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两步,付笙就叫停了她。“不用再前来了,有什么话,说吧。” 门口光线晦暗,绿荛小心翼翼抬眼望了一眼付笙,那人端坐正位之上,烛光镀身,仿若神祇。 她收回另藏心思的目光,恭敬道:“奴婢参见王爷。” “嗯。”付笙神情淡漠。 “奴婢想请示王爷,王妃受了伤,明日的饭菜可否需要炖肉汤补补?” 付笙一直落在书上的目光转向了绿荛,“你最近都给她吃什么了?” “王妃爱吃的鱼虾之类一直采买不到,她又不愿吃别的肉,只能让厨房顿顿准备蔬菜。” 付笙要是信了绿荛这鬼话那他这王爷也不用当了。 “她吃不吃是她的事,每一餐不该少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付笙神情冷冽,“明白了吗?” 沉默一瞬,绿荛忍住不甘,“奴婢明白了。”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绿荛行礼,“是,奴婢告退。” “还有,”付笙在绿荛转身后叫住了她,“以后晚上再来,就在外面候一晚。” 绿荛欣喜的神色僵在脸上,她强撑笑容,温声回话:“是。”
第13章 她早没了,还用我咒? 夜深风寒,许苑堇觉得脚腕有些疼得厉害,索性睁眼不睡了,回想起从醒来之后发生的一切。 先是付笙的威逼,又是姚毓晗的针对,赵孟暄的亲近,然后现在还有绿荛的背叛。 许苑堇对绿荛是有好感的,因为她跟了许安瑗五年,就算现在身体里的灵魂又变成了许苑堇自己,但她还是想要跟绿荛好好相处。 结果,猝不及防被背刺一刀。 或许付笙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蠢,说来说去自己的心思能被绿荛发现,也是自己太不小心,暴露了那么多。 门发出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响,许苑堇警惕转头,眯着眼借月光想看清是什么情况。 正犹豫着要不要大喊叫人时,那偷摸溜进来的人小小地唤了一句,“王妃。” “月儿!你怎么来了?” 认清了人,许苑堇着急起身就想下床。 月儿赶紧快步上前把许苑堇拦在床上,“您好好坐着,才受了伤,不能乱动的。” 许苑堇看月儿这着急的模样,忍俊不禁,心里也涌起暖流,解释说:“只是扭了脚,不碍事。” “那也是受伤。”月儿固执,边说,边解下腰间的布袋,又解开袋口,把东西用双手捧着递到许苑堇眼前,“给您留的柿子饼。” 下午太过混乱,许苑堇忘了跟月儿的约定,现在看到这被完好保存的柿子饼,她鼻尖酸涩,眼眶湿润,又觉得无数的委屈从心里翻涌出来。 见许苑堇不像往常一般惊喜地接过柿子饼,而是呆愣在那里,月儿疑惑:“王妃?” 不想被月儿发现自己的异样,许苑堇迅速调整好情绪,笑着说:“我能在这王府不被饿死,多亏有你在。” 一听这话,月儿有些心急道:“您没吃晚饭?” “心情不好,不想吃,就没吃。”许苑堇咬下一口香甜软糯的柿子饼,开心无比,“但现在开心了。” “谢谢你啊,对我这么好。” 说这一句时,许苑堇又红了眼眶。 “王妃不用跟月儿客气的,能让您开心,是月儿的福气。”月儿笑得纯真。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好不好?” 许苑堇不说,但并不代表她不在意,其实她在意得要死。 付笙对她好,因为他想让她走,让许安瑗回来。付笙对她不好,因为她是许苑堇。所有人都是如此,无论如何对她,都只因为他们认为她是许安瑗。 “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所以许苑堇想知道,有没有人,可以不掺杂对许安瑗的情绪,完完全全地把她当做许苑堇来对待。 月儿心知许苑堇人很好,但在她面前说这些,还是表现得有些为难。 许苑堇迫切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我发誓!”然后就抬起手准备立誓,却被月儿赶紧拽了下来。 她说:“奴婢说就是了,您可千万别乱发誓,我相信您不会骗我。” 许苑堇一笑,等着月儿说话。 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月儿开了口,道:“奴婢在那晚之前并没有跟您说过话,也很少在用餐时间之外有过接触。那会儿只觉得您特别高贵,甚至比王爷还厉害一些,让人不敢直视。” 听着,许苑堇又对那个在自己身体里待了五年的许安瑗有了另外的认识。原来对待付笙和绿荛,跟对待别人时,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您醒之后,”月儿接着说:“刚开始奴婢也没在意,虽然偶尔伺候您的时候,觉得您不像以前了,但也没多想。直到那晚。” 月儿看向许苑堇,笑了,“那晚之后,奴婢才知道,原来您以前的冰冷都是假的,实际上是特别好的人。” “好?我好在哪里呀?” “您不会轻视下人们,虽然身份上奴婢跟您还是有很大差别,但是并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似是觉得还没说明白,月儿又补充道:“就是您之前也不会随意责罚打骂我们。但总是会让人有一种无法靠近的感觉。而且有的时候,会用一种很瞧不起的眼神看我们,奴婢总是想您是不是特别嫌弃我们这些下人。” 月儿说着,难免有些落寞。许苑堇看着她,也不说话。 片刻后,月儿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惊又怕地想要跟许苑堇解释。 许苑堇握住她的手,很温柔地宽慰说:“没事,我不在意,你不用这么害怕。” 被人蔑视嫌弃,许苑堇那十五年的人生里,经历的只多不少。所以她理解月儿的心情:虽知道尊卑有别,自己合该承受那些,但有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委屈。 “但是王妃,奴婢发誓,刚刚有一句话奴婢说得千真万确。”月儿语气异常肯定,她说:“您是特别特别好的人!这句话奴婢没有骗您。” 许苑堇失笑,感动万分,调侃她,“刚刚还不让我乱发誓,怎么轮到你的时候你就可以了?” “我信你,”许苑堇眼里星星点点的泪,在晦暗不明的月辉下荡出波光粼粼的水光,她说:“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不像他们所说的那般,毫无优点。 “你这是要干嘛?” 吃过早饭,许苑堇窝在软塌上,看着绿荛搬了个火盆子进来,问她。 绿荛指挥着小厮把火盆子放到许苑堇眼前,等人都又退下去之后才十分为难地说:“昨日您穿的那件衣服脏了,也不好洗,所以……” 许苑堇撩起眼皮冷冷地扫了绿荛一眼,“他的意思?” 绿荛不说话。 “呵。”许苑堇冷笑一声,“那你怎么还不动?” 绿荛凑近许苑堇,小声说:“如果您想留着,奴婢可以随便烧一件向王爷应付了事。” 许苑堇仰后去倒进软塌里,嘲弄地看着绿荛,“留着?留着你下次再上他那儿告我?” “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绿荛,我是失忆,不是失智。” 绿荛低头垂眸,眼底皆是不甘和厌恶,但声音却委屈,“奴婢只是奉王爷之命不得已才……请王妃恕罪。” 许苑堇懒得再跟她说话,冷眼看着不出声。 绿荛可怜兮兮跪了许久,得不到许苑堇的配合,只好起身,一步三顿地假装为难后,把那件湖绿色的长裙丢进了火盆里。 “死人的衣服才会被烧吧。” 火烧得正旺时,许苑堇突然出声,语气平平淡淡,好似她是个旁观的看客。 绿荛闻声,不为所动,眼睛盯着那肆虐的火舌,眼底泛起喜色。 书房里,付笙听完绿荛的话,将毛笔不急不躁地搁到笔架上,周身的气势却无声地变得极为凌厉。 他平静开口,“她真这么说?” “奴婢亲耳所闻,不知为何王妃要这么咒自己,”绿荛神情着急又担忧,好像下一秒就能流出泪一般,又接着说:“问什么王妃都不肯说,情急之下,奴婢只能来找王爷您了。” “您跟王妃一向恩爱,她昨日可能是孩子气性上来想出去玩玩而已,应该不是想……离开您。” 绿荛这番话根本是火上浇油,但她要的就是这样。失了忆的许安瑗,怎么能不由她揉圆搓扁。 付笙神情冷漠,不发一言,提步出去。 忍着火气到了许苑堇屋里时,那人正翻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小人书看得正起劲。 听到付笙的脚步声,许苑堇往门口处瞧了一眼,又毫不在意地把视线移回画本上,乐津津地看起来。 “你诅咒安瑗死,是吗?” 付笙缓步靠近许苑堇,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已经是滔天怒火。 他昨天就不该对这恶毒之人有半点同情怜悯之心!
第14章 实锤,付笙有病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实话实说而已。”许苑堇见付笙来者不善,假装镇定地合上画本,偷偷把戴着安魂手链的手藏在身后。 她害怕付笙又跟在寺庙里那次一样发疯,抢她的东西。 “本王给你好脸色,是为了让你这么肆无忌惮吗?”付笙停步,俯身逼近许苑堇仰起的脸,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嗯?” 许苑堇被付笙骇人的气场逼得难以控制地胆颤,她下意识地想示弱道歉。但崩溃的前一刻,还是顶着强大的威压,没有让步地对付笙说:“付辞修,你还真是会颠倒黑白啊,我本以为你有病,原来是在这里留了一手!” “许安瑗死没死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但是,付辞修,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她是死是活都别想再抢占我的身体!你也别妄想她能赢了我!” 付笙脸上阴云密布,恐怖无比。 许苑堇害怕不已,但拼命地提醒自己那脆弱的神经,让了这一步,就永远都要受他摆布了,绝对不能示弱妥协! 相互无声对峙了片刻,付笙终于收敛起那浑身让人心生寒意的气势,笔直站立,而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许苑堇,轻启薄唇:“强弩之末。” “本王说过,你总有一天会求着本王自愿成为安瑗。本王不会扼杀你这愚蠢的天性,那个杀了你的刽子手,最后只会是你自己。” 许苑堇对付笙这极具嘲弄讥讽的话火冒三丈,她怒不可遏,以至口无遮拦,“你放屁!以后许安瑗就是化成灰变成土重新投了胎,我许苑堇也依然是我许苑堇!” 又听到这种跟他说许安瑗死了的话,付笙刚刚缓和了半分的心情又一次翻涌。 看着那张火气十足又倔强着不肯妥协的脸,明明跟他的安瑗气质差了不只一星半点,可凭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付笙还是忍了又忍,衣袖中攥紧的拳头最后还是没有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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