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子正在拿着他的菩提刀不断尝试杀掉这个怪物,可砍了他头,他的身体还会动,不管少了哪个部位他都可以无限再生。 清云子眼神微眯,“棘手。”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确实没有人真的相信有此等怪物出现! 姜意欢没有插手的意思。 她来本来就是为了找师傅的,而不是为民除害来了。 可她脑海里倏然想起师傅的谆谆教导:“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盛继绝学,为盛世开泰平。” 这句话犹如一个炸弹在她脑海里骤然炸响,她喃喃地念道:“为盛世开泰平.....” “对了!用火!师傅以前教过我,邪祟怕火!” “快去找两桶火油来!” 狱卒虽不知道眼前女子是谁,但听到这话突然像有了主心骨一样,马上飞奔出去拿火油。 监狱里已乱作一团,不断有惨叫声传出,这群边沙人简直是定时炸弹!留不得了。 姜意欢突然抬头对上了清云子的视线,她挑了挑眉,毅然决然扛起大刀冲进了混乱里。 她杀得双目赤红,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重物拉扯的声音,一个黑衣狱卒吼道:“姑娘!火油来了,现在洒吗?” “洒!” 逼仄潮湿的监狱内已经燃起熊熊火光,一干人等都在疯狂往外面跑。 而姜意欢一个不注意居然被脚边的小孩给绊倒了,小孩双目红肿,眼睛上慢慢开始蒙上白雾,他想让姜意欢救他,可他开口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清云子站在阳关下望着火势愈来愈大的监狱,眉头微微皱起,他转身看了看周围,姜意欢还没出来!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清云子刚刚站过的地方仅剩一件银白袈裟。 他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冲进火海救她,哪怕知道她生性凉薄,不是善类。 姜意欢因为缺氧而倒在血泊里。 她周遭是雄浑的火光跟一个小孩子的头,小孩眼睛里还凝着一团雾。 她像是做梦了,过往、现在、未来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反复交叉,她看见了父兄土坑里的尸体、师傅邀她赏花的笑容,还有.....清云子顶着烈火向她伸出来的那只手。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怎么可能呢? * “呜呜呜....小姐,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你再不醒,奴婢也活不下去了!” 姜意欢缓缓睁开了眼,头疼欲裂。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在监狱里被一个变异的小孩拽住了,然后就昏迷了过去,她本以为自己非死即残,没想到好端端地躺在营帐里。 “九月,我要喝水。”她撑起身子,虚弱地说。 九月趴在床边这几天哭得眼睛都肿了,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高兴得跳了起来,“小姐!你醒了!好好好,我去给你倒水。” 很快她端着一杯温开水回来,身后跟着的是一位年迈的军医。 军医颤悠悠把着姜意欢的脉搏开口道:“姑娘前几日在火海里亏了身子,还得卧床好好调理调理。” 姜意欢微笑了一下,然后自己给自己把起脉来,“谢谢大夫,我还好,已经没事了。” 军医看见姜意欢专业的把脉动作,随即道:“医者不自医。姑娘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姜意欢只笑笑不回答,她看向九月,问道:“我记得我倒在了火海里,我是怎么出来的?” 九月表情有点尴尬,只道:“是国师大人冲进火海里.....” 姜意欢:!!! “死秃驴、冲进火海、救我?” 九月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自己内八字的小脚点点头。 姜意欢拧着张俊脸,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出家人的胸怀吗?以德报怨? 随后换位思考了一下,不太现实,应该没有人能做得到舍身救一个几次三番想杀了自己的人,出家人也是人,人总是经不起推敲考验的,姜意欢常年在底层摸爬滚打,自知对人性还算比较有体会。 她自言自语说道:“这和尚,莫不是想利用我?啧,心机还挺深。” 随后翻身起来换上衣服,简单梳洗了一番,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背后还未束起,就风风火火冲了出去。 她径直掀开清云子营帐的帘子,却看见清云子正端坐在床榻上裸露着上身换药。 他病态苍白的皮肤取下纱布,有几处严重烧伤的痕迹,灼得姜意欢眼睛生疼。 她死死地盯着清云子裸露的上半身,她知道这些烧伤多半是因为护着自己跑出火海而造成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软,将自己那点小人心思抛诸脑后。 “怎么不叫人,你就自己换药?” 清云子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身体,医生也不行,除非他已经昏迷了。 所以他平时受点伤都是自己换药。 突然被人窥了身体,还是她!他站起来怒吼道:“出去!”
第10章 顺手而已 姜意欢将他的话当耳旁风,径直向他的床榻走去,她脸上还笑眯眯的,落在清云子眼里只觉得讽刺。 她放低了声音,睫毛微颤,“我带了祛疤膏,等会儿拿给你,现在我先帮你换药吧,就当我报答你救命之恩?好吗?” 清云子却是淡淡的,“不用麻烦。贫僧自己可以换药。”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她靠近之后,全身都莫名紧绷起来,脊椎更是像负着荆棘一样,一动不动。 姜意欢有心想试探一下他对自己的态度,毕竟以德报怨,她真的不信。 “我跟师傅学医的时间比练刀的时间还长,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至少现在不会。” 说着,便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过药粉混合着草药汁捣成药泥,不等他拒绝便熟练地用手涂抹在他烫伤的皮肤上。 姜意欢手指混合着清凉的草药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清云子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不过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像是突然放松了。 她也没耽搁,很快将药敷好,然后给他覆上一圈一圈的纱布,最后还恶趣味地将纱布交汇口打了一个蝴蝶结。 做完这一切,清云子很快站起来穿好衣服,嘴里硬邦邦地挤出两字:“谢谢。” 姜意欢却没打算走,她避开视线,使自己不去看他换衣服,她缓缓问道:“为什么....回来救我?” 清云子正套外袍袈裟,闻言愣了半晌,“顺手而已,不必在意。” 姜意欢心里大石头落了又起,“什么人你都会救吗?” 清云子穿好外袍,望向空荡荡的营帐,“生命无分贵贱,力之所及,则救。” “好吧。大师真是悲悯万物,意欢惭愧。” 清云子双手合十,低眸虔诚地擦过手间佛珠道:“善哉。” 姜意欢避开清云子淡淡的视线,径直走了出去,心里却空落落的,到底是哪里空了,她说不清楚。 她闷闷不乐地坐在军营的土堆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轻地在嚼。 小时候家里穷,可父亲总会带她去山上找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狗尾巴草就是其一。 甄思毅不知道坐在她旁边了多久,她蓦然回神的时候,就看见这个叱咤沙场半生的大将军正拎着酒壶在大口喝酒。 甄思毅察觉了她的视线,转头过来对她笑道,“姜姑娘可是女中豪杰! 不是你急中生智,我们现在应该都成了死尸部队的一员。这一批边沙人是处理干净了,可我总担心对方来势汹汹,不是这么好解决的....对了,你的刀叫什么名字?” 姜意欢淡淡道:“流星蝴蝶刀。” 甄思毅显然不知道这个刀法,只拍着手道:“好名字!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兴趣参军?” 随后他故意压低了声线说道:“本将很看好姑娘,若是参军,三五载挣点军功回京述职后....姑娘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摆明了要给姜意欢开后门了,她淡淡掀了下眼皮,换成她刚下山那会若是得了这个机会,她拼了命也要挣个功名出来,她太懂了,这个世道有权有势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可,她现在,只想早点找到师傅。 问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又渺无音讯,让她这三年过得生不如死。 凭她现在的财富、威名,护着九月跟秋叶绰绰有余,她也的确分不出多的精力来了,她的人生就是一段过山车的旅程。 她洒脱地笑了笑,拿过甄思毅旁边一壶还未开封的烈酒自顾自地喝了几口,“谢谢将军好意,意欢心领了。可我格局小,保家卫国不是我的道,我只愿能护住身边在乎的几人就够了。” 她的脸颊很快泛起红晕,站起身眺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沙漠,“人生不就是这样么?有人志在四方,有人为了碎银几两,而我,只想好好保护自己珍视的东西,不要再让‘它’碎了.....碎了,就再也没有了。” 而清云子站在远处,良久,他轻轻说道:“世人所求不都是功名、利禄、财富?”像是问她,更像是问自己。 你的所求是什么? * 三日后。 清云子启程孤身潜入边沙十三部勘察情况,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他这个决定没有告诉众人,只有姜意欢猜出来了。 只因,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已经走出100里,后面骤然追上来一匹千金难求的汗血宝马,它的铁蹄踏过的声音像雷鸣一般,所以取名叫雷鸣,而马背上的一袭红衣,他更是熟悉。 来人,不就是那尊女杀神吗? 他拉马停下来,立在路边冷淡地看着马背上笑容似火的少女,“回去。” 姜意欢拽马停下,故意撇了撇嘴唇,“这么凶干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去,我师父或许就在边沙十三部里,万一她被擒了呢?”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她察觉到清云子离开之后,果断连夜追了出来,幸好没有跑错路。 清云子知道此去龙潭虎穴,他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别说带个拖油瓶,“边沙情况并不明朗,我护不住你,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姑奶奶需要你护?” 姜意欢摇了摇自己腰间别的大刀,傲气地扬着头。 清云子:.....仔细想想还真是。 清云子冷淡地转身打马飞驰而去,姜意欢勾唇笑了笑,知道他这是默许了,随即紧跟了上去。 他们走的是山上的小路,从这里通边关需要过国界线,因着清云子身份,二人被边疆守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密道出口。 他们并不打算伪装,一是因为清云子一看就有问题,哪有秃头穿个边沙衣服的啊!而姜意欢总不能自己换一身边沙人的衣服吧,她语言不通,那不是一开口就暴露了? 所以二人协商,清云子当云游僧周游到此,而姜意欢则是他的哑女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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