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丰,” 谢灵殊忽然唤了一声身旁的少年。 “啊?”林丰望着他。 谢灵殊回头对上他懵懂的目光,一伸手便有几卷玉简出现在他的手里,他将那些玉简都递到林丰的眼前,“这些都是适合你修炼的功法。” 林丰惊喜地接过来,“多谢公子!” “我有一事,想请你帮我。”谢灵殊收回手,略微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皱的袖袍,再看向林丰时,笑意便已收敛许多,神情也越发认真严肃起来。 “公子你说,我一定照做。”林丰没有丝毫犹豫。 谢灵殊看着眼前这一盆烧红的炭火,那样呛人的烟令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手指轻抵在鼻间,又去看那厚披风里裹着的那个纤瘦的姑娘,“若我不在时,也请你替我,好好守着她。” 林丰不解,眼睛里满是迷茫之色,“公子……你是要去哪儿吗?你要离开我们吗?” 谢灵殊垂下眼帘,轻笑一声。 炭火的焰芒照着他的侧脸,平添几分暖色。 “你无须担心,我不过防患未然罢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送达,么么哒!!!
第18章 掌门相邀 [V] 辛婵醒来时,她身上便裹着厚厚的披风。 屋子里炭火烧得绯红,却没有了那种呛人的烟。 辛婵裹着披风坐起来,用手揉了揉眼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床上来的,靠着床柱坐在床榻上发了会儿呆,辛婵才穿了鞋,走出屋外去。 林丰正在院子里修习功法,他一手拿着一卷玉简,另一只手还在小幅度地比划着。 也许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林丰回头便见辛婵已站在台阶上。 于是他忙收起玉简,迎上前去,“辛姐姐你醒啦!” 辛婵“嗯”了一声,又望了望四周,“谢灵殊呢?” “公子他有事出去了。”林丰飞快地答了一句,然后又连忙道,“辛姐姐,我灶上温着粥呢,我这就去给你盛一碗来!” 说罢他就即刻往厨房里跑。 辛婵走下台阶,就听到院门被人叩响。 她以为是谢灵殊回来了,可当她走过去打开门,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是穿着灰扑扑的道袍的卷毛小道姑聂青遥。 “辛婵姐姐……”聂青遥一见她,那双眼睛就亮了起来。 “青遥?”辛婵见她鬓边,肩上都是雪花,便伸手替她拂去,又将她迎进门,“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在馥玉楼遇上谢公子了,他告诉我的。”聂青遥跟着辛婵走进院子里,一双手早已冻得通红,连指节都有些不大灵活了。 聂青遥只知道他们来时住过的馥玉楼,可她今晨在那儿等了许久,便只见楼门紧闭,也没什么人出现。 幸而后来谢灵殊来了,否则聂青遥也许就要失望而归。 “对不起辛婵姐姐,我师父和大师姐看我看得严,今天早上我趁着她们睡着我才跑出来的……”聂青遥抱着辛婵的手臂,说道。 话音方落,她便见林丰从那边的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了一碗热粥。 聂青遥的神情变得有点奇怪。 “你怎么来了?”林丰一见她,也有些惊诧。 “我不能来吗?”聂青遥哼了一声,反驳他道。 林丰摸了摸鼻子,也懒得同她呛声,只是将手里那碗粥递到辛婵手里,却又转而问她,“你……要喝粥吗?” 若是平日里,聂青遥定然是脖子一梗,扬起下巴,果断拒绝。 用她的话来说,这是丹砂观弟子的风骨。 绝不与妖为伍。 但这会儿,她动了动嘴唇,有点不自然地应了一声,“嗯。” 等到聂青遥跟着辛婵去屋里烤火,她看着辛婵低头喝粥,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辛婵姐姐,那个……嗯,林丰的伤没事罢?” “这个,你应该问他罢?”辛婵抬首看向聂青遥。 聂青遥揪紧了衣角,有点扭捏,“那,那我不是和他不对付嘛?” “青遥,难道你到现在还觉得,是妖就一定是坏的吗?” 辛婵将手里的小碗放在桌上,“林丰虽然是妖,可你见他害过人吗?他有做过一件不好的事情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聂青遥几乎要把自己的发髻抓散了,她皱着眉,“我师父说,妖就是妖,即便如今没有作恶,也难保以后……” “难道你要为了根本没有发生的那些虚无缥缈的猜测,而伤害你的朋友?”辛婵反问她。 朋友? 聂青遥的第一反应是,她怎么可能会跟一只妖做朋友? 可是…… 昨日在城主府中,的确是他为了护她而受了伤。 往日里在丹砂观中所听过的师父的那些教诲犹在耳畔,但昨日林丰替她荡剑的身影又在她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聂青遥抬首就见林丰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 他是个爱笑的少年,眼睛弯起来的时候,就像月亮的弧度。 聂青遥见他递过来的那碗里哪里是什么粥,分明是一碗热汤面,里头淋着不少辣油,还撒了葱花,上头还有一个荷包蛋。 “我记得你不喜欢喝粥,干脆做了碗面。”林丰将筷子塞到她的手里。 聂青遥垂眼看着这碗面,里头好像还有好几块肉,她手指收紧,捏着筷子,半晌都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吃啊?”林丰特地离炭火盆远了一些,毕竟他原身是干枯的稻草,理所当然地会怕火,但这寒冷的天气,又让他不舍得离火盆太远。 “我……”聂青遥抿了一下嘴唇,随后她就见辛婵用她喝粥的勺子探到她的碗里来,舀走了两块肉。 辛婵一见肉就动了手,聂青遥望着她,眨了眨眼睛。 “辛姐姐,我还蒸了肉包子,等会儿就给你拿来!”林丰记得辛婵爱吃肉,连忙说道。 “谢谢小丰。”辛婵咬着牛肉,冲他笑。 聂青遥吃面的时候,只用筷子一根一根地夹,跟数面条似的,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你做什么呢?是不好吃吗?”林丰从厨房拿了包子回来递给辛婵,就看见聂青遥那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没有。” 聂青遥回过神,见辛婵和林丰都在看她,她摇了摇头,连忙吃了一大口面。 磨蹭纠结了好久,聂青遥到底还是开了口,“那个……你的伤没事罢?” 她的语气有点不大自然。 林丰方才咬了一口包子,听见她的这话,还有点惊诧,但他还是答道:“没事啊,就皮外伤。” 聂青遥闻言,她抿唇“嗯”了一声,最后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小瓷瓶扔到他的怀里,也不看他,“这药是我们丹砂观特制的,疗效好。” 林丰也许是根本没有想到聂青遥还会给他送药,他捏着那只瓷瓶,疑惑地望着她,“小卷毛你吃错药了?” 只这么一句话,就令聂青遥神情一僵,然后她狠狠地瞪了林丰一眼,“臭稻草你不要就还我!” 林丰顿时嬉笑着收起那只小瓷瓶,站起来就往外头跑。 聂青遥面也不吃了,直接就追了出去。 辛婵吃着包子,看着大开的门外,那两个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吵闹不休。 这才是熟悉又安宁的生活啊。 谢灵殊回来时,便见那小道姑脚下不稳摔在了雪地里,她身旁的少年正笑得开怀。 “公子!”林丰一见谢灵殊,就连忙迎上去,“公子你回来啦!” “嗯。” 谢灵殊笑应一声,抬步走下阶梯。 “公子你是喝酒了吗?”林丰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喝了一些。” 谢灵殊随口答了一声,便往屋里走。 他绛紫的衣袍上用银丝线绣着繁复的纹饰,衣袂被风吹得摇曳荡漾,连他乌黑长发间的绛紫发带也在随风舞动。 鬓前的两缕龙须发微湿,也许是雪花消融后留下的湿润。 那样一张冷白的面容仍是好看得令人心惊。 “你又喝酒了?”当他在她身旁坐下,辛婵也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道。 “这烈云城虽有千般不是,” 谢灵殊一手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喝了一杯她递过来的热茶,“但酒却是不错的。” “小蝉不是尝过吗?”他挑眉看她。 辛婵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见他那双含笑的眼,她忽然就想起来她被他从冰冷湖水里抓出来的那个夜。 船上渔火都照不清他的身影。 她在混沌迷茫中,被他扣着下巴,硬生生地灌了小半壶酒。 那种烧心灼喉的滋味,实在不是什么畅快的感受。 辛婵索性不理他了,低头继续吃包子。 “小蝉可有打算?”也是此刻,他理了理衣袍,唤问道。 辛婵顿了一下,又摇头,“我不知道。” 谢灵殊揉了揉眉心,缓缓说道,“如今天下人皆知你是娑罗星的主人,想请你去宗门做客的人定然不在少数,想来在等些时候,便会有人上门了。” “他们请我做什么?”辛婵不解。 “娑罗星的力量神秘,若是能与你交好,那么于宗门而言也是百利无害。”谢灵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垂眼在看那杯壁间缭绕而出的热烟,“但是小蝉,如今你也是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了,明里暗里,总有人不会放过你,毕竟只要你一死,他们仍有得到娑罗星的可能。” 他抬眼看她,“小蝉,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知道,” 辛婵也不啃包子了,她迎上他的目光,“我会让这些人死心的。” 他眼前这少女的一双眸子里光影清澈,好像她从来如此倔强,更不缺勇敢。 这一点,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谢灵殊弯起唇角,静默无声。 正如他所料,午后便有人敲响了院门。 待林丰打开门,便见是穿着青白衣袍的正清弟子,来人一踏进小院里,便对辛婵拱手道:“辛姑娘,我派掌门想请你茶楼一叙。” 辛婵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靠在门框的谢灵殊。 “小蝉,去罢。”谢灵殊笑着说。 辛婵回头,便对那人点了点头,“好。” 在护城河畔茶楼之上的雅室中,辛婵再次见到了那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辛姑娘,坐罢。”程砚亭一见她,便笑道。 辛婵颔首,然后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一旁有弟子立即上前添茶,送至辛婵的眼前。 程砚亭一眼便看见她侧脸上的一道伤痕,如今已经结了痂,“昨日之事,是我们这些宗门人太过咄咄相逼了。” 也许是见辛婵并不说话,他便又道:“如今业已查清,这烈云城先城主之死,乃是魔域之人所为,与姑娘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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