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宫的神谕更是自从被芙嫣囚禁起就一直堆积,至今一封也没看,十重天也没其他人在,不会有人议论这些事,他自然就什么都不知道。 他坐在太冥宫里,一遍又一遍回想起芙嫣决绝的话,又一遍一遍在纸上写下芙嫣的名字,无论如何都静不心来。 和芙嫣想得不同的,是谢殒自我封闭后做的决定。 她走时的状态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已经错过一次,就不能错第二次。 哪怕会被她厌恶,哪怕会被她拒绝,他还是要去做点什么。 谢殒倏然扔了笔站起,眼前有些发黑,体内因暂失灵力而混乱的邪祟充斥在他血脉的每一个角落,他按着心口强行调息半晌,才算是稍稍好了一些。 他若还有理智在,现在就该留在这里继续调息吐纳,好好将灵力运转回从前的样子。 但他显然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 他下一瞬便出现在结界外,正要离开,就看见了昏迷在这里的云净芜。 她手指轻动,似乎正要醒来。 云净芜会出现在这里,也是神谕宫下达神谕的连锁反应。 当得知女君受罚的消息时,她心里是有些痛快的。 她没资格知道神谕的具体内容,在一重天得到的消息也不全面,只知女君是因冒犯帝君而获罪。 她便觉得,这一定是帝君降下的神罚。 这仙界还是讲道理的。 虽然她曾经认识的不过是帝君的历劫之身,相处也不算特别多,却不耽误她知道帝君是怎样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神。 这样的神,哪怕是女君也不该起掠夺之心,她既然起了,还那么做了,就必然受到惩罚。 现在的一切才是正确的,她不顾身上的伤来到这里,就是想确认一下帝君的情况,顺便……不知该怎么说,她就是觉得高兴,就是迫不及待地来了。 可她之前强闯结界又和女君动手,不好好养伤还强行过来,坚持到这里再也撑不住,还没靠近结界就已经昏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挣扎地醒过来时,入眼便是谢殒雪白的衣袂。 她以为成仙就再也不会死了,可眼下的情况让她害怕起来。 “帝君。”她抓住他的衣袂,哑着嗓子道,“救救我。” 她刚说完,就再次晕了过去。 谢殒闭着眼扯回了自己的衣袂。 他不想管她,在他看来此刻没什么是比芙嫣更重要的。 可也是因为芙嫣,他不能真不管云净芜。 云净芜身上的伤留有芙嫣的痕迹,若她真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影响到芙嫣。毕竟想做天帝的人一直很多。 他没将她带回结界内,他想到芙嫣曾说过,她并不喜欢待在沾染了其他女子气息的地方。 他只将云净芜带到了医仙处。 今日药王殿只有一位女医仙在,女医仙见到帝君亲临,立刻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物。 “小仙见过帝君。” 女医仙行拜礼,谢殒让她起来,用灵力抹去云净芜身上残留的真龙之气,再以罡风将她送到一旁的榻上。 “劳烦你替她看看。” 谢殒的声音很好听,像水落清泉,泠泠动人。 药王殿处在七重天,前不久神谕宫发生的事,这里的消息要比一重天灵通许多。 现在可能也只剩下没有理会神谕的谢殒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女医仙扫了扫榻上的女仙,一见对方修为,便知这是那位快要成为帝君未婚妻的一重天小仙了。 再联系一下神谕宫最新发下的神谕,女医仙神情变幻莫测,唏嘘不已。 谢殒自然察觉到了女医仙神色的不寻常,本想立刻离开的脚步停了一下,也就听到女医仙之后的话。 “的确伤得有些重,幸好帝君送来及时。”女医仙叹了一声,“这位仙子得在药王殿住上一阵慢慢调理了。” 想到女君冒犯帝君才被降下神罚,这位差点成为帝君未婚妻的仙子又身受重伤,女医仙脑补了许多爱恨情仇,一时感慨,下意识就说:“女君这次的确做得有些过火,冒犯帝君,伤了帝君所爱之人,得那般重的神罚也是理所应当。” “你说什么?” 谢殒清逸的白衣乍现,女医仙只觉眼前满是白光,回过神来已经看到了谢殒近在咫尺、苍白得可怕的俊美面容。 他是真的很美,美得无可挑剔,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万分之一。 这样的存在,别说是女君扛不住,天底下就没几个女子是扛不住了。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所有看到他的人为其沦陷。 祸水。也确有祸水资本。 “帝君。”女医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涨红着脸无措道,“是小仙的错,小仙口无遮拦,妄议上神,小仙有罪。” 她跪下道罪,谢殒打断她不停的告罪,再次问:“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女君如何?” “女、女君冒犯帝君,伤了帝君所爱之人,得了神罚……” “可以了。” 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谢殒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是本君心爱之人。” 女医仙一怔。 什么??不是吗?? “之前未行的订婚礼是假,云净芜与本君无任何瓜葛,她从来不是本君心爱之人。” 谢殒每个字都说得特别清晰,音色克制而压抑,话音方落,人已消失不见。 他没时间再浪费了,他必须立刻见到芙嫣。 他实在错得离谱,竟一直让她处于这样的议论之中。 他不会让她受神罚的。 她没错,错的是他,神罚该他来受。 如果她是想用自己受罚来彻底斩断他们的所有,他更不能让她成功。 否则,他恐怕万死也难以追回她。 可惜他没找到她。 芙嫣的寝殿空空荡荡,她已经去受刑了。 谢殒站在充满熟悉甜香的偌大宫殿里,呼吸不稳地捂着心口。 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她恐怕早就打算好了一切,只他还自以为是地奢想着能和她在一起。 鼻息间甜香环绕,谢殒转眸望向神沦宫的方向,一阵风拂过,人已消失不见。 神沦宫,霜晨月站在高台上,手中拿着银白色的神罚令,在天雷滚滚中掷向高台下被神罚铁链重重锁住的芙嫣。 他双手负后,垂眸凝着昳丽动人,面上毫无畏惧的女君,慢条斯理道:“行刑。” 刺目的雷劈下,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霜晨月目不转睛地凝视芙嫣,看着她紧咬红唇,眼都不眨地承受着灭顶的天雷。 这个胆大包天,连谢殒都敢囚禁的女君,还真是让他充满意外和好奇。
第26章 芙嫣觉得很疼。 她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但她并不抗拒此刻的痛不欲生,相反,她觉得这很好。 越是疼,她才越是能下定决心。 她想,母神是对的,她血脉里属于凤凰一族的执迷真是让她自己都厌恶自己。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便要有一个惨痛的结局。 神罚的天雷与飞升的天雷不可相提并论,她精神上觉得这很好,身体上却承受不住,几乎快要被逼出原形。 霜晨月立在高台上静静看着她,他主掌刑罚十几万年,最清楚天雷加身有多痛苦,换做以前犯了错的天族如此,早就受不了开始哀嚎哭喊,但芙嫣没有。 她痛得龙角都显现出来了,金红色的龙鳞在额角若隐若现,面如金纸,摇摇欲坠,却没有喊一声疼,她甚至都没有皱过一次眉头。 她被铁链捆着四肢,单薄的身躯在粗重的铁链衬托下仿若空中飘荡的红枫叶。 一道道天雷仍在毫不留情地劈在她身上,渐渐的,她双腿开始化为龙尾,龙族一旦化尾,那就是真的扛不住了。 霜晨月眯起眼,身后传来灵力波动,他回眸去看,天帝天后相携而来,除苦厄上身之外的五位上神也都至神沦宫。 霜晨月想行礼,天帝却直接越过他掠下高台,天后也是如此。 帝后夫妇倒没有阻止行刑,只是站在离女儿更近的地方,隐忍而克制地陪着她。 霜晨月放弃行礼,站在一侧往下看,银拂路过,重重撞了他一下,他微微挑眉,也没说什么,继续行刑。 舟不渡站在比较远的地方,并未下去,楚翾被他扣在这里,吱哇乱叫。 “别吵。”他冷漠道,“再吵就把你扔出神沦宫。” 楚翾气红了眼睛:“让我过去!我要下去!” “下去做什么?去看她此刻有多狼狈?” “我……我……他们都下去了……” “他们是他们。”舟不渡扫了他一眼,“你若一定要去,我不拦你,但别后悔。” “……”楚翾闭上嘴,不再挣扎。 舟不渡慢慢道:“不去看她狼狈的样子,不是因为女君介意这些,是为你好。” “什么意思。”楚翾听着天雷轰鸣的声音,心都跟着颤动。 “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忍不住冲上去,若你因此被波及到,才会给女君添麻烦。” “……那你呢!”楚翾瞪着他,“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专门留下来看着我?!” 舟不渡这次过了片刻才回答。 “我和你一样。” “什么?!”楚翾惊疑地看着他。 舟不渡的目光远远投向霜晨月:“我怕若我见了她受苦,不但会阻挠行刑,还会忍不住杀了霜晨月。” “……”楚翾彻底安静下来,沮丧又不忍地闭上了眼。 其实无论神沦宫的其他人如何,芙嫣现在都没觉得特别难受。 当然,疼肯定还是很疼,但她已经麻木了,除了身体本能的颤动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啊,也不对,还是有的,她流血了,金红色的神血满地都是,若非她昨日回殿内调息了一夜,将挖了心头血的伤势暂时压住,现在搞不好都死在天雷下了。 渐渐的,芙嫣意识有些模糊。 她好像听见了银拂的哭声,好像还看见了父帝和母神就在不远处陪着她。 她想,他们都在的话,她更得撑住,只要撑住,坚持下来,一切就都过去了。 父帝和母神就在那里,她倒下也没关系,昏过去也没事,他们会接住她的。 她在心里默数着已经受过多少道天雷,好像才一百道?真慢啊,她半龙半人地抬头望向神沦宫的上空,看着不断劈下的天雷,她从行刑开始就一言不发,从不呼痛,唇瓣都因隐忍咬出了血,所有人都以为她今日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了,但她就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开了口。 “霜晨月。” 她的声音沙哑艰涩,单单听着就能想象到她忍耐着多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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