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有丝毫遮掩的指责意味,连状况之外的许苑堇都听得明白。 付珩似乎一向好脾气,不好意思地笑着,对付笙道歉:“是皇兄的错,不该在你府里随意走动。” “皇兄言重了。”付笙担待不起这顶大帽子,稍稍颔首,“臣弟府里各处皇兄尽管随意,但安瑗毕竟是臣弟的王妃,皇兄多少需要避开一些。” 付珩此行之意已经达成了一半,还有跟付笙的一半没有完成,自然不能惹恼了自己的这位贤弟。于是上前一步拍了拍付笙的肩,示弱道:“皇兄知道了。这次来是有件事需要跟你商讨。” 付笙侧身让出半边路,“去书房谈吧。” “好。” 付珩先一步走开,许苑堇无所事事地盯着他背影看。结果付笙才一抬头,就狠狠瞥了她一眼。 许苑堇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不惯付笙这莫名其妙的烂脾气。 “王妃,晒了这么久的太阳,该渴了吧?”月儿在那兄弟二人走开一段距离后,端着杯茶从院子里出来,嘱咐许苑堇:“喝口茶吧。” 许苑堇接过杯子,对月儿道了声「谢谢」。 月儿都不知道纠正许苑堇这习惯多少次了。作为王妃,是用不着跟下人们道谢的,可许苑堇就是不改,到最后,她也没办法了,只好由着许苑堇去。 轻抿下一口热茶,许苑堇把杯子递给月儿,“月儿,等一下找人把椅子搬进去吧。” “这天气正好,您不再坐会儿?”月儿往树荫外的蓝天望了一眼,问许苑堇。 许苑堇摇头,“有点儿事我得回屋里想想,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再继续。”
第68章 真当我没脾气啊 “倒两杯茶进来。”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付笙顺嘴吩咐了外面的丫鬟一句。 茶被两个丫鬟轻手轻脚摆好后,付笙又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本王的准许,谁都不能进来。” 丫鬟福身,“是。” 书房的门被从外轻轻合上,付珩把手里随手从书架上取下的书又重新放回去,调侃道:“安瑗也不许吗?” 付笙嘴角平平,并不觉得付珩这话是单纯的打趣,“皇兄玩笑了。” “她手上同你我一样沾着血,这不是失忆就能洗干净的,你说是吗?”付珩永远都是笑着的,但永远都不会露出真正的笑。 付笙垂着眼,不想跟付珩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道:“皇兄此番前来,有何计划。” “计划倒谈不上,只是听说今年六月的时候,陈桓会来。”付珩端起茶杯,轻轻吹散了杯口氤氲的热气,“你安排在那里的人,是不是该开始干活了呢?” 付笙平静如常,“我会去安排。” “嗯。”付珩眼里全然是阴狠的神色,语调却温柔得让人胆寒:“差不多该考虑考虑父皇殡天的事了,你说明年五月初如何?草长莺飞、风和日丽,所有的生命都在苏醒,他的生命则走向终结。” 付笙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有的只是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他声音冷如深冬的寒冰,道:“换个日子,他不配死在春天。” “啧。”许苑堇在软塌上翻了个身,苦恼地把眉头紧皱。 许安瑗混乱的感情经历让她一如既往地头疼。但一直头疼这个问题也没啥意思,所以许苑堇现在苦苦冥思的是——付珩今天感觉起来有点儿不太对,付笙也是。 刚刚对上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 从第一次看到付珩时起,每一次遇上,他都是很整齐地把三千墨发拿金色的发冠如数盘起,穿着杏黄或者玄色的锦衣,显得尊贵至极。可今天他却只是拿一支玉簪盘着,虽然不至于散漫凌乱,却也觉得周身的气势被弱化了许多。而且,连今天穿的衣服都是简单的月牙色。 付笙也奇怪,不过他的奇怪不是从今天开始的,而是七八天前就是了。所有的锦衣华服一概被收了起来,餐餐都是素菜,每天黄昏时刻必去祠堂里待够一个时辰才出来。当然,让许苑堇关注到这一点的是,付笙从那一天起,都再没有晚上跑她房里睡觉了。这种好事发生的原因她肯定是要弄明白,好能在以后学习模仿呀。 许苑堇把胳膊垫在脑后,越想越觉得这两人的异样应该是有些联系的,但联系是什么呢? “王妃,于一说来给王爷传话。” 许苑堇听到门外月儿的声音,翻身从软塌上坐起,熟能生巧地在瞬息之间把自己收拾得体,稍微提高音量回应外面:“请他进来吧。” 于一刚跨步进门的时候,许苑堇也正正好在主位上落座,姿态端庄得体。 “属下参见王妃。” 许苑堇点头,“王爷有什么话?” “王爷说,后日卯时要带您出府。前些天做好的衣服今天下午会送来,您到时候要穿那件,其余装饰点缀之物不可太过华丽,请您早些收拾出后日出行的装扮来。” 许苑堇不得不把这则命令跟那两兄弟的异常联系起来,她试探地问于一:“为什么呢?” 于一则一如既往,“属下不知。” 把许苑堇堵得无话可说,她挥手,“行吧,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属下告退。” 许苑堇放松下来的视线不期然跟绿荛撞到了一起。随即就看到绿荛意味不明地朝她笑了笑。 许苑堇瘪嘴,立马把目光移开。 她清楚绿荛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不好意思,她就偏不问她。 绿荛见许苑堇很是不耐烦地把头扭开,本有些许得意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到了付笙嘱咐的日子,绿荛趁着月儿在厨房盯着早饭事宜,先她一步跑进许苑堇房里,心里肯定那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正好抓着这机会去付笙那儿告一状。 要是耽误了今天的事情,她齐王妃有再大的能耐也平息不了付笙的怒火,两人生了嫌隙,还愁离间不了这对夫妻吗。 绿荛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但她从来记吃不记打,或许是根本没在意过许苑堇这个变数。 “你来了啊。”许苑堇坐在梳妆镜前,正在那一堆首饰盒里乱翻着,企图找出一根朴素的簪子,“正好帮我找找看有没有样式颜色素雅些的头饰。” 要没有的话,她就直接拿白布条绑头发了。 心机落空,绿荛强忍住心里的愤恨,态度恶劣道:“您一向偏爱奢侈华丽的东西,所以从没给您准备过不合您心意的别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许苑堇停下翻找的动作,看向一边仿佛颇有道理的绿荛,威而不怒,“前天于一来传王爷话的时候,你不在跟前吗?还是人在心不在?” 要是放以前,许苑堇也就任由绿荛作威作福去了。但如今,先不说她越发过分而目中无人,就是单看在月儿不被欺负的份上,她许苑堇也不能继续放纵绿荛明里暗里地给她使绊子。 不给绿荛辩驳的机会,许苑堇加重语气道:“要是连这些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占着着王妃近身大丫鬟的名号?不如早些让给别人算了!” “我……” “要是再敢在本王妃面前自称是「我」,不分尊卑乱了规矩,就让院子里的嬷嬷给你掌嘴,好好长长记性!” 绿荛心里滔天的火气快把五脏六腑都烧烂了。怒火之中,还若有若无地掺杂了些许委屈,逼得她在眼眶里蓄上了泪,“可当初明明是您亲口跟我说要同我做姐妹,同甘共苦的。” 那只能说明当时的许安瑗没脑子! 许苑堇冷了脸,越看绿荛越觉得厌恶,甚至心里翻滚着一股反胃的感觉。 这就是她拿自己的命救下的人啊!虽然并非出于自愿,可对于主动救过她的许安瑗,她现如今也是这样对待的。 情同姐妹就是处处想尽办法地为难她,同甘共苦就是现在让她这王妃吃尽苦楚而她自己享福。 “你也说了,那是当初。”许苑堇这一瞬变得跟付笙无异,将他那冰冷彻骨的无情模样学了个半成,轻飘飘扔出几个字:“现在的许安瑗,再不可能是以前那个会拿你当什么姐妹的许安瑗了。” “而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看着绿荛眼里失控的泪,和眼泪底下被模糊了的又惊又惧的神色,许苑堇心里居然品尝到一丝快意。 “至于原因,你没资格过问。”
第69章 复行般若寺 “王妃,该起床吃早饭啦!”月儿的声音突然响起,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 许苑堇盯着绿荛的视线没有因为月儿的到来有所变化,依然冰冷,依然气势汹涌。 月儿看到这主仆两人间尖锐的气氛,一时怔愣在原地,“王妃……” “去找簪子,没有就给我拿来条素色的头绳。”许苑堇淡然地抬起眼转身重新面对着妆镜,平和地吩咐了绿荛一身。 绿荛纵有再多话想用来反驳和指责许苑堇,也知道有外人在场不是时候。于是忍气吞声,说完「奴婢知道了」就出了屋子。 月儿把疑惑的眼神从绿荛的背影上转回来,走到许苑堇跟前,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又苦口婆心地叮嘱:“早上天凉,您小心再生了病。” 许苑堇顺从地任由月儿摆弄自己,调侃道:“这不是有你吗?” “行行行,您最有理了。”月儿无奈。 从镜子里看着月儿还带着稚气的脸,许苑堇笑容散去,声音平淡:“你不好奇我刚刚为什么那么对绿荛吗?” “不是很好奇。” 月儿的话在许苑堇意料之外,她失笑,“这算什么答案啊。” “不好奇是因为奴婢知道肯定是她做错了事惹到您了,好奇呢是因为奴婢不想跟她犯一样的错。”月儿振振有词。 “不是很好奇的原因呢?” “因为奴婢有信心,一定不会惹您生气。”月儿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在立誓,脸上的稚气变得更为明显了。 可许苑堇却没有当作玩笑话去听,她看着月儿神采奕奕的脸庞,相信自己选择的朋友一定比许安瑗选的好千百倍。 付笙准备叫于一去催许苑堇的时候,对方正好款款朝他走来。即使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但许苑堇的每一步他都能从身影中看得出来,走得很稳重也很端庄,自然而然散发着大方得体的气质。 “我没有来迟吧?”许苑堇在付笙面前停住步子。 付笙垂下眼看她,一瞬后转开视线,冷漠道:“迟了。” 信你就有鬼了!许苑堇面上的笑不变,心里疯狂腹诽付笙这大早上的就挑刺,真闲。 没有人预先告知许苑堇此行的目的是在何处,坐上马车后,许苑堇有心想问问付笙。但看到那人一向冷峻的脸上萦绕着层悲伤掺杂着狠厉的奇怪神色,她歇了心思,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轻轻掀开车帘,许苑堇半是记忆着现在走着的这条路线,半是放松心情欣赏着这小窗限制不住的无边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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