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正与宋遂宁用心音聊着,这忽然听见这么句话。霎时间同身旁的宋遂宁一道愣住了。 “大师兄……” 宋遂宁眼睛睁圆,匆忙将嘴里残余的碎屑吐在了手帕上,攥在手里,向着曾鸣望去。 这,这事情也怪不得明师兄不来了。 他默默缩了回去,像模像样地端坐起来,企图减少自己收获的注意力。 这掌尊主的位置爱谁要谁要。 宋遂宁又迅速转过了头,正欲在心中同她说些什么。 【念儿】 “言师侄,你来说说。” 言念同时收到两人的呼唤,抿了下唇,搭在木桌上的手微蜷缩了下。 虽说溯洄之前掌尊主有意考量齐师姐与她,并将密术血祭丝也打算一道传授给她们。但在齐师姐无故失踪后,这血祭丝便只她一人学了完整。 现下,齐师姐尚在,且又是门派的大师姐,天资聪颖,沉稳守礼,坐得住这样的位置。何况她自己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便会陷入沉睡。 她定定思索了一番,方才徐徐回道。 “掌尊主,这尊主之位,理应当由众尊主商议后再作出决定。” 曾鸣此刻也确实是属意这两人,他原先是想着自己这两个师弟怕是指望不上了,明宣那两个弟子也随了他的性子,怕也是在这位置上待不安稳。 他来之前也请示过各位长老与各峰尊主,这剩下的人中,唯齐烟与言念当属众弟子中出彩的。况且未来的自己连天岳门密术都传给了言念。 曾鸣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眼她,木桌上的茶盖被轻轻合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碰撞声。 他现下有意试探言念的意思,便随意说了句话又将这太极打了回去。 空气倏然停滞了下来,言念在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她将视线转移到对面沉思着的齐烟身上,正好两人望了个对眼。 这齐烟似乎也晓得言念心中所想,却是轻咳了下率先偏开了视线。 她垂眸看着手腕上带着的碧蓝色珍珠链条,眼里闪现过一丝柔和与歉意。 这歉意自然是对小师妹的。 静姝左看看右看看,终是拿袖子掩住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掌尊主之位倒底是多受嫌弃,一个两个都不情愿。 她扭过头看向面色有些僵硬的曾鸣,伸出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 倒也不愧是她天岳门的惯例,她师兄当时急忙退位之后,带着自己的道侣,扔下儿子遂宁就去游山玩水了,没过多久两人双双飞升。 “好了,掌尊主对你们是极为看重的,他有意想在齐烟与言念之中,选一个出来,这也是各位长老尊主商讨出来的结果。” 静姝不急不缓地说着,手上悄悄顺着某只一脸落寞的尊主,对着两位候选人点点头示意道。 “烟儿,念儿,你们随我同来。” 言念与齐烟站起,同着曾鸣他们一道走进了侧殿的书房之中。 等这几位一走,剩下的弟子瞬间就像是松了气一般,捏着酸软的肩膀,毫无坐相地瘫在了木椅上。 阮莲使劲捶着酸痛的腰,抖了抖手脚,精神恍惚地看向对面皱着眉的宋遂宁,杏眼里头装满了好奇。 对于她来说,谁当掌尊主都是极好的,只要不是她便行。 可若是小师妹当了尊主。 阮莲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众俊美清秀的美男子围绕在清冷的师妹身边,眉目传情的样子,忍不住痴痴笑了出来。 她晃晃脑袋,要不得要不得,不可亵渎小师叔。 里屋内,言念与齐烟一左一右并排站在了两夫妻面前,规规矩矩地接受着询问。 “掌尊主,论理或论实力,齐师姐都比我更胜一筹。”言念略沉思了会,还是决定将她受轮回镜侵蚀的事情告诉他。 “掌尊主我亦有一事告知,关于轮回镜。”她停顿了下,欲言又止地看向曾鸣。 “轮回镜溯洄之力极强,我虽是入镜者,能重撰过去,但亦有可能将停滞在此时。” 曾鸣闻言微愣,下意识看向忽然站起的静姝。 “你这是第几次溯洄。” 言念看着蹙着眉,紧绷着脸的静姝,回应着吐露出几个字来。 “第四次……” 她眉头蹙起得更加厉害了。这轮回镜本是有违常理之物…… 虽说鲜少有人能与之匹配,从而顺利进入溯洄。但一旦开始溯洄,锁定之人每一次重新开始,便会加重时空对她的「惩罚」。 静姝拽着言念的手肘,半晌叹了口气,她眼眶微涩,褐色的瞳孔定定地望着她。 这孩子受苦了。 “别怕,虽说先人之例少有,却也并不是全无踪迹可循。” 言念感受到她那像是母亲般的关怀,霎时有些哽咽,默默点了点头。 她也想好好醒着,只是如今多一天便是一天。 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边际处镶嵌着的金边也被灰蒙蒙的雾气打散,月牙伴着璀璨的星星一点点爬上了画面。 只剩下一人的大厅内,宋遂宁正将空荡荡的小袋子扎了起来,打算收回空间,却一不小心将桌上的白瓷杯摔在了地上,一阵清脆的瓷片破碎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他定定看着地上散落在翻倒的茶水里的碎片,不自觉抬起手放在心口处的衣物上,默默感受着慌乱的心跳,深吸了口气。 不知道为何,这几日心里总觉着有些不安。 宋遂宁缄默了一阵,指尖灵气一闪,地上便又干净了起来。 嘎吱一声,里屋的门终于被退了开来,面色沉沉的四人一道走了出来。 曾鸣见这大厅内安静寂寥,略有些讶异地看向了独自一人的宋遂宁。 “可是你让他们先回去了。” “自然,师侄们都疲惫不堪的,再说剩下的事情也用不着他们,就让他们先行回去了。” 宋遂宁瘪了下嘴,嫌弃地望了眼曾鸣,几步走到了言念身边攥住了她的手。才覆上去,便觉得一阵冰冷,他有些惊愕地蹙了下眉。 这夏日里,念儿的手怎会冰冷至此。 曾鸣见他们二人才分开没多久就黏糊成这样,又想起方才在里屋所言,心中突然有些感慨。他挥挥手像是打发人一般,赶走了这几人。 回磬云峰后,言念紧紧牵着宋遂宁的手,浓密的睫毛低垂着,琥珀色的眼眸中流光波动,又像是有些暗淡下来。少顷,她抬起头来,眼带缱绻地看向宋遂宁,缓缓松开了些力度。 还是早与师尊说才是。 “师尊,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宋遂宁莫名心慌了起来,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他略有些紧张地拨弄着指甲边缘,细声回应了句。 “你说……” 他看向言念时神情微凝,像是等待着宣判那般,心中不详之感越来越强烈。 言念似是有些不忍,但终究还是将在增灵殿所说的事情,完完整整全都交代给了宋遂宁。 “师尊……” “我虽是会如此,但或许过了入轮回镜的时点,便可醒来。只是要请师尊多等我一会。” 宋遂宁将她的手顺着自己的动作贴在了脸上,鼻头忽然溢上一阵酸酸涩涩。他黏在言念的手心,轻轻捏着她的手腕,一点点,一点点收紧。 他看得见言念眼里的担忧与不舍,这几日里的,他该看见的。他怎么不早些反应过来,他该察觉的。 他仔仔细细地凝视着言念,似是要将人镌刻在心尖,洒满记忆里的每一处地方。 为何不早些告诉他,可即便知晓了又如何。 突然,宋遂宁低下头悄悄吸了吸鼻子,努力收起自己那一副,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出来的表情。 “或许会有别的法子呢,灵力,双修,灵府。” 他倏得抬起头来,加紧了手上的力道,上半身向前倾去。“你我灵府相融,你若沉睡了,我是不是亦能感觉到你。” 宋遂宁许是不知所措极了,手上攥得越发紧了起来。 言念只望着他,轻柔说道。 “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念念:咋,我要变成睡美人啦? 今天是平安夜也是考研前一晚!祝考研的小伙伴都上岸!欧气爆棚!
第43章 自从那一日知晓言念可能会永久沉睡之后,宋遂宁眼皮就像粘了胶水一般,每日里盯着言念不放。她稍微有些异样了,便紧张地不知所措,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 “念儿!” 言念因被宋遂宁炙热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不自觉走了神,手中的茶水一时没拿稳翻了些出来。 宋遂宁便分外惊慌地凑了上来,着急忙慌地将茶水夺在手中,搀扶着言念躺了下来。 “师尊,我没事。” 言念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也不敢多抗拒。 宋遂宁拧着眉头,大眼睛里似含着一汪清泉,像是只要言念再多说两句,便要流淌出来那般。他抿着唇,将自己的手背贴在了言念额间,眉头拧得更加厉害了。 念儿的身子越发的寒凉了,哪怕他带着她在午时的烈日底下站着,现下拿着皮裘外袍披着,也升不了多少温。 宋遂宁将她的衣领再紧了紧,使劲揉搓了下双手,贴在自己脸上试了试温度,待感觉热些了,再替她暖着冰冷的脸颊。 “可有好些?” 虽是如此,言念依旧觉着体内彻骨的寒凉,像是含了块极地冰封的尘雪。 她望进宋遂宁满是担忧的眼里,压下心里的酸涩之感,勉强挤出个柔和的笑来。 “好些了,师尊陪着便暖和些。” 她倚靠在宋遂宁怀里,面容憔悴,不见半点润色。 突然一阵眩晕传来,言念眼前的风景逐渐模糊不清,像是有一层逐渐弥漫开来的结界似的,将她一点一点笼罩起来,听不见也看不见,只剩下四肢冰凉无力地垂着。 “师尊……” 她想再看一眼。 雨打风吹落,这磬云峰的景色变幻了无数个四季,连着那一片桃花林也长得格外茂盛起来。 月夜,宋遂宁从睡梦中惊醒,一声声急促的喘气声在偏殿里传荡着,他眉眼疲惫地靠着床头,攥紧的拳头缓缓舒展开来。 又梦见了…… 言念沉睡那一日的场景,每一次梦见,他都仿若被拖出的溺水之人,寒冷与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着急忙慌地下了床,压制下慌乱的心跳,赤着脚急匆匆向着清言殿走去。 清言殿原是磬云峰上离主殿最远的一处,宋遂宁本是不肯将言念一个人孤零零地放在那殿里的密室中。 言念那时撑着虚弱的身躯半倚在他怀中,轻轻勾着他的尾指,神情悠远地看向那一处宫殿。“我不愿师尊多见我这一副憔悴的模样。” 更不愿,看见宋遂宁脸上的不舍与悲切。 他恍惚的回忆着,脚下踏过一片沾染着雨水的草地,丛中断落的树枝刺进了脚心,他却像是毫无知觉那般,只看得见远方的那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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