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官员在罗峻熙的停顿时,不得不打扰出声,看向主审官,提醒永甸县知县:“不属于本案情况,不用说。” 罗峻熙却不同意,他都没给那两位眼神,只拱手看向堂上的新任知县大人,振振有词道:“启禀大人,其人亲自动手杀害,还是雇人杀害,是否真想谋害性命,主观意念如何,根据律例,罪刑不同……” 新任知县一听这话,心里憋不住乐了。 咳了一声,提醒那两位官员,这回听懂没?这不是在背诵律例,也没有说无关紧要的话,只是在细掰扯青城山下的十七人到底属于哪种情况,是梁贼人雇他们杀害,还是只想伤他们,这罪名是不一样的,还是稍安勿躁。 知县大人不如不出来维持秩序了,他那忍笑的一声咳嗽,还当着这么多百姓面前下人脸面,将两名府城官员气坏了。 他们是带人来的,指示其中一位,那你不是要细掰扯吗?出来,和他辩。给那小童生辫懵了,看他还墨不磨叽。 罗峻熙:来吧。 正是因为这一出,公堂上的场面一下子就变得精彩了。 朱兴德在堂外,听到小妹夫句句不落,反应极快的和人打嘴仗,对方说一条,他马上能用另一条律例回嘴,他都听笑了。 外面左里正他们,也翘脚朝里面紧着瞧。 左里正满面红光。 青柳村的里正更是与有荣焉,激动的都有点没压住声音说道: “瞧瞧,这种时候才知道啥叫念书好的。 以前只知道俺们村稀饭儿脑瓜好使,念书总被先生夸,说老罗家祖坟烧高香了,出个会念书的人,然后咱大伙也跟着夸呗。 但说心里话,咱那十里八村的人,哪里知晓念书好,到底是怎么个好法。 今日才算知道,张口就来,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用那书本上的东西,堵的人哑口无言才叫真的念书好。” 这说明啥? 平日里,那罗峻熙指定看老鼻子书了,那书本一定背的海了去,过目不忘,掌握牢靠。 青柳村里正差点不顾公堂威严,在罗峻熙又一轮唇枪舌剑说的对方运气时,他差一点点就挥舞胳膊喊道:“稀饭儿,稀饭儿!” 他听不懂里面到底都在争论个啥,只知道这玩意儿就跟打嘴架似的呗,我骂你,你骂我,一来二去你没骂过我,气的一关门,躲屋里去了,你就输了。 所以不懂,也并不影响给他们村老罗家的稀饭儿当拉拉队员。 和里正粉丝团们一样,此刻堂上的新知县大人也听的直挑眉。 说实话,之前他对罗峻熙的印象很一般。 就觉得面嫩的,一看比他还年轻,岁数不大,一点儿不谦虚。才考完就说能考上秀才。 那时,在他眼中,罗峻熙完全不如朱兴德稳重,难怪是小妹夫。小。 到了此刻,年轻的知县大人不得不承认,或许罗峻熙没吹牛皮,因为他特意在那俩人争辩时,假装在和身边的师爷说话,看似在吩咐什么,实际上是在使眼色:他们说的都是哪本书? 师爷秒懂,偷偷写下书名,朝他那面挪了挪。 新任知县大人一瞧:罪名的掰扯已经涉及到四本书了。 他笑了,别说拖延三天了,他感觉罗峻熙靠那张嘴皮子搞不好能拖延八天。 一个案子就能让他审八天。 反正他不着急,更不急于给梁贼一伙人定死罪。 早晚都是死,数罪并罚死上加死都不为过,他目前最重要的是在等,等京城的消息,等待手下去铁矿那面的的消息。 只青城山下的案子,就一直审到下午。 就这,还没说偷盗的事儿。可想而知,明后日还要继续。 第二日,梁贼人、郭顶、徐三他们又被拖到公堂。 在第二日率先崩溃的居然是徐三。 不知道怎么搞的,罗峻熙分析他罪名,总是能找到他罪不至死的论据。 可是徐三却想得通透,知道罗峻熙不是好心在为他脱罪。 心想:你可别折磨我了,杀了我吧。 府城来了两名官员,在第二日见到罗峻熙很是无奈。 求你,别抠细节了行嘛。 罗峻熙:他就抠细节,管得着嘛。 罗峻熙谨记大姐夫嘱咐,拖字诀。 说到激动处,一掀长衫:“所以,大人,综上所述……” 府城来的两名官员一听,急忙坐直身体,毕竟都综上所述了,说明终于不打算再磨叽。 却不想,罗峻熙综上所述一番又拐了回来。 两位官员中的一位,听完那大喘气的话,气的顾不上形象直接翻了个白眼。
第二百一十八章 动真格的 罗峻熙磨磨唧唧的,像个精分患者一样。 如若上午在公堂上为自己诉屈、为左家、罗家、朱家几十口人诉委屈要求以此案为戒。 那么到了下午,他就会大喘气马上改口,用律例漏洞来说服府城官员梁贼人、郭顶、徐三清还罪不至死,有哪几点证明罪不至此。 别说给看官们听傻了,给老百姓们都听不懂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堂上那位上蹿下跳、出口成章的年轻人,知晓你学问好,可你到底是哪一头的,也给府城派来的两名官员彻底得罪透了。 得罪透透的。 罗峻熙愣是将雇人偷盗、雇人劫持伤害的案件,靠一己之力拖了四天。 这给他过瘾的。 他自己都没想到,原来自己有话痨潜质。 每次知县大人宣布暂停休息,他都需要接过大姐夫递来的水囊猛灌水,润润嗓子。 大姐夫有时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了,会给他捏两下肩。县城里书肆的律例书,也被罗峻熙在几日间全部翻烂。 四天,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主要是上面有两位官大的在虎视眈眈。 在这四天里,府城那面连续两次来了传令官,以重视此案的名义催促尽快斩首。 而在这一日,就在罗峻熙自己也不能保证今日能否顺利拖下去时,朝廷的镇守军队终于进入永甸县的管辖范围内。 军队来啦。 每二十里一传令。 还有多少里就会抵达永甸县。 知县大人心里一松,看来是他父亲或是大哥出面了,果然给力。 看来父亲或是大哥在看到他的书信,也是第一次没有认为他在胡闹。 这一看就是闹大了。 说实在的,这一刻,新任知县大人才意识到后怕。 要是没有家族庇佑,搞不好他会折在这鸟不拉屎的永甸县,还会被府城和梁贼人同流合污的官员先活活弄死。 或许,某些官员也是没想到,他年纪轻轻愣是敢在这个案子上掰手腕,为公家事,不惜动用家里的关系得罪一大片人。 稍微想想就能猜到,要是非得将这事弄的清清亮亮,能不得罪人吗? 毕竟闭一只眼,处理了这些小虾兵蟹将后,反正铁矿也发现了,然后杀掉这几只替罪羊,他照样是大功一件,还不用得罪人。这基本上是大多数人的操作基本法。 但是他选择睁开了眼睛。 而睁开眼睛的后果就是,即便府城那面,没有和梁贼人铁矿事宜有瓜葛的官员,到最后也很可能会受牵连。 而哪个官员的背景都不是白给的,盘综错节。 他们或许有家族在京城做官,有在其他地域做三品大员。 然后经他这么一捅,他家等于为个案子莫名得罪许多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那些人,完全没想到他会选择最不聪明的做法吧,没想到他非要白是白黑是黑,这才让他有了机会送信儿。 新任知县大人顾不上再继续审案,心里琢磨着这些弯弯绕绕,命朱兴德现押走重犯。 他急忙整理一下官帽,带着府城旁听的两名官员,早早到官衙门口迎接。 新任知县认识领队的将军,是他大哥以前的副官。 对方下了马,只对府城两名官员微微颔首一下,距离感很强,就利索的掏出一封信交给新任知县。 武将和文官的气势完全不同。 更何况是带军队来的。 那一排排带刀兵士可不是闹着玩的。 整个过程中,连迎接军队进城的百姓们都不敢交头接耳。 朱兴德看到那名武将拍拍新任知县的肩膀,还微微挑了下眉,心想:新知县背景果然了得。看来他没猜错。 谁说观察吃穿用度没有用? 多亏他将丈母娘还有里正的孙儿早早就派到新知县跟前儿,即便最初新知县刚到那一日,没什么行李让他们观察,被褥衣裳全是后添的,那脚上的袜子也逃不开他的眼。 而朱兴德不知道的是,新知县此时都不敢打开那封信了。 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家里父亲或是大哥在骂他。 果然,一目十行下去,是他大哥写的信。 大致意思无非是在问他有没有长脑袋?才到永甸县就惹祸。 家里明明不需要有功,只求别惹祸。 讽刺他是个官场小白。 还说为此,你到底懂不懂得,家里会为你莫名其妙得罪多少人? 明明有聪明作法,还能轻松领功,非要嘚瑟。 最后无奈表示,总不能得罪人得罪一半,那不是他们家族的风格。 要踩就给踩死,功劳领的明明白白的,领的有风骨,要么就别沾边。 最忌讳踩一脚就跑,没给踩死还会留后患,反正都得罪人了,所以才被逼无奈配合他。 但只此一次无脑行为,下不为例。 新任知县看到最后这一段才彻底松口气。 在他看来,前面那些全是废话,最后为他出头就对了,那还磨叨他作甚。 至于,下不为例? 他知道没事儿,要是还有下次,只要他家不倒,就可以接着干。 别忘了,他再不是家里不学无术的小少爷,而是永甸县的天。 这一片,他罩着了。 家里要是烦他惹祸,他还想抱怨呢,谁让家里给他发派到这里来的。 与此同时,在府城的几位四品官员全慌了。这些人全是脏了的。 有几位官员收的孝敬银多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如若梁主簿不是非要做永甸县的知县,不想挪地方,那他们早就能将梁主簿调到府城,官阶也会运作的早就升迁。 连和此案没有关系的知府大人,也紧紧拧眉,心里稍稍惴惴不安。 在他管辖范围内发生这样的案子,最麻烦的是上面的人知道了,搞不好皇上都知道了,永甸县外调来的新任知县是什么背景,他又是知道的,那就一定会问责。 这些人心里反复出现一个声音:完了。 军队一旦来了,就说明完了,彻底闹大了。 这些老油条官员们猜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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