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眼自家儿子儿媳们,心里直骂:这些个拖后腿的。 咋办啊。 伯母硬着头皮说漂亮话道: “德子真是个孝顺的,他爷没白偏疼他。那这么的,俺们这房也要有表示,将挨着德子那屋子,就是老三那新拾掇的房子空出来,到时候让老爷子跟着德子住在那里阔亮。” “凭啥呀。”三儿媳李氏不干啦。这功夫挨婆婆揍也不能退让。 这给朱家伯母气的,今日里子面子全没,一次次被家里蠢鬼们掀老底,咬牙道: “就凭你爷那屋太黑,多少年没刷过屋子,咱们这房要,你咋那么不孝顺!” 一次两次提,朱兴德听这话没当回事。 毕竟在梦里没梦见他爷在屋里藏钱,直到他被抓走服徭役,也没在梦里出现过翻出银钱的事。 他不知晓的是,别看朱老爷子疼他,却不会告诉,因为怕小孙儿知道家里有大银钱没正行。 可三番两次的,朱兴德开始琢磨起来: 伯母先是像老糊涂似的争抢要养祖父,养不成,这又显孝顺要换房子。还是以新换旧。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朱兴德心里一动,又真诚地看向里正: “叔,不能换祖父的房子。我爷病了,还是在熟悉的屋子比较好。我甚至希望,我爷回头能不知晓我们分家。太突然了,我怕我爷受不住。说实话,连我今早也有些受不住,伯母忽然提出分家……” 里正点头应允。 朱兴德看眼大哥又补了句:“不过,里正叔,伯母的好意可以这么办,换房无非是盼着我伺候爷近便些。我和大哥换房子吧,正好挨着爷的屋。” 大哥朱兴昌那屋子大,到时换完啦,往后他闺女、他岳父岳母来串门都能混个单间住住。 里正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办,你们来按手印。” 朱兴昌瞠目结舌,还震惊在被换房的不可置信中:关他啥事呀,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朱兴昌媳妇指着婆母,没事提什么换房子,再也控制不住大吼道:“娘,你脑子真是糊涂啦!”
第三十七章 我有钱有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 来帮忙分家的几位长辈,边背手离开朱家,边唠嗑道: “当谁看不出来朱老大那婆娘耍的是什么心思。一会儿要养老人,一会儿又变成要换房子。临了临了,她算是露出狐狸尾巴。” “那婆娘不是一般人。早多少年前我就说过,凭朱家那时的光景,她能嫁进老朱家做长媳,还能得她婆母四处夸,那没点儿心眼子怎么可能。今日看来,就是心眼子不用正地方。” “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我那死去的老婆子喽。 她就说过,娃子才不唬弄人。朱家二房只剩德子一人,不大点儿就没了爹娘。 说那朱老大媳妇要是真仁义,做伯母的要是实心实意拉拔过德子,德子早就拿她当作亲娘看待。 也不用那时朱老哥一把年纪,将德子走一步领一步。估计老哥早看出来了,大儿媳指望不上。” 事实上,说话这人的婆娘,在世时是骂着他说的这话。 因为他曾拿自己婆娘和朱老大媳妇做过对比。那时还年轻,夸过朱老大的媳妇。 说你看看人家那婆娘多消停,再看看你,见天说娘坏话,那嘴咋那么没把门的,还让我受夹板气。 他那婆娘骂他,男人家就是眼瞎,甭管多大岁数都瞎。你们就稀罕那面甜心苦的是不。 平日里与朱老爷子交好的宋老头,此时气哼哼道:“回头朱老哥从镇上回来,我要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 这话惹得几人纷纷点头。 要得。 他们年纪都大了,很是感同身受。 这要是换做自己家,他们和朱老头一样躺炕上口不能言,仍是不想做糊涂翁。 这几位完全忘了,来朱家前,他们是看朱兴德很不顺眼,那时倒是认为大房为人踏实,想着偏向朱家大房来着。 但是经此一事,尤其是朱兴德那二亩地归于祖父名下,这事办的一下子戳中这些长辈的心坎儿。 都打算回头和自家人好好感慨两句,暗示一下儿孙们。 人到不中用时,为啥仍不愿意分家?其中有一点心照不宣的就是干不动了,再没些傍身银钱,只剩麻烦,担忧儿孙们会嫌弃他们那一身老肉。 要是有了“二亩地”,甭管儿女们是冲啥,倒是有可能还会接着奉养。 好好送走老人,不是还能再分点家产? 而大德子孝顺就孝顺在,有心啦,是完全站在他祖父的角度考虑。 “朱老哥另几位孙儿就不成。人比人得死,和大德子一比,一天一地。” 杏林村里正一直走在前面听着这些。 今日,他确实对朱兴德改观不少。这小子行。 有那么一瞬,里正叔甚至可以说是动容。 毕竟以前,朱家大德子表现太差,今日,哎呀,简直没想到。 …… 与此同时,朱家这面。 送走里正叔和村里那几位长辈,家也算彻底分完,连农具菜刀簸箕篓子都分得明明白白。 左小稻开始在屋门口把风。 谁的屋呢? 老爷子这屋。 左小稻一边观察外面,怕大房那些人突然过来,一边扭头用气息问朱兴德:“她爹,你是在找爷的银钱吗?不是说只有二十八两。” “守好门,别说话,你别打搅我思路。” 朱兴德双手叉腰,拧眉望着摆在炕上的一堆破烂。 这都是他刚才翻出来的。 比他伯母翻找的还细致。 除炕洞子、爷这屋的房檐下、茅房墙根、恭桶下面的石砖、灶前底下等等爱藏钱的地方,朱兴德还将他爷的棉被、褥子、袜套子、破帽子、装烟叶子的袋子全抖落个遍。 他可真是位心细如发的男人,就是没找着。 “不能没有啊”,朱兴德嘀咕着,你看伯娘那样就知,心心念念要这间房,指定有猫腻。 不是银钱也是传家宝。 搞好了是块玉佩。 朱兴德能想到最好的传家宝就是玉佩。 他听那些赌鬼讲过,话本子上都是那么写的,有的主人公命运曲折一点,还要拿玉佩跋山涉水赶路去认亲爹。滴血认亲。 那就算了,放心,他是不会去认亲爹的,只要把玉佩找着就成。 等变卖了,他就有钱啦,回头带着爷、媳妇、闺女,他们几口人吃炒干豆腐,顿顿菜里放肉。他还想买糖吃,不是将糖只给爷、闺女和媳妇看着他们吃。是自己也能舍得含上几块。 朱兴德给自个逗乐,没放弃又爬到炕上。 这回,朱兴德打算跪在炕上,先挨块砖敲敲听听。 要是炕上没有,他趴地上,一点点翻找。 如若再不行…… 再不成就放弃。 那只能说明,宝物暂时很安全,他找不着,别人也甭想找到。 他可以放心带媳妇离开,将爷接回来再说。 就在朱兴德从炕上下来,开始用脚跺地面时,甜水跑了过来。 这小丫头,之前大哭一场后累啦,被小稻哄的睡着。 眼下醒来也有点不高兴,找到爹娘时正撅着嘴。 因为不是自然醒,是被她大伯奶打三伯娘的动静吵醒的。 “娘,打的可狠啦,三伯母被大奶打的好像都要抽了,我听着都感觉上不来气儿,你听见没。” 小稻没回答女儿,和朱兴德对视一眼。 他们早听见大房那面的动静。 心明镜的,一是打给他们听。 二也是拿朱兴平媳妇撒气呗。 朱兴平在镇上伺候老爷子,没有拦着的人,老三媳妇尖,知道今儿家里乱,还把孩子们提早送走。 聪明反被聪明误。 却忘了如果大房一旦吃哑巴亏,大伯母会憋气磋磨人,第一个选择就是她。毕竟李氏最好欺负,娘家穷,不得力。伯娘趁着分家这股邪火揍这位儿媳。 以往,左小稻会帮三嫂李氏,可今日她算是看出来,那李氏最坏。 她男人在小屋和大房那些人说兰草的事时,大房三位媳妇都趴在门外偷听。 别以为她没看见三嫂嘀嘀咕咕,三嫂嘀咕完,另两位嫂子就撸胳膊挽袖子,气性才变得更大。 甜水紧紧搂着朱兴德的脖子,歪头道:“爹,你在找啥呢。” 自从帮爹干过架,甜水和朱兴德腻乎不少,以前她都是腻歪小稻,嫌弃朱兴德身上有汗味。 “找玉佩,”朱兴德没想到,他笑呵呵的随口胡扯,闺女却帮忙破了谜。 挪柜子,砸土坯墙面,感谢大伯母正在旁屋打儿媳闹出的动静更大,那面鸡飞狗跳,这屋才没招来人。 当红布包被翻出来,摊在炕上一数是九十八两银钱时,朱兴德和左小稻有些发懵。 大德子第一反应是:“闺女,你可不能出去说,尤其是大房那些。” 小稻的第一反应也是抓过女儿:“闺女,你咋知道的?” 事实上,甜水也说不清。 小丫头用疑惑的眼神还反问爹娘:“是太爷爷陪我玩的时候,我瞧见的吗?” 那都是啥时候的事啦,自从甜水能走能跑,老爷子就没再看过孩子。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记忆力。
第三十八章 最亲的人 左小稻望着朱兴德眼睛眨呀眨,怀里抱住银钱红布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给大德子看的心头一热,摸把小稻的脸蛋,挑眉道: “咋样,你男人厉害吧。我打小脑子就活,十里八村都夸,真的,我不比小妹夫脑子差。 我一看伯娘那样,又分析一番我爷平日里抠抠搜搜的做派,掐指一算就知道这屋藏了钱。 我宁可舍了地,我也要这屋。两亩地多少银钱,这又是多少。咱赚了吧。” 小稻懒得打击朱兴德,你刚刚还说藏的是玉佩,再说哪里是你厉害,是闺女聪慧。 估计爷都不敢想象,盘腿坐在炕上的孩子,能记住他藏钱的地方。 “恩,那咱也不能乱花,这是爷的。我看这地方挺好,再给放回去吧,接着藏起来。” 小稻没想据为己有,只是心里有底儿啦,万一家里真有点儿什么事,包括给爷再抓药花大钱要是不够用,他们有这钱能周转。 “傻媳妇,还藏什么藏,那土坯块被我敲坏,挪开柜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将银钱装包袱里,走,另放个稳妥地方。” “去哪。” “带咱闺女回你娘家。” 再没有比他老丈人家更稳妥的地方。 朱兴德脑补一番,即便伯娘发现这九十八两银钱又如何,银钱又没名字,他放在岳父家就是岳父的。闹起来都不占理。 而且他就是想将这银钱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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