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狐耳抖了抖。 他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血腥场景,一双蓝眼睛扑闪扑闪,带着些惊恐,试图从她的禁锢之中跑出来。 “娘亲,血......好多血……” 可惜,那时,他的力量还不足以挣脱开来。 女人有一双同他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眼尾微微染上些红意,显得无辜又可怜。 若不望进她的眼底,根本察觉不了那抹嗜血的疯狂。 “是啊,娘亲流了很多血。娘亲生下小陵时,也为小陵留了很多血……小陵是个乖孩子,一定会知恩图报的,对吧?” 女人一边轻喃,一边靠近,当两根利齿没入他的脖颈时,他甚至都不敢哭闹。 只能死死地用牙咬住嘴唇,逼着自己不能哭出来。 女人贪婪地吞食着他的血液,精准地把控着吸食的量,每每在他将要昏厥之时,又把他放开来。 她恢复了精气,趾高气扬地吩咐门外的侍从:“好好照顾少主,听到没有?” “是!” “少主……” 谢扶玉坐在江陵床边,手中捏着姜萱留给她的花粉。 她只是想来试一试功效,便只洒了一小点儿。 没曾想,竟真的可以窥见他的梦境。 只是,她用量不多,眼前并没有出现画面,只能听见梦中的声音。 可仅听着这几句对话,已足以想象当时场面的触目惊心。 她垂眼望去,睡熟的江陵紧紧蹙着眉,双手死死抓着身下被褥,俨然已经陷入了无边的梦魇。 她伸手去触碰江陵的衣领,往下轻轻拉了一寸,便瞧见了颈侧果真有两颗已经极淡的齿印。 竟然都是真的。 她将他的领子抚平,自嘲一笑: “也不知……你这样的娘亲,和把我丢在冰天雪地中不管不问的父母,到底哪个更残忍。” 说罢,她便收好瓶子,走了出去。 梦境中半昏半醒的幼年江陵,听见上空突兀传来的话语,猛地从梦魇中挣脱开来。 一睁眼,偌大的山洞中却并无旁人。 他四下瞧了瞧,只摸到身旁还留有余温的被褥。 她来过。 他有些怅然,自言自语道: “阿姐……你刚才说的,是你的过去吗?” * 三日后,谢扶玉如期赴约,带着江陵来到清城渡口。 白玉璟早早在码头等她,见她身后已经比她还高一些的江陵,顿时有些惊讶。 “......江小兄弟?虽说少年人成长得确实快,可你怎地长得如此......着急。” 还未待江陵说话,谢扶玉抢答道: “哦,前些日子我失足跌下山崖,偶逢奇遇,得了些增长年岁的灵丹,便给他吃了,一颗可抵八年修为呢。” 白玉璟果然好糊弄: “一颗八年,竟还有这等好事?” “是啊。” 她继续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就是副作用也不小,比如说,不论你修成定容在何等年岁,都会再老上八年。” 她轻飘飘瞥了眼江陵: “感觉给小屁孩吃更划算一些。师兄,像咱们这种的,就不太行。毕竟师兄你现在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还未寻到个称心如意的女修,总不能自毁形象,提前步入中老年。” “那你怎会想到喂给江小兄弟呢?” 白玉璟深信不疑,接着问道。 谢扶玉叹了口气: “唉,你不知,我一个人艰难度日,若是再拉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旁人还以为,我是在荒山中隐居的寡妇。孤儿寡母,说出去影响我的仙名。” “咳咳咳......” 身旁正在喝水的江陵险些要被她的这番胡言乱语给呛死了。 当真是一个敢编,一个敢信。 白玉璟听了,却深表赞同: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江小兄弟,你怎么了?可是受了风寒?” “没,没有。”江陵无奈地摆摆手。 他很难想象,从前阿姐在七剑阁的时候,得把他骗得团团转。 “几位客官,上船了!” 船老大招呼着,待他们上了船,便去了船头行船。 白玉璟先一步走上船,谢扶玉憋着笑跟在后面,一旁,是气鼓鼓的狐狸。 “你怎么给自己乱抬辈分占我便宜?!” 谢扶玉面不改色: “人间界有句古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个女的,当不了你爹,所以只能暂代你娘亲。” 江陵气瘪。 “那......那跌下山崖,偶逢奇遇这种鬼话,他居然也会相信?” 谢扶玉转过头来,讶然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从前竟没看过这种精彩绝伦的话本?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一不小心跌落山谷,又拿绝世秘籍,又得盖世神兵,出山便成为天下第一,随手一挥,便受万人敬仰。我编的,和这比起来,简直不要合理太多。” 江陵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从前。 他最爱的事情,不过是看六界志怪,听六界异闻,以及按照各界舆图去探险。 果真妖界与仙界的差距,从娃娃便开始抓起了吗? 他诚恳道:“没看过。” “没见识,这种话本在我们修仙界,早就传疯了!” 这话随着江风,飘进了白玉璟耳朵里,他回望着二人问道: “船封了?为何封船?” 谢扶玉默然扶额。 她正想着该编些什么话应付过去,却听见船舱内传来一声怒嗔: “船家呢!?船家何在?!谁允许你什么人都放上船来的?这等穷鬼,竟也配和本小姐共乘一船吗?船家,我要封船!我要封船!” 白玉璟望向舱内,肃正道: “竟然是有人闹事要封船。岂有此理,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偌大客船,自可由人付钱随心往来,岂容她一人作威作福。” 说罢,他迈开步子,转身踏进了船舱。 谢扶玉的头更痛了。 她与江陵对视一眼,忙快走几步,站在了舱门前。 船舱内的人约摸有二十几位,可最为亮眼的,便是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 她盘着两条麻花辫,又留下些发丝荡在身前,正一脚撑地,一脚踏在桌子上,裙上缀满珍珠宝石,身后披着金线绣的披风,连发饰都是纯金,正颐指气使地骂骂咧咧。 “看这个打扮,她应该就是金玉山庄的少庄主,金灿灿。” 江陵在一旁小声道。 “金灿灿?好......好符合周身气质的名字。” 谢扶玉感慨道。 “敢问姑娘,人人都有坐船的自由,你为何要如此霸道?独占这条船?” 白玉璟正好声好气地多管闲事。 她上下打量一番白玉璟,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洺江东流入海,东海那可是我们金玉山庄的地界,就连这渡海的船,也是金玉山庄所造,本小姐还用不着旁人来管!有人偷了我的东西,还死不承认,我凭什么不能封船!” “你说他偷了你的东西,可有凭据?” 那些人见有道长为其撑腰,顿时嚣张起来。 “青天白日,一个姑娘家,空口白牙污蔑人,也不嫌害臊!” “就是!” “你!你们!”金灿灿跺了跺脚,“你们敢让我搜那破麻袋吗?”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破麻袋?瞧不起人就直说!” “哟哟哟,堂堂金玉山庄大小姐,自然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人啦!” “姑娘,敢问你丢失了何物?” 白玉璟再次温声问道。 “我……我……我不能说!” 金灿灿一张圆脸涨得通红。 那些讥讽她的男子,见她生了退缩之意,便更理直气壮起来。 “不能说?不能说就是栽赃咯!” 谢扶玉旁观着这场闹剧,侧首道: “倒是有趣。” “哪里有趣了?”江陵不解。 “那姑娘这般有财力,被人说几句就脸红,不似你这种胡说八道连眼都不眨一下之人。一不为讹人,二还要脸面,断然不会无端栽赃。” “可她偏偏又不说丢了什么,言语间,又提及这船是金玉山庄的……她肯定不惧这些百姓,她怕的,应是这船夫背后的主顾,也就是……老庄主?” 江陵:? 虽然她分析得有理,可他们之间,到底谁更会胡编乱造啊? “你猜猜那麻袋里,罩的是何物?” 她指了指金灿灿方才提及的麻袋。 “这还用猜吗?隔这么老远,便闻到了一股鸡屎味道,定是养鸡的笼子啊。” 狐狸的嗅觉可是很好用的。 “啊?她……丢的是鸡?” 谢扶玉一时呆住。 论她的联想能力如何高超,也难把眼前这位娇蛮大小姐,同一笼子鸡联系在一起。 “未必。” 江陵摸着鼻尖,沉思道, “金玉山庄以法宝和钱财扬名。既然是不想被庄主知道的东西,应当是一件法宝……或是些旁的灵物。只是伪装成了寻常可见的东西,恰好又在船上被人浑水摸鱼偷了去。” 这边,江陵与谢扶玉已经猜完了一圈,那边依旧争执个没完。 “堂堂金大小姐,只会仗势欺人,真是将金玉山庄的历代善名都丢尽啦,哈哈。” 他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金灿灿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先前那些人骂她的话,她只是反唇相讥,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可这话不知怎地,戳到了她的痛点,她当即忍无可忍,甩了甩拍麻的手,从袖中摸出两枚纯金叶子,直直朝那人的命门飞去。 白玉璟眼疾手快,划出一道剑气,裹挟着金叶子,让它偏离了三分,只将那人面前的酒坛子打成了粉末。 酒水沿着桌子流了一地,那人当即闭了嘴,方才的嚣张嘴脸顿时褪去血色。 要不是那位道长出手……此时流在地上的,怕已是他的血。 金灿灿怒气冲冲地看向白玉璟,当即运起身形,后撤几步,绣金线的披风一扬,瞬间从其中飘出一排金叶子,直直朝着白玉璟飞去。 “要你多管闲事!” 一旁,江陵惊叹: “没想到这披风竟是件能无限产出暗器的法宝。” 谢扶玉眼中亦流露出些羡慕目光: “这不比你那个还要耗损灵力来换的法宝好用多了?量产金子,若运用在钱庄,岂非能操控整个六界的物价,成为六界第一巨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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