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你成魔了?” 蓦得,眼前那周身黑气缭绕之人掀了眼帘,满眼的肃杀之气,让苏婳婳连唿吸都窒住了。 江逾白看着眼前的苏婳婳眸中皆是惧意,心下竟又是一痛,可他分明才刚碾碎了雀阴之魄,魂魄碎裂的疼痛险些让他死一回,如何又会再尝噬心之痛,可苏婳婳那唯恐避之不及的眼眸却似化作了一条条锐利冰凌,都不稍她开口,那些冰凌便逐一坠落,全然扎进了他的心窍,她的眼神刺痛了他,她一步步后退,竟又是想要逃。下一刻,纵身一跃,高悬于半空,抬手化作利刃,一起一落间,江逾白划开了掌心,霎时,鲜血从掌心涌出,继而滴落在地上,修长的指节结成繁复无比的姿势,口中低声念着苏婳婳从来不曾听过的咒法。 至此,和着滚滚烟云与长雷,越过连绵不绝的山头,一道沁着血色的结界从天而降。 “本君便是成了魔,你也只能呆在本君身侧!” 江逾白的声音冷冽,犹如淬了千年寒冰。 苏婳婳见状,心下慌乱之际,转身便要跑,可那晦暗的结界却似生了一双无形的手,苏婳婳不过靠了一下,便被整个推开,看着身后那个眉眼皆在、可如今瞧来却似已然将神魂寄于他处,只留有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的江逾白,苏婳婳惊恐万状,却又逃脱不得。 正这时,储物袋中忽然有了反应,一道幽蓝的光钻出在苏婳婳面前化形成人,是陆舟子。 只见陆舟子满脸焦急,抬手掐诀,下一刻回过头,用力朝苏婳婳推了一把,大喊道。 “奶奶快跑——” 至此,身后的结界不知何时嚯开一条缝隙,苏婳婳竟被陆舟子从缝隙中推了出来,下一刻结界全部闭合,而苏婳婳在结界闭合前的一瞬,看到了周身皆是光晕的陆舟子散成了烟云。 苏婳婳甚至都来不及作想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腿脚反复沉了铅水,步履蹒跚,满脸浑噩,看着身边那个只余一丝气息的方鹤川,掐了一道移形诀走了。 - 方鹤川如今身受重伤,她无力救他,想来如今只有衍天宗能护他,至此,苏婳婳爬了天阶,将方鹤川置于衍天宗的大门口,抬手奋力地拍打着衍天宗的大门,待听着内里传来脚步声,这才转身躲在了一旁,见着内里修士满脸惊愕地将方鹤川小心翼翼抬了进去,这才木然地抬手掐诀。 两指将将要相叩的一瞬,苏婳婳顿了顿,下意识去摸藏在衣襟内的储物袋,只是内里再没有陆舟子了,眼下她竟不知要去何处。 怔楞了半晌,苏婳婳双目微阖,两指相叩,再睁眼,竟是在陵墓中。 耳畔传来叮咚的滴水声,苏婳婳的眼中仍旧一片死寂,蓦得,只觉脸上冰凉不已,后知后觉地抬手去碰,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心头垒着的堤坝在这一瞬决堤溃败。 她的自以为是,她的不知所谓,在这一刻全然崩塌,她喉间哽咽,她看着躺在石棺中的墓主,抬起双手捂住面庞,初初不过是呜咽着抽泣着,不多时,整个趴在了石棺上头哭得呕心抽肠涕泗横流。 她想起不过日前还与她一道剪窗花的陆舟子,还与她说笑,说日后她大道有成时便要将脑袋端下来给她当坐骑,他唤她一声姑奶奶,却从不曾护住过他。 他修为低微,精怪中无人瞧得上他,可他跟了自己,今夜更是用命来救她。 因着她的胡作非为无所畏忌,他枉送了性命,她看着他在她眼前化作了云烟,看着他再一次魂飞魄散。 全是为着救她,救她这个最无用之人。 一时间,锥心弃饮,悲不自胜。 一颗颗泪珠落入石棺中,慢慢在棺壁汇聚,浸入墓主的身子…… 这一切苏婳婳自然不曾瞧见,她如今神思顿木不已,至最后,阖着眼趴在棺木之上,竟睡了过去,只是在睡梦中,整个身子仍旧微微抽噎着。 - 苏婳婳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被置在了书案上头。 这时,有人从屋外推门而入,她感觉到她的身子仿佛不属于自己,“她”的情绪亦不属于自己,眼下她分明是阴霾笼罩,可“她”却好似是另一个人,神采奕奕,因着那推门而入的脚步声雀跃不已。 莫不是,她入了谁的梦? 苏婳婳想要醒来,却发现一动都不能,只能被迫感同身受从方才那撕心裂肺的感觉中投入到“她”的雀跃与欢喜中,哪怕她神色漠然又抗拒。 她的身体,她的思想,都不属于她,可一切又那么真实,西窗处落下的阳光,屋外涌进来轻抚着她的身子的微风,连外头小院中的鸟语花香都似历历在目,还有……还有屋内那熟悉的水沉香…… 蓦得,苏婳婳心头一怔,她竟又见到那个人。 那个推门而入的人,那个与她床笫间厮磨痴缠的人,那个杀了陆舟子的人—— 江逾白。 瞬然,苏婳婳只恨不得要跳起来,却动弹不了丝毫,口中亦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江逾白朝她走来,愈来愈近,而后坐在她面前,铺开桌案上的宣纸,拿起她,镇在的宣纸的一角。 苏婳婳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梦里,她连人形都没有,她瞧不见自己的样子,只能靠着江逾白的动作,依稀分辨出自己恐怕是个镇纸? 至此,苏婳婳亦发现,眼前的江逾白虽说与“江逾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可身形却不似他那般高,面上亦有不曾全然褪尽的稚气。 尽管如此,苏婳婳还是知道,面前之人就是江逾白,绝不会有错,因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面上,自始至终都挂着与那人如出一辙的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冷之感。 眼前这个,想来是年岁较轻的江逾白。 可她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苏婳婳不明白,她颓然不已,连梦中的“她”的雀跃与欢愉眼下在她被迫体会之下只觉腻烦不已。 苏婳婳像个旁观者,冷眼瞧着屋内的一切,瞧着如今梦里的“她”如何一眨不眨地瞧着面前稚气未脱的江逾白。 - “她”看着江逾白抬手在砚台里细细磨着墨,待墨条渐渐化开黑色的墨便涌了出来,渐渐深浓,江逾白从笔案上头挑了一只笔,舔了余墨,手臂半悬,在苏婳婳面前的宣纸上笔走龙蛇。 “苏婳婳”瞧着江逾白面色寒凉,很是认真,写的是写道法口诀,江逾白一边写,她便一边默念,却委实算不得专心,每每默念了几句,“她”便要悄么儿抬了眉眼瞧一瞧江逾白。 梦中一晃月余,一日,苏婳婳正像往常一般趴在桌案上睡觉,待时辰差不多,江逾白推门而入。 见着江逾白,苏婳婳的睡意便全然不见了,瞧着江逾白几步迈入内,只今日却不曾书写道法,许是学了结印,而是坐在书案前抬指结印,双目微阖,很是专心。 也不知是衍天宗的灵力顶沛,还是江逾白写在宣纸上的道法的缘故,“苏婳婳”只觉她的心口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凝结,周身闪着银白的光亮,不多时,她竟化出了人形。 正愕然不止,那阖眼修道的江逾白听着动静随即睁开眼,却见着了才刚化出人形不着片缕的苏婳婳正趴在他的书案前,面容憨态可掬,映着一旁香炉内的青烟袅袅,似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饶江逾白眼下如何漠然,却到底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道法亦不曾修至无上之境,如何见过这样的架势,眸中震动,一时不察,竟整个身子朝后一撤,口中微怒。 “你如何进来的?!” 苏婳婳闻言,怔楞了半晌,才发觉江逾白竟是在与她说话,而后下意识低下头一瞧,只觉身上一凉,心头大骇不已,却不是因着不着寸缕,而是因着她的人形,她竟化出了人形。 苏婳婳眼下懵懂非常,哪里知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心下全然被欢愉淹没,遂站起身,竟恨不得要寻个镜子好生瞧一瞧,她化形化得好不好,面皮子生得美是不美。 可这一切让一旁的江逾白沉了眉头,别过眼只瞧着手边的一截绢帛一动都不敢动,而后凌空一道术法施展,随即手边的那截绢帛便朝苏婳婳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将她整个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曾露出半点春色来,至此,江逾白才缓缓回转过头,抬手又是一道术法落下,将苏婳婳制住,动弹不得。 如今的江逾白修为还不曾至登峰造极的地步,故而虽眼下制住了苏婳婳,道术却不算霸道。 江逾白站起身,行至苏婳婳跟前,饶是眼下稚气未脱,可身量仍旧高出苏婳婳许多,他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眉头紧蹙,嗔怒道。 “你是何人?!”
第65章 不问自取视为偷。 苏婳婳眼下心智初成,见状当即有些愕然,迫于江逾白的威压,一条藕臂从包裹着身子的布料中伸出来,腻白非常,遂抬了一指点了点书案,道。 “我原是案头上摆着的,并非擅闯。” 低垂着头,眼波流转,苏婳婳只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头顶,还不曾从初初为人形的喜悦中跳出来,便又正襟危坐一动都不敢了。 闻言,江逾白顺着她的动作侧眸睥向书案,果然瞧见了被窗外钻入的细风微扬起的宣纸的一角,原是那枚玉别子。 顿了顿,江逾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张开,眼眸微阖,一道银色的术法随即包裹住了苏婳婳,苏婳婳身子一僵,却发现那术法未曾伤她,反倒是暖融融的很是舒适,心下松怔,并未挣脱。 须臾间,江逾白已然探明了苏婳婳的底,才刚修出的内丹,修为道行浅薄非常,几近于无,想来是因着在他屋内,每日归纳吐息,还有他写下的道法,助了她。 江逾白眼帘微掀,“你是妖。” 声音很轻,噙着三分漠然,不是问询,而是陈述。 苏婳婳才刚化出人形,心智初成,彼时还不曾闹明白,江逾白口中的妖物与他之间的鸿沟为几,只以为妖不过是一个出生,如今她化了人形,也算是有慧根,可以与面前之人一道修炼,故而苏婳婳眼下闻言,睁着一双麋鹿一般的杏眼,懵懂又一本正经问道。 “你好生厉害,竟能知晓我是什么,我自己都闹不清,那你是什么呢?是仙士吗?” 银色的光晕将苏婳婳整个笼着,彼时的江逾白还不曾开始修无情道法,术法虽上乘,却无多凌厉肃杀之气,银色的光晕和着微风,将苏婳婳缎面一般的发丝吹得扬起,缠绕在细白的脖颈之上,靡靡翕翕。 江逾白不曾应,手上的术法亦不曾撤回,寒凉的视线落在苏婳婳的身上,从她噙着笑意的面庞缓缓下移,至她散乱的发丝,还有被整个包裹住瞧不出半点形状的身子。 不过,他知晓她被包裹之下的白皙,少年人,道心修得再小心翼翼,心头总有被掀涟漪之时,他不用多瞧,却能依着那条裸露在外头的腻滑白嫩的手臂想象得到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之下,是何样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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