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蝉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手臂上的伤口浸了水,一直刺痛着。 她略略挫败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迅速打起精神,打开手机照明。 “他应该没走远,跟着脚印找。” 沈尧山确实没走远,很快他就在一棵橡树底下发现了儿子的另外一只鞋子。 他反复检查了一遍鞋,上面没有血迹。 鞋是前几天他在网上买的,当时弄错了尺寸,大了一码,所以小渝的鞋应该是不合脚才跑丢的。 他承认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爸爸,这段时间和妻子闹离婚,疏忽了他,丢了儿子,他也是有责任的。 他的情绪逐渐崩溃,他不敢去想小渝在这里究竟经历了什么,究竟是遇到多么可怕的事情,才会跑丢了鞋。 “堂叔!” 身后,宋连蝉跟随泥泞的脚印,终于找到了沈志文。 “沈叔叔,你们现在必须要回去了。”宋连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天空,雨要停了。 “我不走!”因为自责,沈志文的态度非常强硬,“ 不找到小渝我不会回去!” 他的眼睛甚至有些湿润了。 “堂叔,小神仙刚才在树林里遇到了怪物,她都受伤了!我们要是留在这里,很可能有生命危险,这不是玩笑!” 可惜沈志文现在根本听不进劝,“你们也说了,这里有怪物,很危险,那我儿子怎么办?他才七岁啊!”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沈尧山去拉他,很快被他甩开。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宋连蝉面前,睁大眼睛瞪着她,手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质问:“你不是鼎鼎有名的小神仙吗?你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吗?怎么?现在害怕了?想回去了?你也知道危险,你也知道害怕,那我问你,如果小渝遇到了那个怪物,他怎么办?他就不害怕吗?如果你不能解决这些事情,那我花这么多钱,请你这样的废物来有什么用!” 一般的女孩子,遇到这么蛮横的质问和辱骂,大都眼泪汪汪,受到惊吓。 宋连蝉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她像一座冰山,岿然不动地立在那里,她知道自己不会因为一两下外力敲打而崩塌。 她越是平静,沈尧山就越是心慌。 他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推搡了一下,“堂叔,你这样说就过分了!求人的时候是一副嘴脸,现在又是一副嘴脸?” “说到底她只是个女孩子而已,你还真以为她刀枪不入了?她让你回去,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怎么,为你着想了还得被你辱骂?她又没说不帮你找小渝了!” 沈尧山深吸一口气,面色涨得通红,“我他妈当初就是犯贱,不该帮你求她来!” “人放着外面那么多社会名流的案子不接,特地空出时间来帮你,她收你多少钱了?三万?还是五万?你知不知道,人家外面随随便便接个案子都是六位数打底的?” 他是懂她的。 毕竟十几年的交情了。 她不是不委屈,只是不表露在脸上而已。 堂叔被骂了两句,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沈尧山吸了吸鼻子,将先前审犯人似的暴躁表情收敛地一干二净,“小宋,我替我堂叔跟你道歉。” 不等宋连蝉说些什么,直接“啪”地一嘴巴子抽到自己脸上,“我就不该让你淌这趟浑水。” 宋连蝉抱着手臂,看猴儿似的看着他。 “闹完了吗?闹完了就闪开。” 她心平气和地走到了沈志文的面前,言语里透着真诚,“沈叔叔,我在接您这份委托的时候,没想到会这么危险,甚至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当有巢氏出现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失去控制了。 她必须在保命还是保招牌之间做出选择。 “我理解您的心情,所以我会留在这里继续找小渝,小雁堂的金字招牌不是浪得虚名,既然我已经答应了您的委托,那么……”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有些于心不忍。 “不管……是死是活,我都会找到他,把他带回去。” 这是最坏的结果,她必须让沈志文做好心理准备。 沈志文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塌了。 他那一番气势汹汹的辱骂,没能击垮她,却击垮了自己。 他是如此急切地想要逃避责任,想要“脱罪”,所以才会怒不可遏地埋怨其他人。 他是个不称职,不负责任的父亲,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所有的争吵就此告一段落。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匆匆折返回那片雨幕的同时,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女人,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沈志文家的大门…… 三个人气喘吁吁得回到原地,空间的重叠已经完全的消失了。 “雨停了……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么?” “堂叔,你要是不闹这一出的话,我们早回去了。” 沈尧山烦躁地很,“现在好了,门关了,咱们又得等下一次下雨。” 他仰天长啸,“天啊!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从橡树后面,走出了一个妖娆的卷发女人。 她穿着露脐装,高跟鞋,妆容浓烈,嘴唇是烈焰红,每一步路都显得十分艰难。 “那个……”她怯生生地朝着大家挥了挥手,“我是来找我干爹的,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拖油瓶加一! 宋连蝉简直要炸,不不不,要冷静,要淡定,要继续维持我高冷淡定的小神仙人设。 我得端着,我是小神仙,天不怕地不怕,六位数起步的小神仙! 那个陌生女人将身子向前倾,在看到沈志文后,欢天喜地地朝着他奔过去,一把搂住了沈志文的脖子,连声音都变得嗲里嗲气的。 “干爹啊,这是什么地方啦,好可怕。” 女人掏出手机,捶打着沈志文的胸口,“人家打你好多电话,你都不接的。” 沈尧山瞪大眼睛,想起先前堂叔按掉的那通电话,再看到女人手中兔子形状的手机壳,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就是堂叔的新屏保! “呵呵,堂叔,你还真是儿女双全啊。” 颇有嘲讽意味的一句话,“也是,外面包养的女人都找上门来了,你哪里还有心情找儿子。” “小弟弟,你有意见哦。” 女人磕磕绊绊地走到沈尧山的面前,打量了他一眼,“下次带朋友去八号公馆,记得提我的名字,十二号岑倩,我跳舞很热辣的,给你打折哦。” 八号公馆是当地有名的一家夜总会的名字。 岑倩是里面的舞女。 “倩倩,别跟他开这些玩笑。”沈志文皱了皱眉,“尧山是警察。” “警察怎么啦,来我们夜总会的警察多的数不过来,你不信的话,可以去你们单位里问问他们,认不认识十二号岑倩,假正经什么?像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 岑倩随手拿出了粉饼,对着小镜子补了补妆,“表面上道貌岸然的,摸我的时候比谁都起劲。” 沈尧山被气得面色通红,“你你你……你不知羞耻!” 岑倩妖娆转身,“知道羞耻,就不做我们这一行喽。”回到沈志文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是吧,干爹。”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道,宋连蝉很不习惯地打了两个喷嚏。 “现在这样,只能再等下一次两个世界重叠了,我们就在树洞旁边做个营地……” 岑倩一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这时候总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的。 “你又是谁啦?”岑倩笑眯眯地看着她,“盘顺条亮的,姿色不错嘛,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去八号公馆啊?姐姐罩着你。” 沈尧山火山爆发似的,噌的一下窜了起来,“你放屁!” “警察怎么还骂人的呀?怎么?还想动手打我?” 得,还来了个跟沈尧山八字不合的人…… 宋连蝉更头疼了。
篝火遇袭
营地的搭建起初一直很艰难地进行着。 基本上都是宋连蝉一个人在动手。 天还没黑,岑倩就在一个劲儿地喊饿。 宋连蝉捧来一捆柴火丢在地上,耳边都是岑倩和沈尧山吵架的声音。 沈志文在旁边力不从心地劝架,三言两语,总要偏袒岑倩一些,沈尧山就更气愤了。 沈尧山打小就是一点就着的火爆性子,做了几年警察,一点都没收敛。 他虽然胆小,但是骨子里却是个十分正直的人,观念有些老旧传统。 见不得堂叔出轨,也见不得岑倩第三者插足,更见不得堂叔包养岑倩,岑倩叫堂叔干爹。 岑倩的年纪比宋连蝉大,却能随心所欲地使小性子。 沈尧山越是讨厌她,她就越是抱着沈志文,干爹干爹地叫得起劲。 宋连蝉升起一堆篝火,抓一把橡栗丢进去。 隔着明明灭灭的火光看着他们斗嘴,有一些羡慕,又有一丝落寞。 他们活得自由而鲜活。 不像她,背负着小雁堂的金字招牌,年纪轻轻,就要故作老成,沉着稳重,泰山崩于前,也要面不改色。 好似她的人生是跳过少女阶段,直接迈向中年,步入老年的。 那两个人越吵越起劲,都吵出回声了,沈志文根本拉不住他们。 “你拆散堂叔的家庭,你就是不要脸!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偏要做舞女被人家包养,你这样子以后怎么嫁人!” “我嫁不嫁人关你屁事啦?要你管?反正不会祸害你就是喽。” 这帮人现在是完全忘了自己在哪里了吧。 宋连蝉看不下去了,把岑倩拉到自己这边,一眼朝着沈尧山剐过去。 “都少说两句!” 沈尧山瑟缩了一下,被威慑到了,当场闭嘴,岑倩见了,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哎哟,大男人被小姑娘吼一声就立马没声音喽。” 宋连蝉用木棍拨出一些熟透的橡栗递给她,“姐姐,尝尝?” 她不动神色地拿橡栗堵她的嘴。 岑倩吹了吹上面的灰,小心翼翼地剥开尝了一口,“甜。生的应该也好吃。” 对面的沈尧山隔着篝火瞪着她,眼似铜铃。 “你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情。”她对着宋连蝉招了招手。 宋连蝉与岑倩贴近一些,说起了悄悄话,“其实我这次来干爹家里,是要跟他分手的。” “为什么?”似乎和她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干爹跟我求婚了,大家都是玩玩嘛,结婚就没意思了。” 她指了指对面瞪着牛眼的沈尧山,“你看看他这个死样子,以为把我赶走了,干爹就能跟原配复合了。他越是这样子,我就越是不说,气死他气死他!” 岑倩的小性子让宋连蝉忍不住发笑。 对面的沈尧山明显被这边相处融洽的气氛震惊到了。 为了逗他,岑倩故意抓住了宋连蝉的手以示亲密。 “妹妹啊,我真是跟你一见如故啊,你也是,年纪轻轻地,怎么穿一身黑?男人不会喜欢的,你得会打扮。” 岑倩抓着宋连蝉的肩膀,略略推开看了一眼,“你的模样不差的,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穿个白T恤,牛仔裙,再把头发散下来,男孩子都要被你迷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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