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涣低下头,明明是五月份,身上却仿佛透着寒气。 他很难过。徐真看着他因为用力有些发白的指节,在心里想着。 “快吃吧,吃完回学校了。”他的面容隐在热气后,看不真切。 徐真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简直是世界第一负心汉。 两人吃完米线,沉默的回了学校。徐真站在宿舍的走廊里,给徐益打了个电话。 那边过了很久才接,徐益的语气很不耐烦:“怎么了?” “爸,你今天早上跟姜涣说了什么?”徐真不想跟他多说,开门见山的问道。 “关你什么事啊?上大学就好好在学校呆着,别一天管这管那的,有空多辅导辅导你弟弟,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徐益骂骂咧咧的,态度很是不好,没说两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徐真垂下手,落寞的站在原地。光影交织,好像在她身上铺就了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 还敢提徐冬荣?徐真咬了咬牙。 下次见他腿给他打断。 ☆、继续等
现在是五月十六号的14:50,距离两人分手已经过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徐真又开始在八公寓门口守着姜涣了,他自从今天中午回了宿舍,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她蹲在树荫下,勤勤恳恳的像个在田里犁地的老黄牛,脑内反复播放在米线馆的那一幕。 “呜呜,他那时候的神情简直是难受死我了……” 姜涣一定会很讨厌她吧,徐真一边想着,一边无意识的碾着指尖的几片树叶。 毕竟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她还那么对他。 这一刻,徐真突然无比的唾弃过去的自己——原来自己以前这么渣的吗? 不过,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跟自己分手呢? 太阳逐渐西斜,徐真有些沮丧。她绕着八公寓走了一圈,看到了姜涣曾经提到过的那颗银杏树。 这棵银杏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种的又离学生宿舍太近,就像姜涣说的那样,的确是把外边的阳光挡的严严实实。 在徐真读大四的时候,因为这棵树的根系太过发达,破坏了公寓的地基,学校就找工人将它砍了,之后又加了药物使它彻底烂根枯死。 徐真欣慰地拍了拍银杏树的树干:姐姐的宝贝阿银,还好你还在,明天就靠你了。 学校里,所有的学生公寓都是只有一楼有防盗窗的。 徐真的计划便是在十七号上午潜入姜涣的寝室,寻找藏匿的地方,见证他的死亡。 毕竟姜涣死的时候寝室里是没有其他人的,徐真抽了抽鼻子,细细的回想自己拥有的那些少得可怜的线索。 根据他的室友们的证词,他们很早就离开寝室了。 这条公寓后的小路平常是很少有人走的,所以她只要在没人的时候顺着这棵树爬进去就好了。 徐真提前踩好了点,觉得这个计划相当可行,想到明天要经历的事情,她心跳如擂鼓。 毕竟爬墙这种事,她也不是专业的。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这次回溯不会在十七号之前结束的基础之上。徐真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牌,温润沁凉,让她稍稍心安。 徐真又晃晃悠悠的回到八公寓正门,恰好看到了走出来的姜涣。 还好回来的及时,她迅速藏到告示牌后面,悄悄地观察他。 怎么感觉自己这么猥琐呢?徐真想到她现在的动作,面无表情的在心里把鬼魂姜涣痛骂了一顿。 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骂他也是应该的。 姜涣出门之后直接进了一楼的小卖部,徐真悄悄地跟在他后边走了进去。 隔着一个货架,能看到他卷起的袖口和一截小臂。 只见那只修长的手往购物篮里扔了两盒泡面,一包小香肠,一包牛奶。 姜涣这是不打算吃晚饭了吗? 徐真按亮手机屏幕,现在是下午五点半。 挑好了东西,姜涣又走向收银台,然后掏出饭卡付钱。他神色如常,徐真却一眼看到了他微微下垂的泛红眼角。 这、这是哭过了?怎么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哭!哭大声点!我爱听! 徐真捂住嘴压抑着自己兴奋地尖叫,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但是怎么感觉这不是姜涣第一次哭呢?她仔细的回忆着,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下课了?”老板似乎跟他很熟,自然的跟他打起招呼。 姜涣克制地点了点头,清雅隽秀的脸上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天天吃泡面多没营养啊,今天不打算跟你女朋友去吃晚饭了?”老板一边笑着一边把东西都装到塑料袋里,然后递给他。 姜涣沉默的接过袋子,道了声谢就走了。 “这小子,今天心情不好啊,难不成分手了?”老板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转头又来给下一个人结账。 这个老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出来人家心情不好还非得问。徐真看着姜涣的背影,啧啧地摇了摇头。 看姜涣出门了,徐真迅速跟上,一路左躲右藏,却没想到他转身又回了宿舍。 “好家伙,又要开始蹲他了。”徐真有些肝疼:“为什么不让我进男生寝室,难道像我这样品行高尚的好人也需要被防着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姜涣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 徐真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眼看着宿舍要关门了,她只好踩着点回到了寝室。 几个室友本来都在寝室各干各的,听到开门声,不约而同的向门口看去。 苏晓杏贴着面膜,招呼她:“回来了,不是说下一次见面给我买章鱼小丸子吗?东西呢?” “那啥,我最近比较忙,”徐真挠了挠头:“其实我说的下一次是六年之后,等我回去了一定给你买。” 陈秋嗦着酸辣粉,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晓杏翻了个白眼:“你怕不是个傻子吧,算了,真是指望不上你。” 于媛媛把今天发的大学物理习题册递给徐真:“真真,你今天下午咋个又没来上课啊?” “我有点事……今天又点名了?”徐真接过习题册,看也没看就丢在了桌子上。 “是噻,赶紧克找老师解释一下吧,平时分咋个说也得拿点吧。”于媛媛一边翻着自己的习题册,一边回答她。 果然,她一逃课就点名的人设永远不会倒下。 徐真点了点头,打算糊弄一下:“你说得对,我明天就去。” “得了吧,”苏晓杏嘲笑她:“有了男朋友谁还上课啊,是不是啊小徐真?” “我跟他分了。”徐真头也没抬随意的回了一句。 寝室里突然静了一瞬,徐真疑惑地抬眼看去,发现她的三个室友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我靠!”陈秋八卦地凑了上来:“你们俩谁甩的谁啊?” 苏晓杏踹了她一脚:“别问了,这有什么好问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几天总是拉着徐真乱跑,连课都上不好了,这样的男朋友还要了干什么?” “可是那是姜涣啊……”陈秋揉了揉腰,有些不忿。 “管他是谁的,就算是葱涣分了又能怎么着?”苏晓杏翘起二郎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徐真,你也别太难过,世界上这么多人,什么样的□□找不到啊?” 徐真:??? 她也没表现出有多难过啊,为什么她们反应都这么大? 苏晓杏给于媛媛递了个眼神:看吧,她那么喜欢姜涣,果然是伤心了。 晚上十一点半,徐真在众人怜悯的眼光中爬上了床。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疑惑的后脑勺。 徐真有些焦虑,她很困,却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睡觉。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到姜涣正一步一步地向悬崖走去,却在即将掉下去之前停下了脚步。 山风呼啸,吹起了他的衣角。 徐真想大声的阻止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了。她在慢慢地向前走着,一直走到姜涣的身后。 随即她便看到姜涣惊讶的表情——下一秒,他从悬崖上坠落,摔成一滩烂泥。 徐真看向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置信。 是自己亲手将他推下了悬崖。 是她害了他。 徐真猛地从梦中惊醒,宿舍里一片寂静,只有她惊魂未定的心跳声咚咚地响在耳边。 这梦做的着实血腥,她都把自己吓饿了。 徐真本来是个无神论者,自从见到鬼魂姜涣后,却也开始相信世界上是真的有所谓“超自然”力量存在的。 在梦里,她杀了他。 这是什么意思? 徐真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五十八。 她翻身下床,在黑暗中穿好衣服。 于媛媛一向睡得很浅,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向徐真站的位置。 “是真真吗,你要出克?”她打了个哈欠,沙哑着声音问道。 徐真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缓了。 见没人回答她,于媛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又睡了回去。 徐真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她敲了敲门卫大爷的值班室,听着里面传来下床的嘎吱声。 王熊穿着背心,披了一件夹克,一看就是刚起床。他看着表情痛苦的徐真问道:“同学,你咋了?” “诶呦,大爷,我、我肚子疼……可能是胃,也可能是阑尾。”徐真弯下腰,演得十分逼真:“我想去校医院看看。” 王熊向她身后张望:“你室友呢?没人陪你去吗?” “我室友都在睡觉呢,我自己去就行……”徐真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大爷,您就给开个门吧,再拖下去要穿孔了。” 王熊见她一脸惨样,便也没再多问。他回屋取出钥匙,把门栓上的锁打开了:“快去吧快去吧,叫什么名字啊,我给你登记一下。” “我叫徐真,徐徐升起的徐,真理的真。” 徐真出了门,夜晚的风吹过,让她混沌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她就不可能睡得着了。 徐真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乱逛着,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那颗银杏树下。 她抬头看着207的方向,里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姜涣还在里边,她想。 巨大的银杏树在黑暗中仿佛长出了许许多多柔软的枝条,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姜涣去死吗?她裹紧了衣服,有些恍惚。 现在是五月十七号的5:15,离姜涣死亡还有不到24小时的时间。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没办法在这种明知道有人要送死的情况下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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