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主高呼,“来人!拿玉鸢画像来!” 怀绮正因昱霄太过草率而气恼,闻言更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她知道,要救人首先就得清楚对方长什么样,但让他去救别的女子,还看别的女子的画像,她总感觉怪怪的。 万一是个美人怎么办? 她不高兴,心里酸溜溜的。 趁下人去拿画像的空档,园主笑笑,又追问道:“请问我还要做些什么呢?” “准备一车黑-火-药,”昱霄道,“天亮之前,锦绣山庄后山下等着。” 园主:“就这些吗?” 昱霄看向怀绮,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可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一张纸,分成三份,无需开口,甚至无需见面,便能传达很多信息……他不是个好人,可他想在她面前做个好人,哪怕这背后还是无下限的利用与威胁…… 没关系。 只要她不知道,一切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他会向她证明,他并非只靠“钱”和“杀人”办事,他可以付出很多很多,为了她。 昱霄缓缓收回目光,“就这吧。” “好嘞好嘞。”园主忙应。 这时,下人送来画像,园主接过,“好,退下吧。”他展给昱霄看,“这就是小女。” 昱霄视线下移,微微眯眼。 画得不像。 怀绮也抬头去看。这幅画只画了女子的脸,且完成度并不高,没有上色,只有简单的线条,像是匆忙赶工出来的。 “您画的吗?”怀绮随口问道。 园主连连点头,“对对。”他偷偷瞥了昱霄一眼,忙收起画像,擦了把额角的汗。 怀绮有些奇怪。 既然园主之女已被抓有段时间了,画像为何还如此潦草?更何况,是园主亲自画的。 她转头看昱霄。 昱霄迎上她的目光,微微弯了弯唇,“等我一下。”他上前一步,搂过园主的肩膀,带着园主向门外走去。 这是何意? 怀绮目送两人的背影,略有不安。 片刻后,园主独自一人回来了,脸色有点差。怀绮皱起眉,忙迎上去,“他呢?” 园主仿佛在想什么事,闻言先啊了一声,才道:“他要出发了,让你留下来等他。” 怀绮心一紧,忙向外跑去。 碧晴园门口,昱霄正在调整马儿绳套。怀绮跑出来,冲到他身边,方才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说话,眼下终于与他独处,她气不打一处来,道:“你疯了吗?” “怎么了。”他动作不停。 “你疯了吗?” 她又重复了一遍,昱霄终于停下来。他转过身面对她,黑瞳映着她的模样,却让她捉摸不透,“你生气了?我救人,你不满意吗?” 这可是他亲自布的局…… 她若不满意,就太令人失望了。 “昱霄!”怀绮一把抓住他,压着嗓门吼道,“锦绣山庄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你如何进得去?又如何保证将她救出?我不是告诉过你,拿不到炸-药我们另想办法,你这样贸然答应救人,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你也太草率了!” 原来是担心他吗? 昱霄笑笑,轻轻推开她的手,眼中泛起柔意,“我不会有事的,等我。” “昱霄!” 他不看她,继续调整马儿绳套。 怀绮气愤地瞪着他。 她并不知道,他在用多大的意志忍着回首看她的欲望。他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就舍不得走了,就露出真面目,直接逼园主交出黑-火-药——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起码在她面前,他要当个好人。 他调整完了,深呼吸,望了眼日头,才再次转过来,“太阳马上落山了,待到再次升起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昱霄!” 他踩上脚蹬子,正要翻身上马,又想到什么,下来道:“你能给我一截你的头发吗?” 怀绮诧异,“啊?”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昱霄拿出一枚方才准备好的刀片,在她疑惑的注视下,他绕到她身后,拿起她一缕长发。 她没动,也没说话,默认了他的行为。 昱霄将刀刃抵在她的发上。 她的发有她的气息,只要微微使力,割断一截,带在身上,就可以缓解他因离开她而产生的痛苦。可不知为何,昱霄此刻竟想起了马背上,她的长发抚过他的脸颊,那一瞬的温柔清凉。他的刀片在她发丝上逗留了片刻,最后没有割下。“算了,”他收起刀片,回到她面前,“少一截太可惜了,我走了。” 他果断地翻身上马,“驾!” “昱霄!”怀绮担忧地望着他的背影离去,重重叹了口气。 她真看不透他。 这时,园主来到怀绮身边,礼貌地邀她共进晚餐。怀绮毫无胃口,转过来笑笑道:“谢谢园主,我不饿,您不用管我。” “不饿可以少吃,但不能不吃。”园主伸出手臂请她进去,“况且,昱霄交代我要好生招待你,你不吃怎行?” “他交代你?那好吧。” “请。” 怀绮随着园主踏进大门,“对了园主,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自然当讲。” “嗯……我想看一下那张纸,可以吗?” “你说这张纸吗?”园主从衣襟下拿出那张叠成方块的白色宣纸。怀绮记得,当时澜刃就是看了这个,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随后便请他们进去了,这张纸,一定不一般。 怀绮笑笑,“是的。” “请过目。”园主笑着递给她。 不知为何,怀绮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但她没多想,接过那张纸,“谢谢。”她没有做心理准备,直接打开了它,看到纸上的东西,她脚步一顿,神色微变。 上面是一滩血迹。 暗红到发黑的血,已然干了很久。 这是……谁的血? 园主见了她的反应,轻轻笑出声,“这就怕了?”你同伴所做的,远不止这些呐……园主从她手中拿回宣纸,叠起来放入衣襟下,继续往前走。怀绮愣愣地看向他,脑中闪过一双细长的眼睛和昱霄那句“万一她撒谎呢”…… 是她。 他还是将她杀了。 可他是何时杀的? 怀绮记得,她沐浴完回房时,已是半夜了,他跑到寒露园杀了人,又赶在天亮之前回到客栈,这行动速度,简直可怕…… 怀绮试探道:“他,还做了什么吗?” “姑娘,你这是在害我呐!”园主笑道,“别问太多,无可奉告。”他加快脚步。 怀绮默然。 去往饭厅的路是另一条,途径一间卧房,几个下人进进出出,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拿着抹布,还有的拿着扫帚,像是在大扫除。 怀绮看向那方,略微出神。 园主注意到她的视线,笑了笑,主动解释道:“我的卧房,清扫一下,莫见怪。” “不会。”怀绮笑着应了声。 与此同时,昱霄捂住胸口。 离开怀绮,他的元灵不停异动,强迫他掉头往返。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心上挂了个刺入血肉的钩子,走得越远,越是痛苦。 他咬牙扛着。 一如当年,他初至寒霜峰,为了适应囚笼般的生活,就必须压抑自己的天性。他告诉自己他喜欢孤独,他愿意留下,他死在这里就很好。他绝望过,颓废过,自-杀过,但每每从被他鲜血染红的雪地上醒来,他就觉得,老天给他这具奇怪的身体,不让他死,是不是说明,他还有一点点离开这里的可能? 不,他在想什么? 他喜欢这里,他不愿离开。 这是他至死不渝的忠诚,这是他绝不背叛的信仰。他一遍遍地催眠自己,才能在丹青菩萨让他走的时候,平静得仿佛无所谓。只有那座山本身知道,那些年,他只能靠吹寒风看山下的盛世,来确定自己还活着。 后来,他长大了些,开始疯了般地练武、疯了般地与自己下棋、疯了般地吹风淋雪,或许他已经疯了,可当个疯子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能从疯癫中,体验一丝丝正常人的生活。 时至今日,他又感觉到那种不得不做某事的压抑感,他其实是难受的,可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就要坚持到底。 为了她,他做什么都可以。 思及此,他无意识地握住左腕。 那里有她的发绳。 这一刻,连发绳上的微弱气息,都如此诱人。 ~
第12章 自投罗网 真是刺激又愉悦。 昨日夜里,昱霄从客栈出来后,做了几件事。 先是来到天哥的地下据点,整个端掉,然后来到碧晴园,杀了那个对他撒谎的侍女。 他将侍女的尸体扔进园主的卧房,尸体的衣襟处塞着一张被鲜血湿透的纸,用娟秀的字迹告诉园主今日要演的戏,否则,他女儿就会没命。 他小时候跟晴雪灵人学过写字,他有一手秀丽的字,但偏偏在给怀绮道歉的纸条上,故意写幼稚了些。 然后他抓了园主的女儿,也就是碧晴园的公主,五花大绑,带到锦绣山庄,扔进予温的房间里。 他打听过,锦绣山庄是人界中原势力最大的府邸,庄主予温,有性-癖,热衷于抓各式各样的美女,在床上交-欢。交-欢完便会扔进膺华苑的牢房,让她们自生自灭。 一开始他不懂所谓“性-癖”是什么意思,后来思索了许久,才隐约明白是男女之事。 他将园主的女儿扔进去,自然是想向予温献上一份大礼。 他站在窗外,冷眼看着予温开餐的全过程,听着园主女儿的尖叫,黑瞳没有一丝波动。 而予温饱食完这顿,也确实将她扔进了牢房里。 其实要威胁碧晴园的话,昱霄有很多种方式,而他偏偏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 碧晴园明明是无辜的,园主女儿更是无辜的,可是他依然这么做了。 在抓园主女儿的时候,他专门戴了面罩,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她在哪。 他亲手让她陷入危险中,再亲口答应救人。 那日他杀天哥和娇娘的过程被怀绮看到了,他怕她觉得他不好。 就是这么简单的目的。 而他拿的那张沾了血的所谓的“通行令”,那确实是侍女的血,他只是想告诉他们,他就是昨夜让你们忌惮的人。 一张纸,分成三份,一份给怀绮道歉,一份写着他的阴谋,一份沾着他人的血。 真是刺激又愉悦。 昱霄来到巳阳城,锦绣山庄的人还在搜捕他,城门都设了门禁,出入皆有影卫检查。 予温本来就在抓他,只要他自投罗网,管它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不就能毫不费力地进入地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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