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里尔冷冷地瞥了一眼琥珀:“那个时候她的空间器救了她一命,把她传送到了其他地方。她没有死。” 琥珀却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被这个消息震惊得已经手足无措了,芬里尔眸色一沉,冷声开口:“这是我们亲手抚养过的幼崽,所以你别想着对她有任何龌龊不堪的思想,我绝不会容忍。” 芬里尔这番近乎宣誓主权的话,却彻底地惹怒了心高气傲的琥珀:“你有什么自古管控我喜欢谁?我当时又不知道她是桑晚,我就是一见钟情了,从前养育过她,和我那一天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她,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琥珀这些年一心沉迷修炼,还未曾尝过情爱,但他的脾气火爆,感情方面却是炙热而单纯,在他眼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根本不会遮遮掩掩,反而要闹到全世界都知道的程度。 芬里尔的脸色一沉,四月的表情也不太好看,碧眸不住地转动,琥珀却忽然注意到了这只兔子,气势汹汹地拉住四月的衣领,野蛮粗暴地质问道:“当时你赶过去的时候,到底瞧见了几只兽人的容貌没有?” 桑晚不在,四月再也不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冷笑一身,不卑不亢地偏过头去。 “经过我和芬里尔冕下的调查,得知那些雇佣兵兽人都经过易容,从外貌方面根本无从查起。但我还未能和他们交手,他们便已经释放烟雾弹趁乱逃跑,如果能够得知他们异能的详细特征,或许还有办法,可只有那个时候在主人身边的紫珏知道,但他如今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我们根本不能和他沟通。” 紫珏却仍旧双眼空洞麻木地抱着他怀里的小熊,无论琥珀揪着他的衣领如何质问都都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个活死人那般,气急败坏的琥珀甚至想要狠狠地给紫珏一拳。 但琥珀带着火焰的手高高举起,他的骄傲却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单方面地殴打一个毫无战力的疯子,琥珀只能气急败坏地夺过紫珏怀里的小熊玩偶:“真正的晚晚都在你眼前被带走了,你还抱着这个假的玩偶做什么!” 随着玩偶小熊被琥珀暴戾地撕成碎片,死寂麻木的紫珏终于有了反应,他发疯一般地往琥珀的方向扑了上来,琥珀下意识地躲开,双腿还未彻底被医治好的紫珏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又顺着大殿的数十阶楼梯狠狠滚落,额头上触目惊心的血痕,留落了蜿蜒的一地。
第九十章 墨曜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话, 却犹如石子般激荡起千层浪:“可,你是,我的,伴侣。” 伴、伴侣? 桑晚愣在原地, 心底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荒谬念头, 但这种荒谬念头的可能性已经被她自己下意识地驳斥。 和刚才初见墨曜的惊喜雀跃相比, 桑晚现在这副模样简直是把墨曜当成了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她上下飞快地环顾了一圈封闭的房间,恨不得立刻刨个洞像耗子般避世地钻进去。 空气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一直充当缩头鹌鹑的桑晚,终于忍不住打破这气氛奇怪的沉默,她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反问道:“伴侣,就是指关系密切的同伴对吧?只是指我和大黑是好朋友。” 谁知桑晚满是逃避意图的话语,却被墨曜极其认真地反驳, 他像是个小学鸡般无比严肃地扳着手指数道:“伴侣,是我的妻子,配偶,老婆, 媳妇……” “可是大黑,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桑晚百思不得其解。 在不见天日的万蛇坑底,她和墨曜相依为命地渡过了整整一年的时光。 那时的墨曜不知怎么回事沦落到了万蛇窟, 身为万蛇坑底的唯一兽人, 自从蛋壳里孵化出来就和其它几乎没有神智的蛇类魔兽一同长大。 当时的墨曜从没见识过外界, 和蛇类魔兽们一同茹毛饮血,风餐露宿地长大, 他心思淳朴单纯, 犹如株无人经管的杂草野生野长, 蒙昧无知,野性未驯,不知道任何的廉耻礼仪。 所以桑晚觉得墨曜很听自己的话,喜欢缠着自己,甚至出乎常态的依赖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和墨曜都是万蛇窟底仅存的类人生物。 而墨曜虽然岁数成熟,心智却和一条刚破壳的小蛇差不多,从一开始那么喜欢和依赖自己,也只是类似于雏鸟情节而已。 那年桑晚被蓟苍带走,不得不和墨曜被迫分开之后,墨曜却从未停止放弃过自己,这令桑晚觉得十分震惊动容,然而感动之余,却猝不及防地迎来了墨曜这般荒唐的话语,这令桑晚忍不住觉得这不过是墨曜的雏鸟情节在作祟。 桑晚平复了刚才震惊的心情,缓缓将自己的想法平和地讲述给墨曜。 期间墨曜一直安静地聆听着,猩红的竖瞳冰冷阴鸷,然而瞳孔之中的模糊倒影却永远都只有桑晚。 “所以大黑,虽然我很感动你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找我,但你只是雏鸟情节作祟,错把找我的执念当成了这种荒谬的念头,毕竟……” 桑晚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般,她挣扎了许久才从唇缝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却无比地肯定。 “大黑,当时虽然你身体成熟却心智不全,而我却不过才六七岁,你对我的感情绝不可能是男女之情。” 桑晚最后来了这么一句最后的总结,而墨曜紧紧地抿着嘴巴没有说话,似乎已经被她滔滔不绝的言论所劝服。 桑晚忍不住缓缓舒出一口气来,太好了,她终于把墨曜走上歧途的误解扳回了正道,她仍旧像从前那般还是墨曜的良师益友—— 墨曜猩红的竖瞳静静地盯着桑晚,他微微偏头,泼墨一般的青丝随着倾泻于肩头,只听得他迷茫不解地开口,语气甚至还隐隐带了几分委屈。 “可是晚晚摸了我的##,那里只能让伴侣摸的。晚晚既然摸了,难道不是和我立下誓约,愿意当我的伴侣吗?” 桑晚的瞳孔一缩,傻在了原地。 她觉得自己一定出现了幻听。 可是青天白日的,莫不是是她近日来太过劳累疲顿,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奇怪的幻听? 见桑晚一副木愣呆傻的模样,墨曜还以为是桑晚不肯认账,只得委屈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 “晚晚摸了我的##” 这下桑晚是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哄骗自己听错或者出现幻觉了,桑晚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一脸的难以置信,情绪激动地质问道。 “大黑,你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吗?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难道我摸了自己还会一无所知吗?大女人顶天立地,若是我当真做过,我绝不会否认。” 墨曜那双看起来阴鸷冰冷的猩红竖瞳,瞬时涌动着无数的惊愕惊喜,犹如无数赤色的焰火搅动盛放,他欢欢喜喜地撩起自己腰腹和蛇尾连接之处的腰链和装饰品,指着腰腹下方的两片逆鳞说道:“就是这里,晚晚摸了我的逆鳞。” 这两块逆鳞不仅排列的方向和普通鳞片相反,甚至连颜色也要更为浓重深厚一些,仔细一看便会十分地突出和显眼。 桑晚目瞪口呆地傻在原地,从前她手贱摸了墨曜尾巴上逆鳞的画面疯狂地涌入她脑海,桑晚顿时满脸心虚,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回想起墨曜当时十分剧烈的奇怪反应,桑晚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片逆鳞会是这玩意。 而身侧一股炙热炽烈的目光,犹如实质的火焰那般紧紧地盯着桑晚,桑晚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墨曜炙烈的目光戳出了一个大洞。 “大黑呐,这件事你听我解释……” 桑晚一脸的虚心冷气,只能恬不知耻地把自己当时年幼的外表拿来当遮羞布,呐呐地解释道:“我当时年岁还小,根本不知道你的逆鳞是这样的存在。不懂事的年龄,又是无意为之的事情,怎么能够当真呢……” 明明刚才桑晚还一脸信誓旦旦,说只要自己做过就绝不会否认,可现下她闪烁其词,转弯抹角地又开始说当时年纪尚幼,言下之意似乎是想要否决伴侣的誓约了。 墨曜面上不显,黑色的蛇尾尖却恹恹地无力垂下,无力地搭落在地。 “咳咳咳。”桑晚清了清喉咙,为了掩饰着自己的心虚竟然倒打一耙,开始色厉内荏地指责墨曜,一脸故作沉痛失望地开口。 “大黑,不是我说你,结为伴侣是多么庄重肃穆的事情,你怎么能够如此轻率地就下决定?若是日后有其他雌兽摸了你的逆鳞,你岂不是也要因此和她们结为伴侣?” 墨曜惊愕讶异地瞪大赤瞳,黑色的蛇尾尖无措地搅动成一团,他张着嘴满脸焦急地想要解释,然而他只要情绪一紧张又开始结巴:“不,只,只给,晚晚,摸……” 桑晚看着墨曜这个小结巴着急万分,却磕磕绊绊地解释不清楚的模样,心底不由得浮起不忍和愧疚,她故作轻松地调笑道:“好了大黑,我不逗你了。我现在很严肃地告诉你,我很抱歉从前不懂事的行为让你误解,但是我不能成为你的伴侣。” “为、什么……”墨曜殷切蹙迫地开口。 桑晚再不复之前的嬉嬉笑笑,变得一脸认真和严谨。 “大黑,先不说我心头还有很多未解决的遗恨缺憾。更何况我现在的境界还停留在领主阶级,我还有心向往着君王这等更辽阔的境界,现在不能耽于情爱,毕竟自古不立业,何以为家。更重要的是,我不觉得你对我并非男女情爱的喜欢。这不过是你的雏鸟情节作祟,至于伴侣的誓约,也只是那场意外搞出来的乌龙。” 墨曜墨曜的猩红的竖瞳不知何时已经浸布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角泛着湿润,像是蜕皮期蒙着眼睑的蛇蜕未曾羽化干净。 他很难过。 他并不是桑晚说的这样。 墨曜从蛋壳里孵化出来,就习惯了那不见天日和寂寥安静的日子,可每个一段时间,有时候会有人类或者兽人被羽族处刑,丢进了万蛇窟。 形形色色的人类或是兽人或是挣扎或是求饶,众生百态各有不同,而墨曜却沉默地盘踞在角落罅隙,冷眼看着他们被群蛇一拥而上地争先恐后地分食。 他那个时候其实已经朦胧地感知到自己与蛇类魔兽不同,更和那些人类或是兽人相近。 可仿佛天生冷心冷情的墨曜并不在乎,也不关心,无比平静漠然地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的眼前。 但突然有一个存在,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枯燥乏味的生活。 那抹葱蔚洇润的莹翠绿芒犹如一道坠星般,点燃了沉沉如墨的夜色,她拼尽全力地突出蛇类魔兽的重围,只为了来到他的身边。 披荆斩棘,为他而来。 而桑晚摸了墨曜的逆鳞,更是让明白事理之后的墨曜,对桑晚那股发自动物本能般的喜欢转变了观念。 他知道自己的伴侣还年幼,小小细细的一只,可他会乖乖地等她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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