,他唯一的子嗣,也就是他的嫡系继承人却被兄弟们联手打压,剥夺了身为继承人的遗产和领地,甚至还准备赶尽杀绝,但却没有得逞。自从奥斯蒙君王的嫡系继承人在乱斗中失踪之后,这个王国就陷入了争权夺位的内战。” 最前面的兽人忍不住甩了甩手,发出嘲笑的声音:“你们的消息太过时了。奥斯蒙君王那个下落不明的子嗣,前几年早就已经杀了回来,并且成功除掉了他的叔伯复仇,现在是名正言顺地继位,如今已经是布里德波特年轻的君王冕下了。”
第七十九章 刚刚洗了热水澡的桑晚穿着干净的睡衣, 瘫倒在软乎乎的被褥上面,四肢呈大字型地张开,忍不住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忽然传来门把手扭动的声音,桑晚下意识地裹着被子坐起来, 正好和从大浴室回来的四月迎面对上, 他穿着宽松的浴袍, 露出莹白的脖颈和胸膛, 腰间只松松垮垮地坠着根未系紧的布带,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是冒着热气的饭菜:“主人,吃饭了。” 四月作为朝夕相处的执事很了解桑晚的喜好,带来的全是她喜欢吃的饭菜,淋着酱汁的红烧肘子,油焖大虾, 芦笋炒肉丝,再顺带着一碗莲藕炖骨汤。 “我们一起吃。”桑晚连忙招呼着四月坐下一起吃,四月却摇头拒绝:“我刚才随便吃了些,已经饱了, 我看着主人吃就好。” 桑晚刚尝了一口就忍不住满脸惊奇地看向四月:“这味道好熟悉, 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四月低垂着碧眸,睫毛轻抖, 羞赧地呐呐道:“嗯, 怕主人吃不惯外面的吃食, 就自己用后厨的材料随便做了几道菜。” “舟车劳顿本就辛苦,你何必让自己如此操劳, 以后不要这样了……”桑晚嘴上叮嘱着四月以后不要这样, 自己却鼻翼耸动, 再也忍受不住迎面扑来的香气,咬了一大口酱肘子。 暗红色的酱汁弄脏了她的嘴角,四月极其自然地用丝绸巾帕给她擦干净,桑晚则专心致志地撕扯着酱肘子,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四月坐在一侧,一脸认真专注地看着桑晚的进食,唇角至始至终都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若比自己吃起来都香。 夜色已深,河倾月落。 桑晚吃饱喝足之后,倦意渐渐侵袭着思绪,她打着哈欠爬上床。四月双腿曲折,臀部坐在双腿之上,跪立在床铺旁边的地上,贤惠地将桑晚和自己的衣服整理叠好,随即铺开他需要的软垫和毛毯,一副同样即将要入睡的场景。 旅馆房间的夜灯昏黑,墙角煤油灯的烛火不停地跳跃着,桑晚忽觉一股冷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下意识地往半掩的窗外看去,屋外划过一道扭曲的银弧,雨僝云僽。 平地一声惊雷,天边猛然炸开轰隆的巨响。一道道扭曲的银弧犹如长鞭甩向了夜空,张牙舞爪地从暗沉的夜幕滑落,似乎将天边也印染得隐隐作白, 四月垂落的耳尖一抖,身躯变得僵硬起来。 紧接着便是骤雨疾风顷刻袭来,呼啸着的狂风将半掩的窗户彻底吹开,薄纱材质的窗帘乱舞,豆大的雨珠敲击在玻璃窗之上梆梆作响。 桑晚连忙下床把被风吹开的窗户关好,回过头的时候便看见四月脸色惨白,垂落的兔耳不停地颤动着,瑟瑟蜷缩成一团。 “四月,你还好吗?”桑晚关切地问道,趿拉着拖鞋走到四月的身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四月不想浪费桑晚的心意,尽管没有胃口也勉为其难地浅呷了口热水,面色却依旧十分难看。 忽然又一道震雷响起,四月这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缩进桑晚的怀里,桑晚连忙拍着他的背脊柔声安慰,四月这才瑟瑟发抖地抬起头,一双盈盈碧眸蓄满水雾,眼角湿红,可怜兮兮地扒拉着桑晚不肯松手,语气颤抖:“主人,我好害怕,我怕打雷……” “我这不是就在这里陪着你么,哪里也不去,放心好了。”桑晚柔声安抚道。 “可是……”四月碧色的眸光闪烁,一脸迟疑犹疑地抿起双唇:“主人,我还是害怕,我不敢一个人睡觉。” 桑晚挠了挠头,语气无奈:“我就在你旁边,总不可能要同床共枕你才敢睡觉吧?这样吧,你要实在害怕,你今晚睡床,我打地铺……” 四月眸色一沉,眼底有抹情绪飞快闪过,兔耳朵紧张地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开口:“主人,可不可以让我跟你一起睡?” 像是生怕被桑晚拒绝,四月还不等桑晚开口就连忙语速飞快地补充道:“我,会变成原型的!” 四月的原型仅仅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垂耳兔,睡在身侧几乎不占什么位置,也不像他的兽人形态会让桑晚觉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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