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后来将妖皇长缨封印在了七煌冢,这是后话了。 段九龄不曾带有半点记忆,有的不过是江逾白所有的动情晓意之感,他亦将苏婳婳留在了人界,原是想着要让“段九龄”在人界与苏婳婳顺应心意,哪怕只有一世。 饶是他多有不舍,面对戊虚子的死,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而选择的结果是,苏婳婳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只是,苏婳婳至被留在人界时都不知晓她已经被放弃了,因着江逾白在她身上施了一道术法,除非她遇上段九龄,否则术法不会解开。 但江逾白不曾想到的是,他前脚离开人界,分明已经死了的戊虚子后脚便在苏婳婳跟前现了身。 他掐指念诀,解开了苏婳婳身上的结界与术法。 至此,苏婳婳被迫现了原型,瞧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人一时愕然,满眼的懵懂,可看着他身上的打扮,猜到他是衍天宗的人,且地位必然非同一般,心下只想着不能给江逾白惹麻烦,忙作揖见礼,很是规矩。 “见过仙……仙士……” 戊虚子居高临下,满眼的睥睨之色,“你可知眼下是在何处。” 苏婳婳心下正奇怪,何以不见江逾白,周遭亦全然是陌生的,心头有些发毛,却没有畏惧之色,有些忸怩,道了一声不知。 闻言,戊虚子回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苏婳婳,他自然不认同江逾白先头所言的“妍皮不裹痴骨”之言,区区妖物,如何能与上界的未来相提并论,倘或不是他时日无多,也不会用这样死遁的法子,索性,江逾白不曾教他失望,已然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可他却不能让任何一点可能出现的意外发生,暗道一句: “罢了,原也是你的命。” 言讫,苏婳婳不明所以,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无辜又明媚,可下一刻,戊虚子双手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银白的印记,印记上头沁着写轮之术,点火之间,连顿都不曾顿一下,便朝苏婳婳挥掷而去。 瞬然,苏婳婳满眼惊惧,下意识抬手去挡,可她这样浅薄的修为,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那银色的印记触碰到她身上的一瞬,恍似被灼烧的剧痛整个裹挟了她。 一时间,四周骤亮。 疼,太疼了—— 苏婳婳甚至连呼都来不及呼一声,便被戊虚子震碎了内丹,烧化了皮肤。 她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拽着,她想呼救,但是,太晚了,不过一瞬,术法消失殆尽,周围又陷入了一片晦暗。 戊虚子冷眼瞧着周围的一切,伛偻着背脊,神情微微松怔,随即口中勐得吐出一口鲜血,可面上却挂着满足的浅浅的笑意,仿佛在恍惚间他已然瞧见了上界往后几百年不坠青云的辉煌。 人界的一条小巷透着诡异,耀眼的光晕褪去,黑暗肆意,一阵清风拂过,吹开了烟云灰烬,只留下一枚残破不堪的玉别子,孤零零躺在了地上,黯淡无光……
第68章 (二更)“日后莫再踏入…… 苏婳婳终于在睡梦中醒来,额间皆是豆大的汗珠,身上仿佛还残留着戊虚子置于她碾碎她内丹将她打回原型的痛楚,便是轻到一个唿吸,都觉万箭穿心一般,身子不住得颤抖着,眉间因着巨大的疼痛得紧紧蹙着。 顿默了良久,才缓缓睁开眼,墓主面上一直笼着的那层薄如雾潋的烟云不知何时散去了,眼下竟露出了与江逾白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来。 忽得,梦境中的事情似是化了形,都不曾打一个招呼便朝她的脑海翻山越岭而来。 苏婳婳的视线有些顿木,落在墓主的面庞之上,慢慢向下移动,直至看着墓主手心因着累年攥着玉别子而髂出来的一个深深的印记。 她被戊虚子碾碎了内丹,打回了原型,记忆全无,却不知如何有与“墓主”相遇,看着墓主的眉眼,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竟死得这样早。 原来她从墓主身上抽的神魂,竟就是江逾白一半的情根。 难怪…… 那些说不通的事情,眼下仿佛都有了道理。 为何单单江逾白身上的味道能让她通身舒畅,不仅仅是因为他周身氤氲着的灵力。 为何她会在化作人形后,头一回见到江逾白,便替他取了“段九龄”的名字。 为何先头身上的业障会因他而散,凡此种种,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苏婳婳皆寻着了解释。 可苏婳婳倏地松怔之下,心头却是顿木又刺麻着,梦境中的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她其实被放弃被丢下的感觉一点都不陌生,毕竟,在幻境中时,江逾白便做过一回这样的事。 原她也没有立场去裹挟、去质问他,为何要一次次将她抛下。 她自然不能与三界众生比,亦不能与戊虚子相提并论。 她不过是他案头摆着的镇纸,某种程度来说,还是她得了便宜呢,毕竟没有江逾白,她是化不成人形的。 可苏婳婳眼下作想得再好、再云淡风轻,鼻尖还是泛起一阵一阵的酸涩,初初不过似蜻蜓点水,而后恍若巨石落入水中,泛起惊涛骇浪,浪头高耸,直朝她拍来,一个回身,便将她拽入深渊潮水之中,她心头哽咽又闭塞,窒息之感忽得上涌,喘息不能。 下一刻,微微蜷缩起身子,抱着双膝埋首于腿间,轻声呜咽着。 细细的哭声在硕大的陵墓中回荡不止,像一只无助低鸣的小兽,唇口紧抿,面色苍白不已。 正这时,墓主的脸泛起一层星光,若明若暗,须臾间,渐渐化成了细砂,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竟就这般将墓主的身子吹散成一缕青烟。 除开一件刺金秀美的襕袍,仿佛一切又化作了一场梦。 苏婳婳面上闪过一丝怔然,抬手拭去了脸上冰凉的泪珠,轻轻抽噎着,又朝眼下空空如也的石棺深深望了一眼,遂缓缓站起身,朝坟墓外行去。 她想去衍天宗,寻缚魂灯,再救一回陆舟子。 - 七煌冢,惊涛拍岸,阴霾重重,天骤低,好似只肖一抬手,便能触摸到无边的天际。 更像下一刻便会有瓢泼大雨倾泻而出,耳畔充斥着朔风横扫的声音,冷意阵阵。 就在此刻,一人身着黛墨色长衫悬于七煌冢的上方,长袖随风翻飞,眼神清冷绝尘,带着七分肃杀与违戾,昂藏七尺,却又阴黯默然,眸间仿佛沁着一丝绝望伴着还不曾落下的狂风骤雨,却未曾掀起半点波澜,静默不止,不知在候着的,究竟是破晓黎明,还是无尽黑暗。 “江逾白?” 被封印的长缨是难以言喻的兴奋,“你竟入魔了?这般,你我日后便是一类人了……” 伴着长缨肆意又嚣张的笑声,江逾白沉了眉眼,周身黑雾缭绕,横臂抬手间,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直朝封印着长缨的巨石劈了过去。 倏地,长缨一声闷哼,再无暇多言。 江逾白冷冷地睥着长缨的方向,声音暗哑至极,“即便本君入魔,你亦不要妄想有重见天日之时。” 语毕,挥了袖子,转身便走了。 他却不知,封印之下的长缨唇边泛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 江逾白眼下被妖界奉为妖尊,他原不在乎这些,但他想寻苏婳婳,便需要人手,何况,不过一个虚名而已。 只是,他想见她,却又怕见到她。 怕她见到他眼下这副半人不鬼的样子,怕她那张嘴又说出什么让他痛不欲生的话来。 眼下夜色渐浓,江逾白漫无目的地行在林间小径,原本要回妖界的,但他又鬼使神差来到了那个有着他所有欢愉的人界的小院。 推开栅栏,慢慢行过一颗颗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这条路他走过无数遍,甚至对每一颗鹅卵石的形状都了然于心,可饶是如此,他都不曾娶到他所悦之人。 耳畔有呜呜的风声盘旋,蓦得,江逾白抬眸之际,仿佛看见眼前漆黑的小屋里有人影蹿过,心下一声“咯噔”,三步跨至屋前,推开屋门,口中一声轻唤。 “婳婳。” 可回应他的,不过是西窗头不曾落下的窗棂罢了,原是窗外因风抖动的树梢,江逾白一颗心随之又缓缓下沉。 是了,她如何会回来,她不悦他,眼下对他更是避之不及。 眼帘落下,亦盖住了江逾白眸间因着方才树梢微动而泛起的浅浅的光晕。 正这时,屋外想起很轻的脚步声,倏地沉眉,江逾白回转过身,眸光凛然。 是只七鹊妖,从前是长缨的得力手下,江逾白能成为妖尊,这只七鹊妖“功不可没”,她循循善诱,句句诛心,告诉江逾白,既入了魔,与妖物便无多差别,既无差别,可不是与那苏婳婳更近了些? 妖界众人亦能帮着寻人,除开上界去不得,妖界无孔不入,还怕寻不到一个苏婳婳么? 至此,江逾白应下了,为成为了新的妖尊。 “何事。” 江逾白沉声道。 七鹊妖眉眼勾魂非常,施施然跪下,从衣襟内小心翼翼拿出一件匣子,置于江逾白跟前,慢慢打开,露出了内里墨绿色的东西,不知是什么,散发着一股异样的馨香。 江逾白下意识屏息,掀了眼帘睥向跪着的七鹊妖,那七鹊妖献宝似的说道。 “您有多不知,此乃妖界圣物,天魂融血之药,先头长缨亦想用它提升修为,奈何受制于身,只取用了一点点,可那一点点,亦让他修为暴涨登上妖皇之位,您身怀玄阴血,是炼化这天魂融血顶顶好的东西,待您将这妖与您体内的玄阴血相融,届时,天上地上,谁人敢不尊您?” “莫说上界,便是天道,想来亦要眷顾于您的。” 既入了道,历尽艰辛谁人不是想要在道法上头一骑绝尘,这样的好事,莫说妖物,便是上界的修士也难以拒绝。 那七鹊妖说罢,将手中的宝匣高举于顶,这天魂融血之药反噬得极其厉害,她修为不够万不能驾驭,先头长缨在时,她那般得脸,后头长缨被封印,谁人都想爬到她头顶,如今她这样晓意讨好,自然是知晓江逾白从前的威名,眼下既入了魔,自己这般识时务,日后便是他江逾白手下第一得力之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人还敢瞧轻了她去。 屋内一阵静谧,只有更漏滴答之声,一下又一下,像是落在七鹊妖的心坎儿上,她兴奋非常。 下一刻,便听见江逾白毫无波澜的声音。 “不必了。” 闻言,七鹊妖面上怔然不已,她实在想不明白,唾手可得的好东西,他身上有玄阴血,全然不似旁人那般难以驾驭,不过是点点头的事情,为何不应? “可——” 七鹊妖不明所以,还想再劝,可江逾白已甩开袖子背过身去,似是不耐,“不必多言,下去罢。” 至此,七鹊妖当即被噎,悻悻然朝后退去,至屋外,正要转身之际,又听见江逾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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