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以前城里混子们常玩的地方,他全转了一圈儿。 趁着曾经当过捕头,还处于炙手可热期间,朱兴德不但订出去好多酒,而且还无奈收过十两好处费。 明明表态了,他不再是捕头,都怒了,说我是来卖酒的。 可是对方不知是胆子太小还是怎样,一边说:“朱爷,卖酒好说好说”,一边非硬塞他手里点儿钱。 给的时候,还直冲他挤咕眼睛,眼睛像抽了似的。 那意思,你老收下,你不说,我不说,这点儿孝敬钱就不算个事儿。你不收,倒闹心,总感觉你不安好心。 朱兴德没办法,只能收下。 人在江湖行走,总有许多诱惑和无奈。 收礼的时候,朱兴德想起捕头身份,别说,真有那么一丝后悔。 你看,做官有权多好,不费力气,不用挨冻卖酒,就有人上赶子当孙子送钱。 朱兴德发现自己有这个想法时,又急忙甩甩头。 你看,他多可怕,他确实不适合做官,容易心贪。搞不好就误入歧途。 那一丝丝后悔,立马顷刻全无。 所以当罗峻熙差不多行走无碍能回家时,整个永甸县的酒市场,愣是被朱兴德以极快的速度占领了。 他不管别人是不是给他面子,或是怕得罪新知县才买酒的。 他就知道,咱家粮食酒不糊弄人,干净利索的不但喝不坏人,而且还能对人身体好,他就有底气向外卖。 这也就使得朱兴德还没有回村呢,消息就传了回去。 二柱子扯着脖子通知秀花:“外婆,再来四车酒,县里订。” “要哪种。” “哥说,不要最好的,其他的连着最便宜的玉米芯酒,一样一车。” 最好的,太霸道,容易给人上来就干拉肚。 朱兴德吸取教训,最好的轻易不卖。等酒蒙子们喝咱家酒喝习惯了,慢慢的,肚子长期喝稀释神仙水没那么大反应了再议。 秀花带着三个外孙女,望着一坛坛酒搬上车叹气。 从没想过,有一日咱家居然不舍得卖酒。 因为好不容易攒下些要运向府城的,没想到县里那面插了一脚,搞得府城那面又会不够用啦? 所以必须要加大量了。 科举榜单出来前,要攒下大量的酒。 秀花不知道的是,这才哪到哪,她的花清酿即将要四面开花。 县城,墨竹截住了朱兴德:“听说你回来好几天了,来了怎么不去县衙转转?” “怎么了?” “我们少爷给你拉的单子,运酒。”上面赫然是,边境驻军预定酒的单子。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一种孝顺叫作给钱 杏林村老朱家,阔气的一排大房子上面,几口大烟筒呼呼地冒着黑烟。 现在老朱家的大门,日日大敞四开。 院子里,总有许多人在来回走动。 一会儿有几人喊着口号,用绳子捆着送存酒的大缸,嚷嚷着摆在哪里。 一会儿有会木匠活的村里人,进院送新打出来的木酒桶。 此时,朱老爷子正坐在堂屋大饭桌前,桌子上摆着四五个本子、毛笔、墨汁、一个饭碗。 用饭碗里的清水洗笔。 他给干活的人结完帐,才歇口气。 朱老三媳妇李氏进屋问道:“爷,咱家那些新簸箕堆在哪里?” 朱老爷子回忆一下,想起来簸箕是堆在他住的那屋:“在我那屋箱子上面戳着,去取吧。” 最近老朱家重新修整一番房子,以前放物什的地方都弄乱了,再像以前那般找东西,已经找不到了。 屋里、尤其是那几间偏房和仓房,直到此刻还有粉刷和石灰粉的味道。 要说,朱老爷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修葺房屋的。 人不够、活太多,不再是慢慢修整。 而是呼啦来大一帮人,像猪羔子抢猪槽子里的饭食似的,你一槽子,我一锹的,只几日下来,就使得整个朱家大变样。 几间偏房和仓房地面重新用砖铺的,还在每间屋子里都摆放着小石磨,只新打的石磨,家里就足足有八个,不算自己家里原本的大磨盘。 每间屋地中间有一块大圆形空地用来拌酒糠,单独酿酒打的锅台和家伙什木甑更是数不清,连着用来酿酒会用到的木绊子,都是从村里各家各户收上来的。 因为家里着急木绊子,且还要大量使用,不得不花钱买。 小孙子说了,对于酿酒生手来说,不能用柴火,柴火烧起来的热度不够用,尽量用粗细一致绊子,这样小孙子那外婆来教酿酒能省事。 这么说吧,为酿酒,不提那些订做木甑的讲究,家里连根木绊都是有说法的。 比方说柈子要劈多粗、什么样的木头好烧,那是按照一定要求买的。 这使得杏林村好些人家跟着借光。 因为往常农户想挣钱,只有三条道,一条是种地,一条是养殖种菜拿到城里买卖换银钱,第三条挣钱道是农闲时期去城里干零工。 但眼下,杏林村由于有了朱家这个酿酒的买卖,种地的粮食卖到朱家,想挣银钱给朱家打零工,就比方说劈木绊子都能挣到钱。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还有好些零碎活,全村人恨不得围着老朱家在挣零花钱。 木匠石匠不用多说,这一阵的活计挣到的银钱,快赶上往常两年加在一起的。 村里好些壮汉一起挖土扒大石头存着,打算开春摔土坯子卖给老朱家挣钱,连着村里捡柴火的小孩子都跟着一起乐呵。 一个朱家,完全带动起杏林村农闲时期的经济发展。 而朱老爷子总是不停地回忆木绊子,可见他老人家对花钱买柴火有多心疼,至今想来还呕得慌。 毕竟对于农村人来讲,就没听说过烧柴还花钱的。 可是他家呢,前两天刚付给全村各户拢共小十两的柴火钱。 只柴火啊,就十两白银。 十两。 更不用说那些石磨、木甑、搭锅台用的铁锅、装酒坛子等等一系列家伙什的花销了。 朱老爷子回回看账本都叹息,摊子想铺大,处处全是钱,真应了那句话,恨不得一针一线都要掏现钱。 没钱,哪一样都转不起来。 朱老爷子为小孙子朱兴德上火。 这么大一摊子,孩子压力得多大。 别看左家有左撇子,有酿酒主力且能张罗事的外婆秀花。 但他看出来了,无论是秀花还是左撇子,只分管各自一堆一块的事儿。 只有他小孙儿,需要从酿、到运,再到最后的卖,以及所有关于会涉及到花钱的事儿,全要心有计较。 孩子不容易。 此时,李氏听到朱老爷子回答完簸箕又在叹气,猜到老爷子这是又在感慨银钱呢,她却没空劝,一刻不敢耽搁,急忙进屋取簸箕,要用簸箕装新磨出的制酒粮食。 路过灶台,李氏早就冻的两手伸不直,只匆匆靠近灶坑里的火苗子略暖和一下就匆匆离开。 她着急啊。 李氏极为会过日子。 自打朱兴德告知大伙说,只要能酿出一坛子酒就给一坛子银钱,十坛子就结回帐,李氏眼下连吃饭都在节省时间。 一心一意的多干活。 等到左小豆来,将她制出的十坛子酒检查一遍,再将最后一步用“左家秘方”按照比例稀释好,封好酒坛子,这代表着李氏立马就能拿到五两银钱。 五两啊,每坛子纯挣半两。 她没空洗衣裳收拾屋子,家里俩小孩子懂事,知道娘在挣钱就少尿炕,不给娘添麻烦,起来还会像小大人一般帮着李氏叠被子,偶尔还会来问问太爷爷,太爷爷,叠被子没有?没有的话,他们帮着爹。 李氏更是没空思念守城门的朱老三。 只前两日托送酒的车队,她才给朱老三捎去一些厚衣赏和咸菜就再没想起过她夫君那人。 夫君再香,能有干活挣钱香? 啥都不如银钱实在。 女人要是挣起钱来,比男人专注多了。 男的最起码的时不常还会在夜晚惦记惦记夫妻生活,至少在城里的朱老三是这样的。 可到了女人这里,那事儿就那么有意思吗? 挣钱不比那事儿有意思? 李氏现在见到朱兴德,可以说,比见到她男人要激动得多得多。 甚至她见到大叔左撇子,也比见到她男人要乐呵,一张脸会笑得跟朵花似的。 毕竟,只有这俩人露面,才会结算酿酒的银钱。 而朱老爷子早就对家里人发话了,为避免不必要的龌龊,各房头干活挣的钱全归自己拿着,即便交公,比方说给家里交伙食费、生活费,也只需按照家里的章程来就行。 为此,朱老爷子特意提起过他的孝敬银。 他早在分家就归了朱兴德,所以由朱兴德供他吃喝穿等所有花销,那么自然就不需要每年再单独给他孝敬银。 至于朱兴德由于忙,没空像其他养老人的孙儿一般给做饭、洗衣、伺候,然后才让兰草给他洗涮做饭,朱老大负责给他翻身、平日里要多照顾,朱兴德因为这些方面感谢大堂哥和堂妹,会给兰草和朱老大银钱,那属于像是雇的,属于他们兄妹自己研究的。甭管给的多是少,朱老大和兰草愿意收着,就单独放着。 除朱兴德特殊情况外,而另几房是需要年节给点孝敬银呢。 以前在分家时,没有提供这个要求。 现在却不行了。 一是,现在老朱家各房头都在挣钱,那么象征性在年节给老人一些孝敬银是应该的。 二是,这不是各房甭管心里咋想的,反正是他们自己提出来非要给的嘛。朱老爷子咋可能会将这种好事儿推开。非要给,他就接着。他想着,他这么大岁数了,也花不上什么银钱,但是手里有,总比没有强。这样的话,买个药啦,就不用花一文朝小孙儿要一文了。要是不需要买药呢,自己收的这些孝敬银剩下了,就给甜水买些好吃的,给家里那些曾孙曾孙女也平日里买一些。但还是要可着甜水来,多给甜水花。 老爷子心里有数。 他等于吃喝全是小孙儿的,对待曾孙这一代,那偏心甜水一些也无可厚非。 至于那几房平日里抠门的紧,这回为啥非要主动提出给孝敬钱,朱老爷子更是心里门清。 咋不看看朱老二和朱老三那俸禄是谁帮忙的,现在各房嫂子也纷纷在挣钱,又是谁给予的机会。 而朱兴德为啥要如此扶一把老朱家,明明分家包括之后有几件事挺伤心的。说白了,一方面是这回被偷,在他及时的镇压下,家里这些个孙儿全都没漏气,个顶个的为他们堂弟往上冲了。再者,德子不就是冲他这个祖父还活着吗?想哄着他乐呵,都姓朱,堂兄弟最亲近的关系,就没有了对外人那种非要一码是一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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