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婆媳矛盾,婆婆甚至乐于自己儿子是倒插门的,仿佛这样她心里才舒坦,给了足金的大镯子,望她能宽以待己,严以律夫。 他们浓情蜜意,举案齐眉,是令旁人羡慕的少年夫妻的样子。 两口子婚后也没改掉乱捡宠物的毛病,只是更大只了,这次捡的是个受伤的老道士。 老道士给黄厚开了智,又看出他能修行,教他引气入体,又赠了一些财帛,只当报恩了。 只不过黄厚散漫惯了,一天到晚就是围着母亲和丽娘转,即使开了智,能有常人一般多的心眼子,对于修行一事,仍是玩玩洒洒。 以至于四十多岁才是个筑基修为的散修。 故事听完了,茗仪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痴儿的爱情故事和【鸩酒】能有什么必然联系。 “你知道你夫人那个指腹为婚的世家公子叫什么吗?”这或许是个关键人物,茗仪想。 “我不知道,丽娘那时没和我说,叫我乖乖等着成婚。”黄厚摸摸耳朵,偷看许茗仪的眼色。 许茗仪没什么表示,她已经接受黄厚这个开局一条狗,不拼也能赢的人设了。 一壶茶尽,马车停在黄府门口,一名妇人迎上来,黄厚见了急急的从车上往下跳。 “丽娘,丽娘,我已试过了,她是正儿八经的船家。”黄厚悄悄与她咬耳朵。 茗仪打量黄夫人,她约莫三十出头,气质很是沉稳,但又没有高门大院里关着的那些妇人小姐的死气沉沉,她和下人说话也很随意干练,罗裙耳铛皆不是凡品,面相温善,眉目大方,耳垂圆润,是有大福之人。 许茗仪暗忖,这女子的半生定是受尽宠爱的。 “船家?”自家请来化劫的大师看起来只是个小姑娘,站在大门口呆呆的,丽娘觉得她有些可爱。 “啊?哦哦。”许茗仪缓过神应道。 刚才那一瞬,她脑中竟然快速闪过一枚令牌的模样。 她修习卦术,在特定情况下,力量会不自觉外泄,在她入道初期,这种现象倒是频繁发生,每次看到的画面也不同,或是混乱无章的场景,或是些无厘头的物件,这几年却几乎不再出现了,就连她师傅苏锦衣也没能给出解释 这唤作丽娘的女子......
第3章 第一个孩子 入府,黄厚使人领她进了待客厅。 “老爷请贵客稍等,他去知会老夫人,需得商议一番,让我告知客人一会儿于此处详谈。”管家给她上了一壶茶,和马车上喝的无二。 黄府确实是富贵人家无疑。 稍后又有几个丫鬟端着糕点上来了,白玉兰香片,翡翠日落糕,还有一碗桂花酒酿圆子。 “夫人吩咐,姑娘可先用些茶点,她不知您的喜好,便选了几样铺子上卖的最好的。”丫鬟传完话退下了。 黄夫人礼数周道,许茗仪想着事情急不来,也就真的坐下来尝糕点了。 配茶吃的点心,有些干硬,许茗仪平日还是较为偏好糯米团子那一类的,外皮软绵,内馅儿香甜。 桂花酒酿就很好,只是圆子做的有些大,倒是像汤圆了,吃着有些黏嗓子。 掌管着掌门的小厨房,她自己也经常做,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学的花样挺多,【方圆坊】,九洲最大的糕点铺子,分店能开到妖界那去,每每出新品,东家都会差人往圆劫山上送一份,请许茗仪评鉴。 因着许茗仪是个很较真的人,曾在【方圆坊】的一家店面写了篇幅很长的食后感,掌柜的留了她的小灵通号,将她的意见反馈给了总铺,才结了这段善缘。 糕点送到圆劫门,由守山弟子转交,谁也不好奇谁,维持了食客与店家间纯洁的薅羊毛关系。 这事儿李希阳也知道,但他只要出了山门,必然会给许茗仪带糕点,有时是【方圆坊】卖的许茗仪最喜欢的桂花红豆团团,有时只是小巷子里卖的枣泥糕,决计不会空手而归。 点心尝尽了也没见人来,许茗仪坐不住,看看这摸摸那的。 会客厅东墙上挂了一幅《戏猫图》,几只猫崽儿在抢一个毛球,很温馨的一幅画,笔触稚嫩但能看出灵气。 “你在看什么?”是个中气十足的妇人声。 茗仪将思绪从画中抽离出来,黄老太已站至她右手边,意在同她一并赏画。 许茗仪此时还记得保持自己德高望重的圆劫门大师姐的形象。 于是她开口:“聊聊?” 没等她问,这老太太几乎就都交代了。 “这画是我第一个孩子画的。” 黄老太,或者说邹芸,没有子女缘,茗仪刚打一个照面就能看出来,因为她的缘线是不完整的。 人有姻缘,父母子女缘,官缘,财缘,大多数人的父母子女缘是最容易被看出来的。 邹芸年轻的时候给家里做活,操劳过头,坏了身体,找了个家境贫寒的夫君,一直没能要孩子,男人安慰她表示不在意,但她还是想要个孩子。 黑河是夫妻在桥洞里捡回来的,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这个小孩放下戒心,算是倾其所有的对他好。 黑河比平常孩子聪明,也比平常孩子冷漠,他不喜玩耍,不喜吵闹,夫妻两送他去学堂,很快他就能超越那些学龄比他长的学生。 黄老爷和邹芸只当他是个特殊的孩子,依然对他好,家里不富裕,但给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一家和睦,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 学堂有个学子看不惯黑河抢了风头,不晓得从哪里听来了他的事,骂他是“桥洞里的烂板鞋”。 黄老爷作为夫子,没能为黑河说话,怕他以后更受排挤。 没几天这个学生落水溺亡,邹芸看见那孩子的尸体从河里捞出来,脚上少了一只鞋子。 鬼使神差的她又去了那个捡到黑河的桥洞,在一堆烂木头里,她翻出少了的那只鞋子。 “娘亲,你找什么?” 邹芸心中大骇,桥洞的角落里,棕色的眼珠子半隐半现,只能看清黑河的上半张脸,他束发的带子垂下来落在肩上,那是她亲手给他绣的,款冬的花样,很适合这个年纪的男孩子。 邹芸把鞋子藏在身后,和黑河对视良久,才道 “回家吧。” 她从桥洞深处走出来到他身边,想牵起他的手,这下能看清黑河的五官了,邹芸曾想着要把他养的像年画里的福娃一般,但无论怎么喂养,野狗也只能是野狗。 他脸上是笑着的,嘴角拉的很上,不协调的戏谑感和邪恶在这个孩子的身体里共存,仿佛在说他的挑选是正确的。 邹芸胸中徒生一股郁气,逼得她两脚浮软,意欲干呕。 她才明白。 不是自己捡到了他,是黑河选择了做谁的孩子。 回去后她对这件事闭口不言,这是她养了三年的孩子,她才刚学会怎么为人母,但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她是一个杀人犯的母亲。 再过了一年,有一天黑河回家来,他为自己的养母梳发,给了她一封信,里边有黄老爷在私塾私下收礼的账单。 黄老爷在私塾做教书先生,平日里学生给他带些鸡蛋,糖饼什么的也会收下,但不会拿人家贵重的礼品,除了前段时间给她带的那盒胭脂。 邹芸不可能让她夫君这把年纪了还受人非议,他是读书人,她让他无嗣已是对他不起。 她脑内一片白芒,像个人偶一般坐在梳妆台前,只听见黑河说 “我要重新选了。” 铜镜里映出他锋利的五官轮廓,眼角细长,什么都没变,连那半阴半阳的笑容也拉到同样的高度。 黑河结识了平阳候府的老侯爷,平阳镇只是他封地的一小块。 平阳侯府内妻妾成群,数不清有多少无故夭折的孩子,老侯爷已然不能生育。 底下唯一一子是个痴儿,这痴儿生母是个不受宠的公主,生下他时难产去了,平阳侯不可能让一个痴儿继承爵位,引人耻笑。 过程很顺利,不论是出于现实还是情感,黄家都没挣扎。 两台轿子,一个聪慧不凡的候门少爷,一个痴傻呆愣的寒门子弟。 好在邹芸是幸运的,一个真正的福娃降临在了她家里。 陪她说话,叫他娘亲,捡一些好看的小石子送给她,给她编花环,他一点不适应也没有,仿佛天生就是她的孩子。 连名字都没有,就这样生活在那个吃人的大宅院里,牛鬼蛇神无视了他,才让他长到这么大。 邹芸给他取名叫黄厚,希望他能长成忠厚老实的大人,也提醒她自己,这个孩子既是皇家后裔,也是黄家后嗣。 “那黑河呢?”茗仪问 “他应该也很适应那个地方。”黄老太很平静的回答。 “狸猫换太子,三天后的酒局鸩雀一桌,邹芸,你可知【荆芥】是何意?”许昭仪已猜到了事情发展的大概。 冷不丁被老妇人拍了一下后背,许茗仪听见她问 “小丫头可曾婚配?” 许茗仪???? “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可要老太我帮你去说说?你去问问这街坊邻居的,论说亲我可是这个。”这不着调的老太太比了个大拇指。 茗仪脸从头红到脚,想想还是算了,师门的债还没还完,功法也没找回来,好女修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她听见院里有说话声,应该是黄厚和她夫人来了,许茗仪落座前,老太太拉住她手腕。 “别告诉他。”母亲想把福娃留在金光里,一点河道的污泥也不沾上。 许茗仪拍拍她“他很聪明,是大人,不是孩子。” 最后一枚碎片是黄夫人,茗仪问她 “你的前未婚夫可是平阳候府世子刘起平?” 丽娘惊讶于她会问到这个,也只是反应了一瞬,便点点头。 许茗仪把事情简单说了说,期间黄老太和黄夫人心中各有所想,都在默默关注黄厚的状态。 “船家你是说那个坏人就是要来视察的上级?那要怎么办,我带着爹娘和丽娘去别的地方,这官不做也罢,我这就上书说我要告老还乡。” 邹芸拉住他,骂他个呆瓜,刚考上就辞官,他们黄家祖上三代都在这上,还什么乡。 “必然是要走,但现今走怕是来不及的。”一家老小,收拾行装,遣散下人,还得去信给丽娘外出的父兄。 “船家的意思是?”黄厚不解。 算算时间,平阳候府继承人入仕定是官路顺达,刘起平本人手段毒辣,现如今必然是官居高位,缘何要到这么个小镇上来视察。 “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茗仪在山上待的时间长,只对修行之事有了解。 “威远将军于北部大胜蛮族,凯旋而归。”朝中应忙于为其设庆功宴。 威远将军的父亲是朝中的一名小官,唯一的女儿嫁进宫中,儿子年少从军不回家,拼得一身刀疤才封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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