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想了想回答道:“没事儿,德哥说了,稀饭儿考的极好,这回榜单要是没有他,俺们就想办法折腾着上告。” 去哪告不知道,到时走一步看一步。 但经过梁贼人的事儿算是发现,有时候光脚的绝对不怕穿鞋的,反正就是告。 此时,这俩人的对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都得无语。这怎么还赖上了呢,你考不上也诬赖? …… “啊、啊、啊切!” 与此同时,罗峻熙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而且已经不用朱兴德叮嘱,就知道解下酒囊,急忙喝上几口取暖。 目前,他们的运酒队伍已经走了一大半了。 越走越冷。 罗峻熙这种不胜酒力的人,为御寒不耽误行进速度,天天喝的脸色潮红、迷迷瞪瞪的。 多亏家里是卖酒的。 这要是卖别的,一路上卖酒取暖就会花出不少银钱。 朱兴德眯眼望着远处,从昨儿后半夜就开始飘雪花,此刻雪越下越大,他对二柱子说:“让大伙都解下水囊,喝口酒暖和暖和,原地休整一下,燃火盆,给牲口蹄子全包上布。再向前的路,走那片冰面。” 二柱子也不问为啥,这就是朱兴德和罗峻熙稀罕二柱子的原因。 只要你说,他就去做。 你解释多了,他还嫌弃你烦呢,认为你让他费脑子了。 果然,二柱子立即调转马头,开始挥舞着旗子让大家停下,又一路纵马回去喊话,给牲口蹄子用布包上。 二柱子不问为什么,却挡不住别人不问。 “为什么啊。那驿站的掌柜的说,前面不是有桥吗?” 其实在出发前,好些人手里被分到破布、适合包牲口蹄子的小块铁掌时,他们心里都是纳闷的。 而真实原因是,朱兴德在出发前做梦了。 他是一位心思缜密的人,出发前,怎么可能不让媳妇扇大嘴巴子。 梦里就是这段路,那桥塌了。 朱兴德梦醒后,想着这一路会遇到的灾难,他都想哭。甚至纳闷,是做梦才会有的灾难啊?还是说,他这人天生倒霉啊? 总之,第一个灾难出现了,如若正常走那个桥,桥会塌了,酒全碎了,他哭的眼泪都没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好人一生平安 走桥,直接就能过去。 走冰面,难走不说,还要绕一个大圈儿。 押车的小伙子们很不解。 天气这么冷,走冰面无疑要费很多力气。 费些力气倒是不怕,可是酒坛子一旦碎了,那不是浪费东西嘛。 一坛子酒好贵的,即便朱兴德不让他们赔偿,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且他们是有奖金的。 走之前左撇子左叔定下,说一趟活下来,没碎过酒的会按三六九等再单发一次奖金。 为了那奖金,他们也由衷的不想让跟车的酒有丝毫差错。 现在却因为朱兴德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凭白增添许多押运的难度,抱怨的话也就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我刚才给骡子套铁掌,差些让那牲口一脚踢胸口上。这一脚下去,我不得吐血啊。” “别提了,我虽然没被踢,却被老牛顶后腰上了。那铁掌拔拔凉,就着老黄牛喷出的热气,没一会儿就上了霜。戴手套根本就套不上,不让近身啊,没招了,我是摘了手套往上面套铁掌,才多大一会儿功夫,我现在两手冻的和冰溜子似的,手指头都伸不直,感觉再冻下去就要掉了,够缓一阵。” 和此人搭伴押运一台车的小伙子,立马主动扯过缰绳道:“你快将两手插袖子里,用胳膊上的热气暖和暖和手,我来拽车。” “拉倒吧,一会儿下了冰面,你一人根本没法控制,我瞧着咱俩人拽着都费劲儿。” 后面的车队里,还有人抱怨道:“我护送这酒护了一路了。一路上,我摔过多少次跟头,门牙差些没摔丢,都没舍得让这酒摔碎一坛,唉。” 要不是熟知,就算朱兴德本性冷酷无情,左撇子叔依然是顶顶的憨厚人,他们差一点儿误会,不让走桥是不想给他们单发奖金。这种决定等于变相的在破坏他们的业绩。 不过,理智下来细想想,一坛子酒那么贵,纯是好粮食酿造的啊。 听说,只给干活的酿酒人,就一坛子发五两银钱,还不算本金一坛子酒会用到的粮食钱呢,再加上一路上他们的工钱和运输费、住宿吃喝、雇佣车辆的银钱等等。 可想而知,一坛子这样的好酒,他们即便不清楚卖价到底是多少,可也不会少了十两朝上,真不至于为了少发他们二三两业绩银钱就摔酒。 那样做,除非是疯了。 可是,下这种缺心眼的决定,那到底又是为啥呢? 要下冰面前,车队越聚越多,只等朱兴德一声令下再踏进冰面。 大伙纷纷看向“缺心眼”的朱兴德。 而朱兴德是眯眼看向一路跑走的罗峻熙。 罗峻熙脚底下带着欢快节奏,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咋样,他正以身试法在冰面上奔跑,跑的那叫一个活泼。 没一会儿,罗峻熙又动感十足的跑回来了。 为试试冰面冻的结不结实,有没有网鱼的打出大窟窿而引起冰面裂缝,罗峻熙跑动的两脚就要带节奏的猛踹,惹得整个身体配合脚下的动作,也要一颠儿一颠儿的。 罗峻熙的身体,比跳大神的抖动得还厉害,原路蹿了回来。 朱兴德急忙打听问:“怎么样。” “没事儿,沿着这面走,没有冰面裂缝。且离桥还远,一会儿桥塌了不会砸到咱,距离上我已经看过了。” 朱兴德这才放心。 可是,正当朱兴德想要向柱子招手,指挥大家开始下来走冰面时,伴着细碎的雪花,好像从远处拐弯道那里,晃晃悠悠来了两辆毛驴车。 这…… 朱兴德操心啊。 他忽然操心的想到,那两辆毛驴车上,拉的“傻子们”不会是一会儿打算要走桥吧。 也是。 想必要是不提醒,谁见到桥,不走啊? 那可不行。 桥的高度太高,一旦桥塌下来,车里的人还能有个好?那就剩下等死了。 大伙不明所以,朱头头怎么又不吱声了呢,看啥呢。 随着朱兴德眼神的方向,也跟着望了过去。 啊,原来是来人啦。 随着越走越近,有心细的小伙子已经认出来,好像在驿站那阵就见过毛驴车一行人,主要是那一行人中有两个小孩子。 这么冷的天出门还带着孩子,他们一路下来很少见,所以就注意到了。 罗峻熙正小小声提醒朱兴德:“大姐夫,咱要是贸然上前提醒不准走桥,人家能相信我们说的话吗?会把咱们当成脑子有毛病的人。” “是啊。可是咱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那里还有两个小孩子。” 罗峻熙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说实在的,如若不是硬性命令,用怀柔手段劝咱自己手下的人,都不一定能说服,总不能实话说出做过梦吧。 更不用说去劝陌生人了。 不认不熟的,难道还能强制性让人家别走桥? 这时,随着那两辆毛驴车越走越近,朱兴德已经下决定了。 他手里攥着鞭子,大踏步上前,挥手让两辆车停下。 里面的男人,露出一张憨厚的脸,紧张问道:“啥事儿啊?” “兄台,我们的人,刚才检查过桥,才走一半听见石桥裂开的声。” 那男人一脸不可思议道:“啥?不可能啊,这座桥在当地很有名的,它是附近最长的石桥。而且俺们来时,就是走的这桥,你们的人是不是听茬啦?”下雪,是有可能的。 对方还很热心的反过来劝慰朱兴德。 因为认出来了,朱兴德头上没多长的头发,在驿站就格外注意那张脸。再加上朱兴德这伙人,人数众多,在驿站出发前,让驿站的小二烧了好几大锅的开水用水囊装上,搞得他们这种“散客”想带热水要等等,等这一大伙人出发,他们才排上热水。 所以说,有了驿站的一面之缘,知道这一伙是押运货物的,从外地来不是当地人,在外行走也就格外释放善意道: “没事儿,老弟,你放心走。我就是这当地的,丈人病重才出门探亲回来,两天前,才走过这桥,你信我的。要是不敢,你们就随我后面走。” 他毛驴车开道。 朱兴德:这怎么说不听呢。 “实在不行的话,老哥,你这么的,你等我们从冰面走过的,离开一会儿,我们给你挥旗子,然后你实在愿意要走桥,我们也不拦着了,好吧?” “为啥呀?” 朱兴德恨不得翻白眼,心想:最起码的,你等我这个倒霉鬼过去的,我是倒霉蛋,可能过去了,桥也就不塌了。可你要是非和我一起前行,我走冰面,你走桥,那你就等着全家掉进桥洞子里吧。 毛驴车里又冒出一位围着头巾子的妇人,妇人可能是有点儿不耐烦了,明面上催促她男人,实际上明显是喊给朱兴德听的。 不是好气儿道: “孩他爹,你这帘子要掀开到什么时候,一股股冷风蹿进来。就各走各的呗,又不认不熟悉的,人家觉得有裂缝,害怕不走就不走,咱走咱的。本来今日贪黑都不一定能摸到城边,你想要俺们娘几个冻死在城外啊。” 又嘀咕了句:“脑子有毛病是怎么的,放着好好的桥不走,非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外地来的,和人家正常人就是不一样。那你要是脑子有病就自己去,还非要拦着别人,挡我们家车前作甚,真是不可理喻。” 这番话随着刮来的风和雪花,变得细细碎碎。 朱兴德虽然没听全乎,但是也能猜到。 这给他气的。 你当他愿意站在这里废话? 这种天气,多说几句话,胡子都上霜,嘴会冻木了。 只觉这年头,好人难做极了。 好,明明告诉你桥会断,贼吓人,他那梦里梦的真亮的,在那梦里都给他吓哆嗦了,这家人可倒好,赶都赶不走。 上杆子非要作死是吧?非要全家连着俩小孩子,一起从桥上掉下去摔死是吧?! 随便吧! 朱兴德咬牙。 他要是再多管闲事,还耽搁自己的正事儿,让自个的兄弟们站在这里陪着挨冻,他就是孙子! “来人!”朱兴德忽然喝令道。 唰唰唰,只看这一声令下,之前还在心里抱怨他们朱头头的小子们,瞬间出列,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他们早就被左里正急训出来了,甭管咋样,手下就是手下,永远听从朱兴德的命令才叫表现好,这是本分。 但最快的永远是二柱子。 二柱子甚至已经举起武器了,他的大铁耙子啪的一声扎进地里,地面早就上冻了,他竟然能扎进去,可见力气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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