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那个人是姜涣。 现在活着的姜涣长得好看又讨人喜欢,她舍不得他死。 徐真站了许久,腿脚都有些僵硬。 天色泛白,她靠在银杏树下等待着他的死亡。 徐真的衣角被露水打湿,又被体温烘干。 真的好累啊。 她打开手机,看着姜涣给自己设置的那个稀奇古怪的备注。 她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心理压力也很大,还饿着肚子。在这种情况下,胆怯就像一株藤蔓慢慢的爬到了她的心上。 “如果能吃点烤鱼丸就好了。” 徐真灰心地叹了口气,好像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就这样呆在这里,等待着前男友的死亡,让当了好几年咸鱼的她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小狗狗
在等待的过程中,徐真开始胡思乱想。 姜涣是怎么死的呢? 她好像听谁说过,舌骨断裂,淤点性出血……脑部供血不足而造成的机械性窒息。反正听着就很难受。想到这里,徐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姜涣可是很怕疼的,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方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在那一刻,他有后悔过吗?她看着升起的太阳,有些出神。 姜涣怕疼,除了他的父母和徐真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最开始徐真也是不信的,他个子又高,也很有力气,怎么看都不像个怕疼的人。 直到那一天。 徐真撑着头,微微勾起嘴角,眼睛里映衬着朝阳的光芒,显得神采奕奕。 那一天,她在理化楼做实验,姜涣说什么也要去帮忙,张正谊乐得清闲,早早地便溜了,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细微的交谈声和仪器的嗡鸣。 徐真老神在在的使唤姜涣:“你去帮我把储备液配好,我在这儿取样。” 姜涣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针筒,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走了,刚把枪头安在移液枪上,就看到徐真那边好像出了什么状况。 “嗷——”徐真把手套摘下来,看到指尖被戳了个小洞,血珠一颗一颗的往外涌。 “怎么了?”姜涣放下手头的事,向她那边走去。 “没事,被针头戳了一下。”徐真打开水龙头:“这针头是新的,还没用呢,冲一会就好了。” 姜涣皱了皱眉,弯下腰有些无奈的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口:“谁跟你说冲一冲就好了?走,去校医院处理一下。” 不是,这也太麻烦了吧。徐真看了看被姜涣拉住的手腕,有些不情愿。 别的不说,她主要是懒得走。 再说了,这么小的伤口,说不定还没到校医院就愈合了。 姜涣观察着她的表情,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没关系,处理一下不疼的,你别怕。” 他低着头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像一只温顺可亲的小狗,仿佛她再拒绝就会叼着她的衣角往外扯了。 怕疼? 徐真有些懵:“谁怕疼了……你才怕呢。” 姜涣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我当然不怕疼,我这是为了你好。” “呦!”徐真凑到他眼皮底下,欠揍的说道:“不是吧,真被我说准了?”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姜涣把她的手甩开,脱了实验服转头就走:“你爱去不去吧。” 眼看着他好像有些生气了,徐真不敢再嘚瑟,毕恭毕敬的跟着他往外走。 “我去,我去!”她追了上去,把自己的实验服搭在他的上面:“你慢点,我都说要去了,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姜涣停下脚步,偏过头看她:“要去就赶紧跟上。” 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姜涣是真的怕疼——她不过是想跟他开个玩笑罢了。 没想到,姜涣处心积虑维护的“不怕疼人设”,马上就会被他自己打破。 两人进了校医院,却发现已经过了下午四点半,医生已经下班了。姜涣说明情况之后,一个护士带着徐真去处理伤口。 她给徐真做了简单的消毒之后,把她的手指包了起来。 “先别沾水吧,如果要想打破伤风的话得明天再来。”小护士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姜涣,压低声音问:“门口那是你男朋友?” “啊?”徐真回头看了一眼:“……是的。” “啧啧,长的挺帅啊,还在门口守着,生怕你跑了似的。” 徐真讪讪的笑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可不就是想跑嘛。 等出了校医院的门,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徐真吸了吸鼻子,闻着食堂传出来的饭菜香气,肚子应景的咕咕叫了起来。 啊,好想吃学校西门外的烤冷面! “先去吃饭吧,实验等下回来再接着做。”姜涣习惯性的弯下腰捏了捏她的脸。 “可是今天晚上还有选修要上。”徐真回忆了一下课程表,恨恨的跺了一下脚:“张学长要是知道因为我的原因拖慢了进度肯定得给我打电话。” 姜涣想了想:“那咱们去买面包,随便吃两口,然后抓紧时间在上课前搞完。” 徐真有些不好意思再继续利用这个免费劳动力:“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好。” “这点时间你一个人搞不定的,走吧。”姜涣不由分说的牵过她的手,向理化楼走过去。 他的腿很长,步子迈得也大,却为了能让徐真跟上走的稍微放慢了速度。从徐真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头发都被夕阳染成了金色,丝丝缕缕,被傍晚的风轻轻地吹起。 他对她可真好啊,徐真想着,内心有些小小的雀跃。 长得又好看,身材也好,性格也好,嘶哈嘶哈。 简直是顶配版贤妻属性! “喂,姜涣。”徐真的嗓子有点紧,她轻轻的出声叫他。 “什么?”姜涣偏过头看她,他的鼻梁又挺又直,皮肤白皙,让徐真的心砰砰直跳。 “这个周末你有空吗,”她勾了勾手指,擦过他的手心:“我们要不要去……” 砰! 姜涣本来正回头认真听着徐真说话,根本没工夫看眼前的路。徐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却已经来不及出言阻止了。 姜涣揉了揉被撞红的额角,看着眼前的电线杆:“……” 这个小王八,真是害人。 徐真自知理亏,讪讪的收回了手。 “……你可真是。”姜涣有些无语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就被气笑了。 “那啥,这里离校医院也不远,咱们再回去看看吧。”徐真踮起脚看向那块被撞红的地方,发现已经肿起了个包。 然后,她便看到了姜涣红红的眼角和泛着泪花的眼睛。 不是吧,他竟然哭了? 徐真觉得有些新奇,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你、你怎么……”她一边悄悄地打量着他,一边慌忙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没事。”姜涣接过纸巾,别过头去不让她看:“就是给我撞懵了……我没哭,这是生理性泪水。” 他顿了顿,咬了咬牙:“都是被你气出来的。” 不知为何,他这样哭唧唧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口。看着他,徐真缺德的想着。 姜涣把眼泪擦干,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人,便恶声恶气的对她说:“还好意思问,都怪你,不然能出这事儿?” “对不起哈,”徐真把他的头拉下来吹了吹那个鼓起来的包:“是不是特别疼啊,走吧,回校医院。” “不去,”姜涣别过头去,看了看表:“赶紧去实验室吧,都要上课了。” “……你是不是怕处理伤口的时候疼啊。” “才不是呢。”姜涣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怕疼,我只是讨厌这种感觉。” “是嘛……诶,你、你头上流血了!” 十五分钟后,两人再次从校医院走了出来,朝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对了……你本来想说的是什么事来着?”姜涣悄悄勾起她的手指,不经意地问道:“周末想去干嘛?” “……去实验室做实验。”徐真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随口胡诌了个借口。 “嘁,骗子。你要说的才不是这个。” 徐真把他的头拉下来,附在他耳边迅速地说了些什么。 听完之后,姜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连指尖都因为害羞染上了粉红色。 徐真看着他躲闪的眼神,觉得有些神奇。 这货原来这么纯情的吗? 两个人的身影在黄昏的映衬下越拉越长,拐进理化楼便再也看不见了。 那一天,他们连面包都忘了买了,就这样饿着肚子做完了实验。 即便是这样,好像也没有那么辛苦呢,当时的徐真这样想着。 …… 天亮了。 徐真站起身,看向头顶翠绿的银杏叶。 真是奇怪,毕业之后她就很少想起跟姜涣在一起时发生的事,今天这是怎么了。明明已经过去六年了,那天经历的事情却格外清晰,就如同放电影一般地在她脑海里重现。 徐真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发觉自己竟然红了眼眶。 一定是因为这个时候她的结膜炎还没好,风吹的。 远远地有人声逐渐接近,徐真闪身躲在银杏树后面,直到他们离开之后才慢慢的走出来。 她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那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男生很高,他低下头,手舞足蹈的在跟旁边的小姑娘说些什么。 女生听了似乎很不服气,伸出手在他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拍得他一激灵。 没想到,那个男生也迅速的抬手在她脑袋上打了一巴掌,随后又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的弯腰去哄。 徐真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打开手机,现在是五月十七日的7:05,距离姜涣死亡不足十个小时。 她要勇敢一点,徐真握紧了脖子上的玉牌,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过是过去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她是二十六岁的徐真,又不是二十岁的徐真。 银杏树的枝丫上蹲着两只小麻雀,它们歪着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很是警惕。 啧,真是碍眼,这年头,连麻雀都是成双成对的。看着它们,徐真又想起了阳台上的毛团子。 变成鬼的姜涣曾经跟徐真说过,仓鸮能感知到死亡的气息。所以在鬼魂姜涣出现在徐真家里时,才会有一只毛茸茸的小仓鸮落在阳台上,陪伴着他在人间度过了一年的时光。 姜涣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看到仓鸮呢? 她抬起灌铅般沉重的双腿,向八公寓的方向走去。短短三天时间里,她不止一次像这样朝着他走去,唯有今天,是为了见证他的死亡。 徐真呼出一口气,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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